許二叔搖頭失笑:「你不懂,軍伍生涯,天各一方,各有職責,時間久了,就淡了。」
許七安依舊點頭,又問:「那你想必也認識周彪咯?」
許二叔審視著侄兒,濃眉緊皺,「你今天怎么了,為何知道趙攀義和周彪?」
許七安輕輕搖頭:「二叔,你先回答我,周彪是不是戰死了?」
「是啊,可惜了一個兄弟。」
「怎么死的?」
「當*,我們被派去阻截巫神教屍兵,周彪就是死於那一場戰斗。」許二叔滿臉唏噓。
「不是替你擋刀?」
「瞎說什么呢,替我擋刀的是你爹。」
「.........」
一陣蕭瑟的秋風吹來,檐廊下,燈籠微微搖曳,燭光晃動,照的許七安的面容,陰晴不定。
「我知道了,謝謝二叔.........」
過了好久,許七安澀聲說道,然後,在許二叔困惑的眼神里,慢慢的轉身離開了。
許二叔目送侄兒的背影離開,返回屋中,穿著白色小衣的嬸嬸坐在床榻,屈著兩條長腿,看著一本民間傳說連環畫。
連環畫是專門針對一些稚童,和嬸嬸這樣不識字的人開發的讀物。
美艷豐腴的嬸嬸頭也不抬,專心的看著連環畫,道:「寧宴找你什么事,我聽說你在說什么兄弟。」
許二叔皺著眉頭,困惑道:
「奇怪,他問了兩個當初山海關戰役時,與我出生入死的兩個兄弟。可一個已經戰死,一個遠在雍州,他不應該認識才對。
「還問我周彪是不是替我擋刀了,我在戰場上有這么弱么,這個給我擋刀,那個給我擋刀。」
嬸嬸抬起頭來,黑潤靈動的眸子審視著他,蹙眉道:「等等,誰來著?」
「周彪,你不認識,那是我從軍時的兄弟。」
嬸嬸搖搖頭,「不,我記得他,你寫家書回來的時候,似乎有提過這個人,說多虧了他你才能活下來什么的。我記得那封家書還是寧宴的母親念給我聽的。」
可惜二十*前的家書,早就沒了。
許二叔臉色驟然僵住,難以置信的看著妻子,像是在看瘋子。
..........
【三:告訴二郎,確實有這個人,是二叔辜負了人家。】
發完傳書,許七安把地書碎片輕輕扣在桌面,輕聲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不遠處,小塌上的鍾璃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拖著綉花鞋,躡手躡腳的離開。
房間的**上,許七安枯坐在桌邊,很久很久,**動彈一下,宛如雕塑。
..........
遙遠的北境,楚元縝看完傳書,默然片刻,轉頭望向身邊的許新*。
看到對方的神情,許新*心里陡然一沉,果然,便聽楚元縝說道:「寧宴說,趙攀義說的是真的。」
許新*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抽出刀,走向趙攀義。
趙攀義雙眼猛的瞪圓,死死盯著許新*,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
他的下屬們如臨大敵,紛紛怒罵。
吃著肉羹的士卒也聞聲看了過來。
許新*手腕反轉,一刀切斷繩索,隨手把刀擲在一旁,深深作揖:「是我父親不當人子,父債子償,你想怎樣,我都由你。」
趙攀義緩緩站起身,既不屑又疑惑,想不明白這小子為何態度大轉變。
他嗤笑道:「許平志對不起的人不是我,你與我惺惺作態什么?」
趙攀義一口痰吐在許新*腳邊,俯身撿起佩刀,給下屬們解綁,准備帶人離開。
「等等!」
許新*喊住,說道:「兄弟們都受了傷,飢腸轆轆,留下來包扎一下,喝一碗肉羹湯再走吧。」
見趙攀義不領情,他立刻說:「你與我爹的事,是私事,與兄弟們無關。你不能為了自己的私仇,枉顧我大奉將士的死活。」
許新*成功說動了趙攀義,他不情不願,勉為其難的留下來,並圍坐在篝火邊,和同袍們分享酥爛濃香的肉羹,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許新*返回楚元縝身邊,盯著他手里的玉石小鏡,嘖嘖稱奇:「你就是用這個聯絡我大哥的?」
楚元縝嘿了一聲,灑脫的笑容:「當然,地書能在千里*里之外傳書...........」
他笑容忽然僵住,一寸寸的扭動脖子,呆呆的看著許新*。
「怎么了?」許新*茫然道。
「你,不認識,地書碎片?」楚元縝張著嘴,一字一句的吐出。
「什么是地書碎片?」許新*依舊茫然。
噔噔噔........楚元縝驚的連退數步,聲音帶著些許尖銳:「你不是三號?!」
「三號是什么?」
啪嗒.........楚元縝手里的地書碎片脫手滑落,掉在地上。
...........
夜深了,許七安從書桌邊起身,打開門,左右環顧,看見鍾璃抱著膝蓋,靠在窗戶底下,沉沉睡去。
他嘆息一聲,俯身,手臂穿過腿彎,把她抱了起來,手臂傳來的觸感圓潤豐韻。
回到房間,把鍾璃放在小塌上,蓋上薄毯,入秋了,如果不給她蓋毯子,以她的霉運光環,明早一定感冒。
「呼........」
吹滅蠟燭,許七安也縮進了被窩里,倒頭就睡。
困意襲來時,最後一個念頭是:我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