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來很欣賞聰明的人,聰明的小孩也在其中。另外,這個孩子不但機靈,膽子還大。
不多時,小豆丁跟著懷慶來到上書房。
寬敞的大堂里,擺著十二張桌案,十二個孩子乖巧的坐在案後,目光專注,傾聽著堂前老太傅的講課。
太傅接近八十的高齡,是三朝元老,貞德年間的榜眼,教過元景帝,教過懷慶臨安,現在又要教導皇室新生代。
當初元景帝修道怠政,太傅沖進皇宮,在御書房外怒罵昏君。
而後心灰意冷,在京城隱居。
元景死後,他是為數不多知曉其中秘密的人,因此解開心結,重新拿起了熱愛的工作,發揮余熱。
「太傅!」
懷慶帶著小豆丁跨入門檻,行了一禮。
「見過長公主。」
太傅躬身回禮。
「見過長公主。」
十幾位皇子皇女、郡主世子起身行禮。
懷慶微微頷首,看向許鈴音:
「這孩子麻煩太傅了,她是許七安的幼妹。爾等不准欺她。」
她帶許鈴音過來,主要是警告一下皇室的晚輩,免得這個憨憨的孩子在這里被欺負。
太傅笑道:「長公主不必擔憂,這孩子厲害的很。」
把許鈴音上次的壯舉說了一遍。
懷慶詫異的看一眼圓潤可愛的女娃子,笑道:
「本宮多慮了。」
太傅破有深意的說道:
「殿下對宮中之事過於疏遠了。」
懷慶笑了笑,沒在多說,告辭離去。
太傅招了招手,讓許鈴音走到面前,問道:
「上次還沒來得及考你,你就出宮去了。來這里之前,在何處啟蒙?啟蒙之師是誰?」
小豆丁歪著腦袋想了想,老實回答:
「忘記了。」
?太傅一愣,啟蒙恩師都忘了,或者,這孩子還沒啟蒙?
他沉吟一下,道:「會背三字經嗎。」
「會的會的。」
許鈴音興奮的點頭。
太傅臉色緩和,笑著頷首:「背給老夫聽聽。」
...........
懷慶離宮後,去了一趟翰林院,把許七安交代的事轉告給許二郎。
永興帝對她,以及她的胞兄四皇子極為忌憚,因此這件事得由許二郎去說。
若是讓永興帝知道許七安私底下與她聯系緊密,少不得又是一番猜忌。
新君上位,最是敏感的時候,懷慶不願招惹麻煩。
「唉,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
許新年感慨萬千。
「治國如烹小鮮,講究一個徐徐圖之。但若是國家病入膏肓,又該如何治理呢?陛下也好,王首輔也罷,以及朝堂諸公,都沒有類似的經驗。」懷慶淡淡道:
「許大人,還記得我們當日手談時做的賭約嗎?」
許新年露出鄭重之色,遲疑幾秒:「自然記得。」
懷慶頷首:「我們拭目以待。」
停頓一下,她轉移話題:「再有三日便是祭天大典,陛下會在那時號召捐款,許大人打算捐多少銀子?」
許新年知道她在提醒自己,說道:
「殿下放心,此事我早已和大哥商量妥當。
「我會捐出三個月的俸祿,大哥則捐出五千兩白銀。
「這樣,我既不會因為多捐而招人彈劾,又不會有人指責我推動捐款,自己卻吝嗇錢財。」
區區一個庶吉士捐出五千兩白銀,這是要出事的。
但不捐,又會招來狂風暴雨般的罵名。
「如此便好。」
懷慶頓時放心,轉而說道:「來時在宮中見到了許大人的妹妹。」
聞言,許二郎滿臉擔憂,嘆息一聲:
「殿下今日若是無事,可否在上書房看顧著?」
懷慶笑吟吟道:「許大人害怕她受欺負?」
我是為太傅安危著想.........許二郎又嘆了一口,把小豆丁的光輝事跡逐一稟明,無奈道:
「我已婉拒了陛下,奈何陛下一意孤行,唉。」
懷慶聽的人都呆了。
氣的清雲山眾先生見到她就躲,氣的李妙真咬牙切齒,楚元縝臉色鐵青,還把素有才名的王思慕氣的大哭........
「令妹是裝傻充愣,不愛念書吧。」懷慶說道。
「她若是裝傻充愣,書院的先生,李道長,楚兄,還有思慕,就不會如此沮喪氣餒。甚至因挫敗感痛哭。」
許新年苦笑道。
就是因為真的學不會,才讓他們覺得自己失敗,不配為人師表。
從而產生強烈的自我懷疑,自我否定。
鈴音若是裝傻充愣,他們也就一笑置之了,根本不會上頭。
懷慶半信半疑,移駕回宮,前腳剛踏入皇宮,後腳就得到消息:
太傅突發疾病,卧床不起!
懷慶猛吃一驚,心說剛才太傅還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發疾病.......
她想起許二郎剛才的一席話,心里陡然一沉,當即趕去探望。
懷慶提著裙擺,飛奔去了上書房,看見太傅躺在小塌上,幾名御醫正在問診。
「長公主殿下。」
御醫紛紛行禮。
懷慶擺擺手,清冷絕麗的臉龐布滿嚴肅:
「太傅身體如何?」
一位御醫說道:「長公主莫要著急,太傅沒事,只是忽有頭疼眩暈症狀,卧床休養數日便可。」
另一位御醫補充道:「但這段時間不能再受刺激了,得靜養。」
用比較通俗易懂的話解釋:
太傅沒事,太傅只是血壓飆升!
懷慶走到床邊,看著氣息衰弱的太傅,柔聲試探道:「太傅這是怎么了,遇到何事?」
太傅虛弱道:
「扶老夫起來,老夫還可以,老夫不信世上竟有如此蠢材。
「老夫今日一定要教會她背三字經,否則便是白讀了一輩子聖賢書。」
懷慶微微動容,握住太傅枯槁的手:「太傅,這太為難你了。」
太傅激動道:
「不,老夫就算死,也要教會她背三字經。
「老夫教過先帝,教過殿下們,老夫不能晚節不保。」
不至於不至於,那樣您死的就太沒價值了.........懷慶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撫他。
這時,太傅眼皮一翻,昏了。
.........
襄州!
東方婉蓉乘坐大攆,招搖過市,數十名東海龍宮門徒簇擁跟隨。
她身邊坐著容貌一致,但氣質清冷的東方婉清。
「師尊,我們已經收集了八位龍氣宿主,是否該將他們送回靖山城?」
東方婉蓉問道。
「不必!」
納蘭天祿的聲音在她腦海里響起,溫和道:
「龍氣之間有互相吸引的特性,我們收集的散碎龍氣越多,越能吸引來其他龍氣宿主。
「把他們送回靖山城的話,咱們就缺了一塊大海撈針的磁石。」
東方婉蓉點了點頭,又問道:
「您干脆就占據一位龍氣宿主的肉身得了,他們都是幸運兒,福緣深厚。」
納蘭天祿笑道:
「他們算什么福緣深厚,在超凡境界的強者看來,不過是僥幸得了些許好處罷了。要讓為師奪舍的人,怎么也得是超凡境。
「實在不行,四品巔峰也可以,就如你這般的。」
東方婉蓉咯咯笑道:「弟子願為師尊犧牲。」
納蘭天祿搖搖頭:「油嘴滑舌。」
四品巔峰雖然罕見,但也不難找,沒必要奪舍弟子。
再說,這弟子是女娃子,納蘭天祿並不願意以女兒身復活。
東方婉蓉想了想,好奇道:「若是能奪舍許七安呢?那才算是福緣深厚吧。」
「.........」納蘭天祿搖頭失笑:
「此子渾身都是因果,為師寧願以孤魂野鬼的狀態存在,也不奪舍他。」
頓了頓,繼續道:
「九州之中,為師知曉的,只有萬妖國的九尾天狐能以自身靈蘊塑造完美肉身。
「若能與她交易,為師便不必奪舍了。」
奪舍的後遺症極大,肉身和元神會相斥,數百年都無法磨合。
也就是說,數百年里,他的修為再難寸進。
東方婉蓉沉吟道:
「我們在收集龍氣宿主,佛門也在收集龍氣宿主,還有那個許七安。
「師尊,您說我們各方會不會在某事某刻,於某個地點風雲際會?」
納蘭天祿給出了肯定答案:
「會的,那一定很精彩。
「到時候,為師會助你一臂之力。
「魏淵攻陷靖山城,殺了我兒子。我便殺他倚重的晚輩,了卻這段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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