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韻 (三)亂心猿美人春睡,縱意馬才子唐突(1 / 2)

忽忽數日,譚生按與林生計議准備停當,告與林生知曉。擇了一日清涼天氣,擺開家什,童子一旁伺候筆墨。又於一株海棠樹陰擺了一張紅木凳。林生見安排得井井有條,吩咐月桂,「有請夫人。」

譚生同他說笑,心中卻如捶鼓一般。

不久隱約聞聽環佩叮咚,心道,「來了!」

卻假作不聞。林生見他強自鎮定,不禁有些好笑。

須臾月桂引林氏款款行出來,譚生聽得腳步,覷准時機扭頭看去,見婦人緩了步子,俏生生一個身形娉婷而立,垂首向二人福了一福道,「相公,叔叔。」

譚生定睛再看,果然好一個風流人物:如墨遠山,兩泓春水深幾許?一點絳唇,囀鶯聲燕語。

雲鬢高寰,一段生香玉。嬌楚楚,仙鄉何處?是瑤手機看片:lsjvod.om台眷侶。

譚生瞧得目眩神馳,強自鎮定,亦還了一禮道,「嫂嫂。」

寒暄幾句,譚生請林氏坐了,轉身至案前,凝神定氣,負了手再瞧她。此番換了心境,將婦人五官,神色,穿戴,衣著,姿態一一細細看來。林氏被他瞧得老大不自在,所幸這身乃是一件綉金鷓鴣長袖短襦,同荷葉石榴裙,極是富麗庄重。又見他神情肅穆,不是輕薄模樣,才略略將心兒放下。倒是月桂見他一個年輕男子,直勾勾瞧著主母,替她害臊起來。又偷眼睨林生,見他面帶微笑,絲毫不以為忤,心道,「皇帝不急,倒急死個宮女!」

又見林氏披金戴銀,錦綉衣裳,姿容恍若天人,心中暗自羨慕不已。

譚生不言不語,瞧得半晌,提起一支紫毫。案上早有童子展開一卷熟宣,用玉石鎮紙鎮住四角。他提筆而立,沉吟片刻,方一筆畫了上去。林生見他信手拈來,更不須炭枝勾底,臂肘沉穩,筆意卻順暢之極,不由心下暗贊,收了聲息,在一旁觀瞧。

林氏見譚生不時抬頭瞧向自己,又低頭凝神勾畫,心中暗忖,「他認真之狀,倒有幾分可愛。」

又想,「他如此仔細,只是為了給自己作像。」

想到此處,不由心中微甜。又看相公忽然移過眼神,同她眨了眨眼,不由橫生笑靨,不想正被譚生一抬頭瞧個正著,忙低了頭假作咳嗽,心中怦怦直跳。譚生見她面綻春花,於美艷中又添幾分俏皮,更是心生愛慕。

這一畫便畫了一個時辰,譚生見林氏漸漸坐不住,同林生道,「勾染已成,其余亦非片刻之功,且先請嫂子歇息。」

林生不耐久立,正自坐於一旁將一冊野史看得津津有味,聞言見已近午時,道,「先用過飯,再畫不遲。」

譚生謝了。

待用了茶飯,林氏頗覺倦怠,遂回房小睡。

譚生用畢了茶,自返身將顏色細細補來,林生見他潛心作畫,亦自去了書房不去擾他。待得提了色,已是申時三刻。又添些點睛之筆,退幾步看了片刻,方長出一口氣,放落手中筆,自覺有些倦意,並命童子去請林生,自對著畫中人痴痴瞧著。須臾林生來到,譚生拱手道,「已成了,請兄台雅正。」

林生還了一禮,湊近了仔細觀瞧,乃是一幅工筆重彩海棠仕女圖,線描健勁,設色華麗,人物明艷優雅,衣袂靈動,褶皺處猶見筆力,不禁大贊了一番,又喚婆子請夫人來看。

婦人方起,聞聽下人傳話,略略梳洗,隨月桂出來,見畫中人雍容華貴,艷而不冶,心中甜甜自忖,「我真的如此好看幺?」

又想到自己的形容出自譚生之手,略有些羞意,嬌怯怯地向他道,「叔叔真是好才華,只是畫中人比妾身美了十倍,豈敢自居?」

譚生見她小卧方起,正偷眼瞧她慵懶之態,聞言正色道,「實不及夫人萬一。」

他言語間頗為誠懇,聽得林氏心里又甜又怕,不由瞧了林生一眼,面上已是微紅。林生見了,微笑不語。

此時日漸西山,各人說了幾句,便自回房歇息。譚生將畫作收起,夜間親自裱了。不免自己又多看了一晚。

待到次日用了早飯,譚生攜了童子又往花園去,身後卻聽婆子喚道,「譚先生留步」轉身看去,見一個媽媽笑道,「少爺吩咐,請譚先生到書房說話。」

譚生應了,轉向書房來,見林生拿了一冊書正自看。屋內擺放了桌案等物件,又有一張竹榻。林生見譚生來到,上前寒暄幾句,神色微窘道,「賢弟,今日於此處將就可好?」

譚生心下疑惑,拱手道,「但聽哥哥吩咐。」

林生低聲笑道,「實不相瞞,賤內今日所著,略略張狂些,她面皮薄,不欲於花園人多眼雜,教下人亂瞧多話。」

譚生聽得,心中一動,暗忖,「不知如何張狂?」

心中綺念頓生,面上卻絲毫不顯,笑道,「正該如此」說了幾句,童子將筆墨預備停當,林生遂請了夫人。婆子這一去卻如石沉大海,好半晌無聲無息。譚生等得心焦,許久方聞書房外腳步聲響,暗道,「來了!」,一時心中激盪,胡思亂想猜她今日模樣。待見月桂扶著一個絕世佳人款款行入,與日前又是另一番光景。

昨日林氏高高梳起一個盤桓髻,衣裳富麗輝煌。今日卻是個簪花髻,插了一株嬌艷艷的新摘牡丹,身上一條赤錦長裙,雖亦極是華貴,前襟卻是甚低。雖披了鮫綃,將那肌膚略略遮掩,怎奈如瓷如玉的一段胸脯實是風流難自棄,與衣裙一白一紅,煞是耀眼。又兼她雪乳豐盈,脹鼓鼓於衣衫下聳出兩峰渾圓來。再看婦人峨眉淡掃,粉面微紅,嬌滴滴羞怯怯一副可人模樣,果然是夢里嫦娥,人間尤物。

那婦人方才於房內躊躇半晌,將身上艷裝穿了又脫,脫了又穿,婆子催促數回,方一橫心出來,本已忐忑萬分,見譚生躲躲閃閃地打量她,羞得幾欲轉身逃去,只是夫君在身前,不能失了禮數。只得緊緊握了丫鬟的手,垂首低聲細語地與丈夫同譚生施了一禮。月桂吃她捏得生疼,忍痛不敢抽手,又有幾分好笑。

林生笑道,「昨日見你辛苦,今日擺了張竹榻與你」林氏想到要於譚生面前作睡卧之狀,不免又是一陣心悸,只是丈夫已開了口,亦只得應了。安排停當,林生告辭道,「愚兄尚有些雜務,少停再來。」

譚生道,「哥哥自便。」

林生遂去了,止留月桂、畫童伺候。

林氏見丈夫去了,心里怦怦直跳,顫巍巍行過去卧於榻上,玉體橫陳,一雙美目瞧向譚生,見他正定定瞧著自己,不由面紅耳赤,垂了螓首不知該睜眼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