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鳴蟬空返(1 / 2)

綠帽任我戴 chunbaiqishi 4571 字 2020-12-17

天一亮我就醒了。仔細回想昨夜發生過的事,感覺好像南柯一夢,顯得那幺的不真實。那靈敏超過常人數十倍的地耳讓我聽到了戴福與嬌妻那荒唐的一幕,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當初那個縱馬長街、高貴冷艷、美貌傾國讓我一見頓生愛慕之心的上官鳳來竟然會跟我家那個枯黑干瘦行將就木的老管家戴福苟合。

雖然是被戴福抓住了把柄威脅,但憑她的身份和美貌也不該真的把身子輕易地給了那老狗。看來,這就是老酒鬼所說的淫婦了......我無法想象皺巴巴的枯樹般的身體趴在我的嬌妻那玉膚冰肌豐盈細嫩的胴體上恣意馳騁是怎樣丑陋的一幕場景,也無法想象自己為何能夠忍受如此屈辱,而且竟然還感覺到刺激與興奮。

百感交集,心煩意亂,愈發覺得二猴這間窄小的卧房沉悶壓抑。我一把掀開薄毯,蹬鞋下地穿上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

此時紅日初升,朝霞如火,院內榕樹上百鳥爭鳴,池塘中芙蓉出水,清新的空氣中挾帶著花草的芬芳,美不勝收。我深深地吸了口氣,伸個懶腰扯了扯渾身的懶筋,頓覺精神抖擻。轉身要走時,卻見二猴遠遠地一路小跑著過來了。

我負手站定等他,及至近前,二猴東張西望急聲道:「我的爺!可不敢大搖大擺地站在這!您不是去了龍虎山嗎!」

一句話提醒了我,二猴為了替我隱瞞失蹤七日之事,編了個慌說我跟著老酒鬼到龍虎山奉香還願了,如今我大模大樣出現在這里,豈非自拆台腳?

幸而四周無人,我隨著二猴重新進了屋。剛剛坐定,還未開口問,二猴一串話就如同連珠炮般發了出來:「少爺,我都安排好了,就等您起床呢。為掩人耳目,您的馬我七天前就已經牽到我表叔家了,今天天不亮我才牽回。您就趁現在下人們都在吃早飯的空兒,從後門出去吧,轉個圈到前門下馬,大伙兒瞅著就跟您打外邊回來似的。」

我「嗯」了一聲,又開口問道:「二猴,我在你這躺了七天,你知道是為什幺嗎?」

二猴哈了哈腰:「回少爺,奴才不知,也不想知。」

「噢?不想知?」

他略帶狡黠地笑了笑:「少爺,您不是讓我學著點戴福的沉穩練達麽?不該我知道的事我絕不過問,反正道爺讓我去弄什幺,我弄來就是了。」

我不由得眯縫著眼上下打量這個自幼跟我一起長大的小伙子:二十來歲年紀,一張臉黃焦焦的,兩道淡眉若有若無,一對細長眼炯炯有神,高鼻梁,薄嘴唇,尖下巴,粗布短衫下空盪盪干癟癟,可見其骨瘦如柴,但渾身上下都透出精明干練,且深知我心,是個當管家的好材料。

想到這,我心中不由一動,忽然生出讓二猴取代戴福成為管家的念頭,但也僅是一閃而過,戴福雖淫我妻,但卻是戴家三朝元老,從我爺爺那輩開始得寵,明面上並無大過,且此人是我爹親自指定來為我執事的,又與我娘有著二十多年的不倫關系,貿然把他擼下來等於扇了爹和娘的臉面。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往下壓了壓對戴福奴淫主母行徑的強烈不滿,對二猴說道:「這些日來,辛苦你了,好好干,少爺我都在心里記著呢。」

說罷起身要走,來到門口又頓住腳步,補充了一句:「多注意著點戴福,他出了什幺差錯,你要時間報與我知,仔細著,將來他的位子空出來就是你的了,明白?」

二猴比猴還精,哪會聽不出我話里的意思?連忙點頭哈腰道:「回少爺,明白了。奴才一定會從雞蛋里把骨頭挑出來!」

我滿意地「嗯」了一聲,側耳凝神聽了聽,屋外方圓百步之內並無人聲,這才開門走了出去,邊注意周圍動靜,邊向後院走去。

後院門外,一個老頭正牽著我的愛馬「踏雪駿」靜靜地候著,見我出來,連忙躬腰垂首,將韁繩和馬鞭遞給我,並顫顫巍巍地緩緩跪下打算給我作上馬石。

這老頭我認識,叫老魏頭,是個啞巴,許多年前的一個冬天,行乞至我家老宅門前,又凍又餓得蜷成一團縮在門洞里。趕巧我爹出門打理生意,見他著實可憐,便收留了他,做些打雜掃地之事,平日里他老實巴交,除了做事就是蹲在向陽的牆腳曬日頭。對於他的身世來歷所有人均一概不清,他也不會寫字,根本談不上與人交流,這次我搬新宅,他也跟著過來了,受戴福指派,專門為我養馬。

二猴也真會辦事,找這幺個人給我牽馬,無論如何都泄不了密。

我見他跪趴在地,亂蓬蓬的白發在晨風中顫抖,一股憐憫之情油然而生,俯下身去將他攙起:「老魏呀,你這幺大年紀了,我怎好意思踩著你的背上馬?要夭壽的!」

說罷幫他扯了扯凌亂的衣服,見不少地方打著補丁,有些地方還露著肉,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由打懷里掏出一張五十兩銀票,塞到他手中:「這是我們戴家錢庄的龍頭銀票,見票即兌。去買幾件好點的衣裳,再買些個愛吃的東西。年紀大了,干不動的事就別干,別人要敢說你什幺,你就來找我,我替你作主,嗯?」

老魏頭口不能言,耳卻能聽,他抬起頭望著我,略顯蒼白的嘴唇微微翕動著,布滿魚尾紋的眼角滲出兩滴淚珠,那雙平日里渾濁呆滯的眼里忽然暴射出兩道精光,轉瞬即逝,連忙又低下了頭。我卻瞥見了,大夏天的竟覺得脊梁冒上一股寒氣。

這個老魏頭究竟是什幺來歷?問也沒用,一個不識字的啞巴。

我默默地轉過身,認鐙扳鞍上了馬,兩腿一夾馬肚,踏雪駿揚起四蹄緩緩而行。這匹馬乃是我花重金從北國來的馬販子手中購得的。我見它膘肥體壯,通體烏黑,唯四蹄雪白,就起名為「踏雪駿」。據說唐太宗最愛的「六駿」中就有這幺一匹,叫「白蹄烏」,體全黑,蹄俱白,馳如疾風。有贊為證:「倚天長劍,追風駿足。聳轡平隴,回鞍定蜀。」

自得此馬,我愛如掌上明珠,吩咐一定要以上好草料喂養,院中還有專門的草坪栽上鮮草供它食用。每次出門騎上它,在路人艷羨的目光中我能夠得到一種人前顯勝,鰲里奪尊的滿足感。

出了後門所處的小巷,迎著清晨和煦的陽光緩緩地走在大街上,由於此地並非集市所在,路上行人寥寥,我也就信馬由韁。正暗自盤算著如何除掉那個讓我厭惡之極的戴福,耳邊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漸漸逼近。我下意識地想回過頭去看,怎料尚未有所動作,就覺脖頸處透骨冰涼,一把鋒利的寶劍已然架在我的喉頭。

我全身的寒毛都乍了起來,腦子里「嗡」地一響,不好,莫非遇上劫道的了?

可這太平盛世光天化日的,又是在城里,怎幺可能有賊人如此大膽?生意上的仇家?那也該去行刺我爹才對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僵在馬上愣住了,而身後持劍之人也是一語不發,兩人就如同凝固在馬背上一般。

忽然劍身微微一抖,正好將陽光折射到我眼里,剎那間我如同看見一道彩虹,腦海中頓時閃現出「流彩虹」三個字,不由長出了一口氣,綳緊的神經也松馳下來。

東洋人盛產一種倭刀,刀身寬約二指,長約三尺,刀刃極其鋒利,不敢說削鐵如手機看片:lsjvod.om泥,但殺起人來可謂是砍瓜切菜般不費吹灰之力。

這種刀的煉制過程極為考究,乃是用鐵砂摻以各種稀有金屬、木炭一同煉制,歷經三日三夜,煉出一種他們稱之為「玉鋼」的金屬,然後再經能工巧匠千錘百煉打造出鋒利無匹的倭刀。造價極其高昂,通常是有身分地位的人才有資格配帶,保養起來也非常麻煩,需每日以絨布或鹿皮擦拭干凈,再用棉球沾上專用的「拭劍油」來回塗抹刀身以防起銹。

「流彩虹」,很大程度上借鑒了倭刀制作的先進經驗,加入了的稀世金屬,以秘法煉制而成,長三尺有余,寬二指,劍身流光溢彩,如貫空長虹般七色紛呈,是名流彩虹。這也是一柄絕世寶刃,原本乃是武夷山武聖紫陽真人的珍藏,後贈於愛徒柳氏鳴蟬,這些我都曾聽她提起過。

鼻尖傳來的陣陣蘭麝香氣讓我更加肯定了「刺客」的身份,我淡淡地笑了笑:「鳴蟬,別鬧了。」

身後立即響起銀鈴般的嬌笑聲,一道紅影飄過我的頭頂,落在馬前,我定睛一瞧,正是闊別一月有余的柳鳴蟬。

她迎著晨光亭亭玉立,鵝蛋臉上雖風塵仆仆,卻依然明艷照人,娥眉修長,鳳眼流眄,瑤鼻懸膽,檀口含笑,一頭烏黑的秀發在腦後高高扎了個馬尾,再配上一身火紅的勁裝,整個人顯得英姿颯爽,儼然一名巾幗美英雄。

一個多月未見,仿佛又成熟了許多,也更美了,我怔怔地盯著她出神。鳴蟬粉臉一紅,啐了我一口:「呸,你這個色中餓鬼,沒見過女人幺?」

「女人見多了,沒見過這幺美的......」我故意調侃起來,因為她皺著眉頭的時候也是那幺美。

鳴蟬皓腕一翻,流彩虹直指我的鼻尖:「少來這一套,姑娘我不吃。我這輩子最恨輕薄之人。」

我吐了吐舌頭,這就叫拍馬拍到蹄子上,自討沒趣,只好把話岔開:「鳴蟬,你跑這一趟如何?尊師請來了嗎?」

鳴蟬的臉色霎時黯淡下來,秀眉一蹙:「你沒長著眼睛幺?」

我愕然問道:「聽鳳來說,尊師挺器重你的,只要你親自去請......」話音未落,流彩虹已再度逼近我的鼻尖:「不該問的事別問,小心我割下你舌頭!」

我只好硬生生把說到一半的話又咽回肚中。

鳴蟬收回劍,左手姆指食指銜在口中打了個唿哨,她那匹停在遠處的紅馬長嘶一聲,甩開四蹄奔至近前,鳴蟬飛身上馬,寶劍還鞘,扭回頭看看我:「你這是要去哪?」

我打個愣怔,這才想起自己是「從龍虎山奉香而還」,便硬著頭皮把二猴編的謊話復述了一遍。

鳴蟬先是一愣,旋即輕笑道:「呵呵,巨商豪富家的貴公子出門,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的,竟只身一人,連隨從武師都不帶的幺?不怕遇見剪徑的惡賊?」

這女人果然心思縝密,不好糊弄。我原想說隨從都在後面,但轉念一想,鳴蟬剛才就是從我後面過來的,便只好改口道:「他們跑得快,先回去了。」

「哦?隨從竟撇下主子先走?這該當何罪呀?再說了,你的隨從騎的都是什幺馬啊?竟能超過你的踏雪駿?是赤兔還是爪黃飛電啊?」

一連串的問話將我的冷汗都逼出來了,越發難以自圓其說,只好搪塞道:「是我先讓他們回去報信的,我一路顛簸勞累,想慢慢走回去。」

從鳴蟬的神情中可以判斷出她對我所說的話根本不信,但她顯然也沒興趣繼續逼問,哼了一聲,扭轉頭催馬前行。我暗暗松了口氣,也一夾馬腹跟了上去。

一路無話,時間不大,我們就回到了戴府前門,各自下馬,自有下人過來牽馬不提。

我跟她一前一後往後院走去,邊走邊沒話找話地問道:「武夷山上熱嗎?最近尊師有沒收新弟子?」

鳴蟬只是點頭和搖頭,並不搭話,我又討了個老大的沒趣,只好住了口,默默低頭行路。

匍一踏入後院,便看見大壯正從房子龍的屋內走出,這傻大個一見到我和柳鳴蟬,高興得嘴巴咧開多大,扯著雷公嗓喊道:「少爺和柳姑娘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