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大俠】 第六十三章 新婦(1 / 2)

一代大俠 本站 5483 字 2020-12-18

2020年6月9日字數:10710德啟七年,十月廿七,傍晚,天色陰沉,斜陽羞避,噠噠的馬蹄踏著被雲層濾暗的昏光,穿過重重營帳,將袁忠義一行,送入到鹽渠縣西北霍家軍駐地。

走的是捷徑,最後反而比麾下兵卒還晚到一天,身邊親衛死傷殆盡,霍四方自然要傳女兒過去問話,之後,一夜未歸。

袁忠義並不擔心,這幾日下來,霍文鶯已經被他和賀仙澄拿捏得服服帖帖,賀仙澄拜林紅嬌做干娘,她都嚷嚷要跟,後來一想林紅嬌成了霍夫人,就是她正經的母親,才滿臉尷尬起來站到一邊。

這是在霍四方眼前唯一能說上話的人,袁忠義自然不會怠慢,幾夜下來,配合飛仙丹將她弄得欲仙欲死,連著幾個白天就沒在馬背上睜過眼,窩在唐飛鳳懷里睡得輕輕打鼾。

從第三天霍文鶯親眼看著賀仙澄被他淫弄肛穴之後,她就像解開了心結,只要一醒就主動賴在他這邊不走,連被他人察覺之類的事情也懶得顧及。吸過飛仙丹,泄上七、八回,躺在他身邊哼哼唧唧閑扯的時候,霍四方那點「豐功偉績」,全叫她倒了個底朝天。

對得道飛升的事,霍文鶯已經深信不疑,甚至因此覺得父親頑固愚蠢,想要好好教他,請他也誠心看待與林紅嬌的仙親,莫要褻瀆神靈,招來責罰。

賀仙澄找個借口,哄她說仙機不可妄泄,霍四方的渡化,是林紅嬌的責任,這是他二人的緣,旁人只可撮合,不可說破。

一早用罷餐飯,賀仙澄傳話,說唐飛鳳昨晚打探,霍四方統轄各地起了兩處民變,巴遺郡已靠守軍和雁山派暗中幫助壓下,補山郡卻連丟了數座小鎮,駐扎兵將顧此失彼,已經連著求援兩次。

那邊領兵的本就是是個土匪頭子,攻城時便劫掠極狠,駐扎後更是恨不得將殘留百姓敲骨吸髓,霍四方判斷那邊就算撐下也沒什么油水可撈,命一支精兵急行趕去,准備幫助那邊突圍撤離,連尚有經營余地的郡城也不要了。

急需安定民心,霍四方之前已斬了幾個對他言行多有勸諫的部將,暫且把四處屠戮劫掠奸淫婦女的惡行之責丟給下面,自己攬了個御下不嚴的小小過失,張榜自責。

以當前形勢,三江仙姑的迎娶,成了緩解的手段之一,再加上霍文鶯一改此前多有排斥的態度,在霍四方面前說了許多好話,廿八早晨,霍四方便差人過來傳令,說要單獨見見林紅嬌。

林紅嬌起身借口略施脂粉,先去了帳內。

不一會兒,張紅菱出來,叫袁忠義進去。

這邊沒有外人,張紅菱和霍文鶯兩個並肩守在門口,過來傳令的親兵雖覺得這情形略有不對,可小主子就在那兒,跟未來姐姐談笑親切,他哪里還敢置喙。

「他叫我單獨去見他,萬一……他硬要強迫,我該怎么辦?」林紅嬌對鏡緩緩梳頭,對身後站著的袁忠義輕聲問道。

袁忠義微笑道:「仙家話術,紅嬌你是最在行的,哄騙他幾句應付過去,想來問題不大。」「若哄不住呢?你難道不懂,我們這裝神弄鬼的,最怕性子蠻橫不講理的。」林紅嬌蹙眉道,「這人好色如禽獸,到時候發了性,非要強奸,我……哪里敵得過他。我又請不來真的金甲力士,天兵天將。」袁忠義眉頭一皺,聽她這意思似乎是想打退堂鼓。難不成,是賀仙澄拜她做干娘,霍文鶯與自己親近太過,叫她心里不是滋味,鬧起了女人脾氣么?

果然,林紅嬌捏著黛螺沾了沾水,舉起放在眉頭,沒精打采道:「我本就年紀大,若再……真失身給了霍瘋子,你身邊年輕美人這般多,哪里還會想得起我。」袁忠義沉吟片刻,道:「我有一法,可保你無憂,若是霍瘋子妄動,那他當場便要死。」林紅嬌一怔,險些將眉峰畫偏,「什么法子?」「我在西南得了一只噬毒蠱,吞下之後,可保數年百毒不侵。」林紅嬌大惑不解,「可這……能防住霍瘋子什么?他對待看上的女人,可從不用葯,都是硬來,你又不是沒聽霍文鶯說,有抵抗厲害的女人,被他……折磨得整夜都在慘號。」「這噬毒蠱其實並不是讓你不中毒,而是中毒之後,被它吞噬消化,轉做另一種毒素蓄積在丹田之下,須得通過交合,走陰陽精液排出,交合的伴侶若有噬毒蠱,可保安然無恙,若沒有,則將中此奇毒,緩緩斃命。」袁忠義微笑道,「你服下它,我再給你些澄兒那里的毒葯,你多吃些下去,給自己蓄滿。霍瘋子要想動你,就叫他當場中毒,再也無葯可救。」林紅嬌將黛螺放下,沉吟片刻,「這東西……要好幾年才能解?」「無妨,」袁忠義豈會揣摩不出她的心思,微笑著在她面頰上撫摸兩下,道,「我也吃了,不耽擱我找機會安慰你。」百毒不侵在當下武林著實是個誘人的本領,唐飛鳳若沒有農皇珠在身,謹慎小心的程度恐怕還要翻上一番。

但林紅嬌並非江湖人,並未顯得有多驚喜,只是聽到他最後一句,才頰生飛霞,嗯的一聲應下,心里打的主意,則是遇到窘境,不如先編個瞎話,能應付過去最好,應付不過去………她眉頭一蹙,道:「可他要這就死了……咱們的計劃,該如何是好?」「他這就被你毒死的話,你就假傳他的命令把我叫進去,咱們隨機應變,提前執行。橫豎這殘暴不仁的土匪,最後都是要算在我這個少俠頭上的。」林紅嬌低頭思索片刻,輕聲道:「好,那便依你。」磨磨蹭蹭打著梳妝的旗號吃下噬毒蠱與整整一盒猛毒,毒性大到她原地僵麻了半天,才出去跟著那個親兵,奉命離開。

唐飛鳳當然不願讓計劃節外生枝,以唐家名義跟了過去。

袁忠義眺望他們前後走遠,盤算一下,找唐天童兄妹,與唐甜兒攀關系去了。

此次計劃一定要把唐門撇清在外,為此,總要有點適當的犧牲。

他與唐天童推杯換盞飲了一場,不咸不淡講了些江湖軼事,都裝作相談甚歡的樣子。

唐甜兒大抵是錯以為自己先前的殷勤有了效果,笑得格外嬌潤,只是她做夢也想不到,對面那個溫文爾雅俊秀風流的少年,此刻腦子里盤算的,已是要將她怎生玩弄一番,出出最近的憋悶。

過午許久,不見娘親回來,張紅菱性子急躁等待不得,叫來一個親兵帶路,也往霍四方大帳那邊去了。

沒了幫忙看護的,賀仙澄只得過去照顧鹿靈寶——她瘋病原本看著像是好轉了許多,誰知道一進軍營滿地都是男人,又給嚇得有些呆傻,路過營妓帳子外聽到響動,還往腰間摸劍,要不是武器進來前就已卸了,不知要惹出什么麻煩。

袁忠義早已不在乎什么親情血脈,留著鹿靈寶和肚子里的種,不過是覺得這婆娘瘋瘋癲癲偏偏劍法天賦還著實不錯,好奇會有個什么娃兒出她的肚皮罷了。

所以路上他幾次三番想要將她處理,不過都被賀仙澄說服。

現在這個肚子里的孩兒,名義上乃是白道沖的遺腹子,斷龍劍派兩位高徒的私情產物,來日興許會有用處。

既然有用,那費些力氣留下,姑且算是值得吧。

暮色漸垂之時,霍文鶯匆匆趕了回來,說張家母女留在那邊做客,有唐飛鳳陪著,不會有什么大礙,主要是商量婚期,和成為仙侶之後,應當如何安撫民心。

這事兒按說當然是來個小兵傳話一句便可,江湖武夫沒有一官半職,哪里能勞得動霍將軍大駕。

她巴巴趕來,為的是什么,袁忠義心照不宣。

賀仙澄等的就是霍文鶯,見她回來,附耳略一叮囑,便由她張羅,設下一場簡單酒宴,請來大軍諸多中層將領,拿出江湖人的豪邁,痛痛快快吃喝了一場。

袁忠義名聲頗佳,又刻意迎湊那幫糙漢的喜好,袒胸露乳拍膝高唱,也是毫不含糊。另有賀仙澄在旁適當相助,外加霍文鶯明顯的提攜之意,一頓飯吃得大家心知肚明,紛紛和他攀談結交。

此宴聚集人數足有近三十之眾,除了稱病推辭的三個,大都給了霍文鶯這個面子。

袁忠義借機觀察,暗暗留意,從中勉強挑出不到三成尚有幾分正氣的漢子。

不久後,霍家兵馬將重整軍紀,安撫蜀州百姓,嚴格操練,護衛家園,可不能還留著這些土匪一樣的廢物。

可以壞,但一定要有用,否則,還不如做他俠名的肥料。

隔日一早,大營中心響起密集鞭炮之聲,通傳號令的親兵馬上綁了紅綢,喜氣洋洋。

托那些修道煉丹之人的福,如今的炮仗遠比燒竹竿的時候要響亮得多,袁忠義聽在耳中,心道,看來這喜事,想必是談成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能再睡,趕忙一巴掌拍醒還在說夢話的霍文鶯,將衣服纏胸布塞過去,最後幫著束發戴冠,才算是叫她沒有在部下面前露了尷尬。

多半是情勢太緊,霍四方並沒將吉時選得太遲,十一月初八,便是結成仙緣之日。

到那日子一共還有不到一旬之數,大軍當天便匆匆開拔,北上往根基最雄厚的巴遺郡加緊趕路。

袁忠義他們自然隨行。他暗暗盤算,這幫義軍匪氣森森,頗為散漫,拖累著精銳親兵跟著磨蹭,一天下來也就走個、二、三十里,即便距離巴遺郡已經不遠,等到郡城中,怕是連三天功夫也剩不下。

想來霍四方也知道這樣趕不及准備,大軍上路不久,便有數百輕騎先一步出發。

行軍中許多事情都不再方便,袁忠義索性趁機苦練武功,借此博了頻頻到訪的唐甜兒好感,還順便請唐飛鳳指教了一二。

唐飛鳳嫌他練的廣寒折桂手實在跟內功毫不般配,對寒掌仁心這名號傳播也不夠便利,就將狂龍掌中的架勢套路先傳授於他,讓他好好記在心里,演練變化。

狂龍掌走的是內家路子,招數變化並不繁復,真正的威力都在心法口訣這些運勁門道之中,把所教的練完,也不過是打下個底子。

但這底子也不能說不重要。江湖死斗之時,沒人會傻乎乎死扣一招一式,高手相爭有時候不過是看誰在一擊之中更快更強。而內家高深掌法的招式作用,便是叫修習者配合舉手投足將內力運用的法門爛熟於心,最好變成本能反應,關鍵時刻不假思索一掌出去,真氣說放三分就不多毫厘,才是大成境界。

也不知道這陣子哪件事辦得合了唐飛鳳的心意,除了狂龍掌先幫他打下基礎之外,她還口傳了兩門輕功,順便將醉仙步法貶得一錢不值。

袁忠義這才知道,原來頂級輕功大都用途分明,在閃轉騰挪與長程趕路之中專精一項,兩樣都要,往往兩樣都做不好。

配合撲擊格斗之技的身法側重對敵應變,內功催動之後腳下靈活身形變化急速,傳授於他的此門武學,叫做。

而需要追敵、攀升、長途趕路的輕功,需要將真氣最大效率轉化為身體的發勁,力求一縱如飛,吐息綿長不絕,他拿到的,叫做。

由這些武功的名號來猜測,唐飛鳳他日重建聖教,即便聽了他的勸對外隱瞞出身不與祖宗的基業扯上關系,怕是派別名字里也要硬添上一個「龍」。

江湖亂世乞丐多,也不怕突然冒出個天賦奇才重新練成降龍掌,名字上先勝出一頭。

拿到新武功,就像得了新女人,新的武功更強,就像新的女人更美,袁忠義連日沉浸其中,倒是讓隨軍趕路的日子不再枯燥無聊,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十一月初六,大軍抵達巴遺郡城池。

這里算是霍四方的根基,留用了不少當初被俘的下官小吏,在雁山派幫助下,勉強打理得恢復了幾分元氣。

除了被劍衛關護佑的零星城鎮,巴遺郡可稱是蜀州碩果僅存的完好城池,當初陷落未經苦戰,事後也難得沒被霍瘋子下令屠殺劫掠。袁忠義緩緩策馬進城,青山綠水環繞之下,民間氣象頗為平和,已有了些安穩的虛象。

不過霍四方是販賣私鹽起家,不喜農戶,郡城在他治下還不到一年,東南西北就辟了五處集市,也不管下頭民眾有沒有銀錢,弄不弄得到貨物。

所幸拆的都是些官吏居所,豪商園林,城內百姓歡呼雀躍,將拆出來的零碎物件圍搶一空,紛紛高喊霍大王聖明。

只可惜,談得上是好事的,霍四方也就辦了這一樁。

前方戰事吃緊,後方唯一的安定之處自然就要全力供給,敗給尉遲猙後嚴陣以待的日子里,巴遺郡這邊幾乎五日一稅七日一賦,青壯男子本就大都被強征成兵,城中自然怨聲載道,即便拿著大刀不讓人明言,暗中一樣沒有好話。

從霍文鶯那兒,袁忠義知道了不少事情,也大致明白了霍四方的想法。

起先這人並沒想到自己能勢如破竹連下數城,巴遺郡純粹是為了拉攏舊相識所在的雁山派出人庇佑才勉強留下,四處征戰屠殺劫掠,燒官居破民房每晚都睡漂亮小娘子才是他心里的念想。

不知不覺雪球越滾越大,他多半才驚覺,原來這么拉出一群人打打殺殺,竟真有爭雄天下的可能。

民心如水,他擔心覆水難收,這才打起了林紅嬌的主意。因為他也知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單靠安民告示和嘴頭上一些允諾,不過是杯水車薪。

不如叫三江仙姑來講道傳法,幫忙籠絡住城中數萬愚夫愚婦。

被俘後投降的那些官吏旁的本事興許不足,揣摩上意那必定都早早無師自通,霍四方如果當面放個拐彎屁,他們怕是都能譜上一曲填詞半闕,交營妓傳唱。

所以這場結仙緣的大婚,便是郡城連著方圓百里村鎮這些日子里唯一的大事。

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都乖覺些,莫要等提刀的人到了再後悔。

霍家治下難得還有一塊安寧地方,眾人豈敢不從,幾日間就將諾大的巴遺郡城池之內布置得喜氣洋洋,連面黃肌瘦的小乞兒,衣服的補丁都給換了紅的。

入城前林紅嬌坐在花台上巡游周遭,仙容端庄。但她也不是白在那里賣法相,而是將郡城附近地勢布局盡數記在心底,暗暗謀劃應該如何重新整治安頓。

反正搞集市那套她覺得行不通。各地烽煙四起,她令人買黃符用的紙都尋不到,一大片集市放在那兒,只能剩下些賣兒鬻女的絕望流民而已。

還是應當置地安農,兵卒屯田,才是長遠之道。

林紅嬌知道,如今她還說不上話,只在心中想想就好。

不過明年打春之後,她一定得讓方才望見的那些荒田都重新長滿青苗。

因為她還知道,尉遲猙不會給她太多時間。

十月末,尉遲猙又打了三場,兩場小敗,鋪墊出一場驚天大勝,蠻族聯軍四散奔逃,潰敗撤往來處,百部之主,據說一戰折了過半。

尉遲猙勝出了氣勢,帶得其他地方原本孱弱的官軍也硬氣了不少,和張道安的部眾交鋒,竟能打得有來有回。

西南邊陲並無寒冬,照這情勢發展下去,尉遲猙八成不用半年就能將西南七成以上要地收復,春耕播種,秋收之際,怕是就能北上入蜀了。

重新看到掌握大權的希望,林紅嬌的算計,也回到了過往的位置。

既然袁忠義說應當為民謀安定力挽狂瀾,那,她這三江仙姑,就再拼命試一試吧。

就算最後一敗塗地,她相信,她的好女婿也一定不會丟下她不管,能將她安安全全的救走。

到那時,再尋個隱秘地方,一起安度余生好了。

非常時期,一切從權,更何況先前林紅嬌就指點過,結仙緣不必按尋常人家婚娶那樣繁瑣,重點不在成親的喜慶,而是要讓世人知道,霍四方迎來了慈眉善目的三江仙姑,今後霍家的地頭上,一切都將大不一樣。

入城後,袁忠義考慮一番,沒有隨張紅菱住進專為林紅嬌辟出的幽靜院落,與賀仙澄、鹿靈寶她們安居別院,把護衛的責任丟給了唐飛鳳,理由便是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