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阿蘭若(3)(1 / 2)

帝君他除了臉長得好看以外,恐怕在姥姥的眼中簡直無一可取,這,可如何是好。

游廊外黃葉飄飄,秋風秋樹秋送愁,送得她心胸無限愁悶。她蕭瑟地蹲在游廊外思索,靠父君向一十三天太晨宮說親這條路,怕是走不通了,追求東華帝君這個事情,還是要實打實地全靠自己啊。

一時又變換成另一個場景,鳳九卻並未想到方才是夢,反而感到這場景的轉換極其正常。只是含糊地覺得,方才的事應是過了許久,是許久前發生之事。

不過,都快忘了,那才是當年央司命將自己度進太晨宮的始源啊。若不是東華他不合家里人為她擇婿的條件,若那時候將思慕帝君之事讓家里人曉得,再請父君去九重天同東華他說親,不曉得今日又是一番什么局面。

心中浮現今日這個詞,她覺得這個詞有些奇怪,今日今日,自己似乎不大滿意今日之狀,不過,今日卻是何等模樣?今日此日,究竟是何夕何日?

她迷茫地望向四周,場景竟是在一張喜床上。紅帳被,高鳳燭,月光清幽,蟲鳴不休。哦,今日,是她同滄夷神君的大婚。

父君他挑來挑去,最後挑中了這個織越山的滄夷神君做自己的夫婿。

她憶起來,她當然不滿父君擇給自己這個夫婿,前一刻還站在轎門前同老爹一番理論,說既然他這么看得上滄夷,不如他上喜轎自嫁了去又何必迫她。一篇邪說歪理將她老爹氣得吹胡子瞪眼,愣是拿捆仙索將她捆進了轎子。

然,僅是一刻而已,她怎么就躺在了滄夷的喜床上?她依稀覺得自青丘來織越山的一路上,應該還發生了一些可圈點之事,此時卻怎么像是中間這一段全省了?

她第一次有些意識到,或許自己是在做夢。但所知所覺如此真實,一時也拿不大准。燭火一搖,忽聞得候在門外的小仙童清音通報:「神君仙臨。」

洞房花燭夜仙臨到洞房的神君,自然該是滄夷。鳳九嚇了一跳,她並不記得自己曾同滄夷拜過什么天地,這就,洞房了?驚嚇中生出幾分恐慌,倉皇間從頭上胡亂拔下一根金簪,本能地合眼裝睡。簪子鋒利,她心中暗想,倘若滄夷敢靠近她一步,今夜必定讓他血濺喜床。一時卻又莫名,怎么記憶中嫁到織越神宮那一晚,好像並沒有這一段,怎么記得拜堂之前自己已經威風八面地將神宮給拆了?或者,難道,莫非,此時果真是在做一場春秋大夢?

她心中略定了定,管它是夢非夢,她既然不喜歡這個滄夷神君,而她一向又算是很有氣節,自然即便在夢中,也不能叫他從身上討半分便宜。

感覺神君走近,她微睜開眼,手中蓄勢待發的簪子正待為了回護主人的貞潔疾飛出去,卻在臨脫手的一剎那,嗒一聲,軟綿綿落進重重疊疊的被子。

鳳九目瞪口呆地瞧著俯身靠近的這個人,眨巴眨巴眼睛,愣了。

來人並非滄夷,來人是方才自己還念叨過的東華帝君。

月光下皓雪的銀發,霞光流轉的紫袍,以及被小燕戲稱為冰塊臉的極致容貌。

停在床前的人,的的確確是帝君他老人家本尊。

帝君瞧見她睜開的眼,似乎怔了一怔,伸手放在她額頭上一探,探完後卻沒有挪開,目光盯著她的臉許久,才低聲問她:「醒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鳳九謹慎而沉默地看著這個帝君,木呆呆想了一陣,良久,她面色高深地抬了抬手,示意他靠她近些。

帝君領會她的手勢,矮身坐上床沿,果然俯身靠她更近些。

這個距離她伸手便夠得著他的衣領,但她的目標並不在帝君的衣領。

方才她覺得渾身軟綿綿沒什么力道,將上半身撐起來做接下來這個動作,尚有點兒難度,不過這樣的高度,就好辦了許多。

帝君凝目看著她,銀色的發絲垂落在她的肩頭,沉聲問她:「確有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

她沒有哪里不舒服。帝君問話的這個空當兒,她的兩只手十分利落地圈住了帝君的脖子,將他再拉下來一些。接著,紅潤雙唇准確無誤地貼上了帝君的唇……帝君被這么一勾一拉一扯一親,難得地,愣了。

鳳九一雙手實實摟住東華的脖子,唇緊緊貼住東華的唇。

她心中做如此想:前一刻還懷疑著此乃夢境,下一刻滄夷神君就在半途變作了東華,可見,這的確是個夢境。夢這個東西嘛,原本就是做來圓一些未竟的夢想。當年離開九重天時,唯恨一腔柔情錯付卻一絲一毫的回本也沒有撈著,委實有辱青丘的門風。今日既然在夢中得以相遇,所謂虛夢又著實變化多端,指不定下一刻東華他又悄然不見,索性就抓緊時間親一親,從前這筆情債中沒有撈回來的本,在這個夢中撈一撈,也算是不錯。

東華的唇果然如想象中冰冰涼涼,被她這么密實地貼著卻沒有什么動靜,像是在好奇地等待,看她下一步還要做什么。

這個表現讓鳳九感到滿意,這是她占他便宜嘛,他是該表現得木頭一些,最好是被她親完,臉上還須露出一兩分羞惱的紅暈,這才像個被占便宜的樣子。

貼得足夠久後,她笨拙地伸出舌尖來舔了舔他的上唇,感覺帝君似乎顫了一下。這個反應又很合她的意,滿足的滋味像是看到一樹藤蘿悄然爬上樹頂,又像是聽到一滴風露無聲地滑落蓮葉。

她舔了兩下放開他,覺得便宜占到這個程度,算是差不多了。況且還要怎么進一步地占,她經驗有限,不甚懂。

帝君眼中含了幾分深幽,臉上的表情卻頗為沉靜,看來夢中的這個帝君,也承繼了現實中他泰山崩於前後左右都能掉頭就走的本事。

帝君沒有害羞,讓鳳九略感失望,不過也沒有什么,他臉皮一向的確算厚。

鳳九抱著帝君脖子的手又騰出來摸了摸他的臉,終於心滿意足,頭剛要重挨回枕頭,中途卻被一股力量穩住。還沒有搞清是怎么回事,帝君沉靜的面容已然迫近,護額上墨藍的寶石如拂曉的晨星,映出她反應遲鈍的呆樣。

隔著鼻尖幾乎挨上的距離,帝君看了她片刻,而後極泰然地低頭,微熱的唇舌自她唇畔輕柔掃過。

鳳九呆愣中聽到腦子里的一根弦,啪一聲,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