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7 感動世人的鬼司機(二)(1 / 2)

他開著我的車確實在拉活兒:城東城西、城南城北,從天通苑到和義西里,從中關村到方庄小區一撥又一撥的乘客上來又下去的,有時從後面還能看見中年人不時歪頭和乘客聊天,手臂在空中揮舞的樣子,從他開車的情形可以斷定這個人是個駕駛經驗豐富的老司機,有時車兩邊兒空隙嚴嚴的,也就兩指的樣子,他也不用減速就從容穿過。

我跟上他確實很費勁的,如果沒有紅綠燈攔著,我想我一定早被甩下了。

就這樣跟著他,大約凌晨三點鍾,馬路上的人也更加稀少了,前面的車子放下了乘客,空駛向保利大廈,在一串排隊趴活兒的出租車隊尾停了下來,我也跟上來,停在他後面假裝排隊。

只見那大腦袋有些卸頂的中年人剛下得車來,前面有個「的哥」招呼他:「老謝,拉多少了?」象是很熟的樣子。

「一百七八,」中年人應著。

我猛然想起那天有個「的哥」拍我肩膀呼我「老謝」,原來這個偷開我車的中年人就是老謝,看來這個老謝偷開我車拉活已經有好些日子了!

老謝打開我車的後備箱,拿出抹布,利用等活兒的工夫開始擦起車來,看他的神態很從容,仿佛那車就是他自己的,他擦得又快又干凈又仔細,連輪胎上的一個泥點兒也不放過,一邊擦車一邊嘟嘟囔囔的:「這個搭班的,真夠懶的、確實夠懶的……」

排隊的出租車一點兒一點兒往前挪,等老謝排到第一個兒時,我的那輛出租車早已是鋥光瓦亮,一塵不染,我明白了那個下雪天,收車時的大臟車,為什么到第二天一下子就渙然一新了,原來是老謝擦的!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賓館大廳的門衛在向這里招手,老謝把車開上去,載上一個老外走了,我繼續跟蹤了過去。

這個老謝開著我的出租車又融入了北京之夜,一趟又一趟的拉活兒,穿大街走小巷,忙得不亦樂乎,效率蠻高。凌晨5點剛過,老謝送下了最後一撥乘客,關了頂燈,把「小紅帽」(出租車停運牌)扣在前風檔的空車燈上,一路朝我家的方向駛來,一轉眼就到了我家的小區門口,門口很窄,旁邊還停著好多車,他駕駛技術真是精,一下子就沖了進去。等我小心減速穿過小區門口後,那老謝早已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只有我的紅富康出租車停在小松樹下,紋絲不動,輪胎轂還散著余溫……

是這個叫老謝的人,午夜一直在偷開我的車運營,事情終於開始初露端倪。這個老謝是何許人?他為什么偷開我的車運營?看他的神態絲毫看不出鬼鬼祟祟的不安,好象那車就是他的似的,令我不解,令我疑惑,更令我產生了強烈的好奇,產生了一定要徹底揭開謎底的強烈欲望!

我回想起剛才老謝穿的工作服是我們公司的,斷定這個人可能是我們公司的司機,也許就是我的前任司機,起碼曾經在我們出租公司干過。對!一定是這樣!公司楊隊長一定知道老謝這個人的,在他那里一定能找到答案。

上午剛上班,我就把我的車開到了公司,找到了車隊楊隊長,打聽老謝這個人。

我問楊隊長在我之前這輛5007號車是不是這個老謝開的。隊長說是的。

「你們認識?你打聽他干什么?」楊隊有些詫異。

我說:「想和他聊聊,聽說他駕駛技術、修車技術都特別好,對這輛車的狀況也熟,想找他取取經,學習學習。」我想這是我和老謝兩個人的事情,不想讓隊里插手。

楊隊長一邊打量著我一邊說:「他現在……不開出租了。」

回復第509樓樓主:風雨巨lang牧場人2009-09-1016:07「他是不是大腦袋,卸頂、四十多歲,中等個兒,有點兒胖,有點兒背駝,走路有點兒羅圈腿……」

只見楊隊長聽著聽著,眼睛越睜越大:「你…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還見過他呢。」我說。

楊隊長急忙忙慌亂地從一大堆資料中翻出一張報紙,手明顯在發抖,他指著報紙上的照片問:「是他?」

「是啊。」我點點頭。

楊隊長的眼睛睜得更大了,直瞪瞪地盯著我,嘴巴張著,好半天才從喉嚨里發出顫抖的聲音:「老謝他、他…他早死啦!」

我頓時渾身顫栗,嗓子干得要命,感覺頭皮發涼,頭發根都豎了起來!

難道我見到——鬼了?毛骨悚然!

那是一張去年的《京華時報》報紙的標題赫然醒目——一出租車司機昨夜於紫竹橋猝死!

本報訊昨天凌晨,在紫竹院南路,一出租車司機猝死在車內,6個多小時之後才被人發現。

在紫竹院南路一個加油站路東,一輛寫著「喜來福出租汽車有限公司」,號牌為「京be5007」的紅色富康出租車靜靜地停在那里。汽車完好無損,只是兩個前車窗被搖了下來。一個前額頭發略微稀少、面色發紫、臉部浮腫、已經停止呼吸的司機,雙眼圓睜,右腿仍僵硬彎曲地放在油門上,這個動作一直保持到上午10時30分,屍體被抬上運屍車的時候。這名司機頭部緊緊地靠在右側護欄上,車里有散落的方便面。

…………

據了解,這名出事的司機名叫謝國成,今年45歲。經趕到現場的120急救醫生初診,死者死因為疲勞過度誘發的心肌梗塞。現場執勤的民警表示,具體死因,得等屍體解剖後才能知道。

報紙上還登了死者的現場照片——正是老謝!

我傻了,腦子懵懵的,喉嚨象著了火,一口一口使勁地咽著唾沫。

楊隊長和公司里的其他人一個個用驚恐的目光直勾勾瞪著我,象是觀看一個關在瘋人院里的病人。

說實在的,我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自小接受唯物主義思想的熏陶,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鬼呀神的存在。可眼前發生的一切讓我無法解釋。

我回想昨天夜里的一幕一幕,尤其是老謝擦車時的樣子,那的的確確是照片上那個叫謝國成的死者。

難道我的車里真的在鬧鬼?我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里重復著這個懸疑。慢慢從惶恐的迷霧中脫離開來。理性的思維才漸漸地恢復於我的頭腦。不要說這個世界上根本沒鬼,就是有鬼,象老謝這樣的鬼,我想也不會是很可怕的。

稍稍回過神來,我毅然暗下決心,今天晚上,一定要弄個明白,這個老謝到底是人、還是鬼?

(六)也已漆黑。冬日的無月之夜街上冷冷清清,偶爾有人匆匆走過,轉瞬間就又是一片沉寂。小風刀子似的,颼颼刮著,往我的後脖領子灌,我不禁又打了個冷顫。我徘徊在我家小區的大門口的馬路對面,跺著腳,好使自己的身體在寒風中暖和些,我打算裝做乘客,坐一坐我自己的出租車,想起來真是不可思議。

為了不讓那個老謝認出我,我今天換上了許久不穿的一件黑色風衣,領子豎起來,毛線帽子把腦袋包得嚴嚴實實,戴上大白口罩,大約等了一個多小時了,街上一輛空駛的出租車見我站在馬路邊,使勁靠過來,我連忙擺手拒絕,讓他快離開。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小區門口,視線一刻也不敢偏離,那個老謝還是遲遲沒有顯現,象是在和我的耐心做殊死較量……

午夜十二點,只見一輛富康出租車正緩緩地駛出小區大門,我頓時心跳加快,象是要蹦出來似的,我一眼就看出那正是我的那輛車—京be5007!

是興奮、是緊張、惶恐,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頓時也不冷了,只覺得自己的血在身體里急急地流,熱遍全身。

我連忙沖那車招手,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車里的司機好象看見我了,穿過馬路朝我身邊貼了過來,停在了那兒,我一看那開車人,那不正是報紙上的老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