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9 碌碡(1 / 2)

農歷十月間,雖然在節氣上早已告秋,但高照的艷陽和襲人的陣陣熱lang卻與三伏天幾乎沒有什么差別。這不,到省里參加武生會式的周雲衛在路上走了只不過小半個時辰,就已經熱得汗流浹背。偏偏早上出門太急,光顧著撿視參考會照、鎧甲之類的東西,忘了多帶食水,再折回去拿顯然是不現實的,周雲衛只好強忍著喉頭的焦渴繼續趕路。

因此當眼前出現那個小小村落的時候,周雲衛不啻於是看見了救命皇菩薩,三步並作兩步一溜小跑趕了過去。

村口正有戶人家大門敞開著,一個農人在里面彎腰拾掇著麥秸,周雲衛也不及細看,施了個肥諾道:「這位兄弟,行路人口渴得緊,想問你討點兒水喝。」

誰知那農人聽到周雲衛的話,卻猛地跳了起來,一只手幾乎指到了周雲衛的鼻子上:「戳瞎脫倷的的狗眼烏珠!啥人是兄弟?啊?啥人是兄弟……」

對方突如其來的怒罵讓周雲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老半天才省悟過來——原來自己一時心急,沒有分清對方男女,喊錯了稱呼。因為確是自己莽撞失禮,周雲衛忙深深一躬:「這位大嫂,對不起,是在下有眼無珠……」

沒想到周雲衛的道歉不但沒有得到諒解,反而更讓對方暴跳如雷:「放屁,啥人是倷阿嫂?我還是沒出閣的姑娘,倷迭只狗眼烏珠……」

看著對方揮舞的粗壯手臂,黎黑的膚色,茂盛的汗毛,以及隨著兩片厚嘴唇開合不住在眼前晃來晃去的胡子(周雲衛:好象比我還多一點呢),周雲衛真有哭笑不得的感覺——憑閣下的這副尊容,即使是剛才我看清了,恐怕多半還是要叫你一聲兄弟的呢——可對方女流之輩,自己無論相罵還是動手,都有些兒勝之不武,而沒等周雲衛緩過神來,那個村姑已經「砰」地一聲摔上了門,把周雲衛關在了門外。

水沒有討到,反而挨了一頓臭罵,而且因為剛才竭力解釋的緣故,嗓子更加疼痛起來。饒是周雲衛好性子,也不由怒氣漸生。正巧那村姑門前倚著一個碌碡,周雲衛不由計上心來:碌碡本是農家常用的器具,如果把它放到取用不到的地方,想來勢必能讓那臭婆娘頭疼一番?打定了主意,周雲衛便趁著四下無人,奮起兩臂之力將那條碌碡舉到了道旁的柿子樹上,隨即揚長而去。

再打這兒路過已經是半個多月後的事了,因為在比試時技壓群雄,同學們都說周雲衛此次必然得中,按周雲衛的原意本想留在省里看榜,誰知家里來報說母親得了急病,周雲衛是個孝子,忙收拾行李直往家趕。

離那個村子還老遠,周雲衛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村姑,正轉著「可千萬別再遇到她了」的念頭,便看到村口雲霧繚繞人頭攢動,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是無數男女圍在一棵柿樹邊持香禳禱,一個個面容虔誠,間或還有在旁邊三跪九叩的。

柿樹有什么好拜的?素來不信鬼神的周雲衛順著樹桿打量起來,不看猶可,一看頓時大吃一驚——樹杈上正架著半月前自己一時賭氣放上去的那條碌碡——難道那些善男信女們叩拜的竟是這個玩藝兒?

象是要解釋周雲衛的懷疑一樣,正有對老夫妻相互攙扶著從周雲衛身邊走過,兩個人的對話字字句句都清晰地傳入了周雲衛的耳中:

——老頭子,到啦,就是這棵神樹,聽說靈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