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1 / 2)

</br>「請!」

兩人後來再不多話,就是你來我往地推杯換盞,卻沒想,不過十數杯下肚,晏殊樓便醉態橫生,含含糊糊得話都說不清了,反觀杜明謙卻只是臉上染了淡紅,咬牙吐字卻清楚得緊。

「奇怪了……唔……」口齒不清的吐字顯出他的醉態,晏殊樓歪歪斜斜地單手撐額,雙唇張了又張,「怎么今日……醉得那么快……」

杜明謙看了眼那見底的酒壇子,笑意都逸出了唇角。他給小僮送去一眼,小僮機靈地把桌上的酒壇子給收拾了個干凈,轉身下去了。

璟朝男風盛行,民風開化,遇上心儀之人當面搭訕也是平常,杜明謙平日出門沒少遇上這類的人,故而一旦碰上有人搭訕邀酒,他便會讓小僮准備兩種葯酒,一種是低純度的,給自己喝,另一種則是高純度的,給對方飲。因此,酒過三巡,醉的是別人,清醒的是自己。只是今日,他故意讓小僮給晏殊樓挑了個最高純度的酒,只因他……

「王……主子,原來您在這,讓小的好找!您的東西落車上了,我給您送來了!」一個人影飛一般地撲到了晏殊樓的面前,看其醉得厲害,又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扶住了晏殊樓,「主……主子,你還好么?」

「頭……頭好疼……」

「他醉了,快些帶他回去罷。」

兩人幾乎是同時發了聲。晏新一愣,對著杜明謙點了點頭,架起晏殊樓就走:「主子你醉得不輕,小的先帶您回去了。」

「嗯……走走……」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晏殊樓驀然回頭,歪歪斜斜地指了半天,都沒指到自己的鼻頭,「我名喚晏殊樓,字初珩,你給我記著了!」

杜明謙站起身來抱拳恭送:「在下杜明謙,字銘玉。」

「銘玉……好名字……」說著,晏殊樓就紅著一張臉,昏昏沉沉地倚靠著晏新睡了過去。

目送著主仆兩人離去,杜明謙微勾冷笑,他一低下頭,便見桌上放置著一個精致的銀盒,祥瑞紋雲嵌於盒上,摸在手里都覺得有些瑞氣。想到這是方才晏新遺落之物,他趕忙抄起了銀盒追了上去。

氣喘吁吁地將銀盒放到了晏新手里,他笑著道:「檢查一下罷。」

晏新訕訕地摸摸腦袋,打開銀盒看了一眼,確信里頭東西未丟後,便同杜明謙道了聲謝,跳上馬車策馬而去。

在其身後,杜明謙沉下了臉,滿腹疑慮,腦中萬千思緒盤旋。方才他粗略掃了一眼,看得仔細,那銀盒中所盛之物,乃是一種名喚「暖心」的葯物。此葯產自璟朝東北的雪山,罕有稀世,對一般人而言毫無用處,但畏寒之人服用後,在寒冬便不似原先那般畏懼嚴寒。前生他曾服用過一只略小的暖心,但效用撐不得幾年,在圈禁的時日里,他又畏寒了。

而今,晏殊樓怎會帶著這東西,莫非晏殊樓畏寒?可在他印象中,晏殊樓身體一向很好。呵,總不可能是給自己的罷,便憑那人前生對自己的態度……不過想想,方才那一頓酒,也算給前生眼瞎的自己出了口惡氣罷。

「銘玉!」不遠處,有人揚聲高呼,杜明謙回身之時,來人已經喘著氣彎腰到了眼前,「銘玉,你怎地偷跑出府了?這天有些寒涼,若是你風寒了怎辦?」

「爹,」蹙起的眉心柔和地舒展開了,杜明謙捧著一臉討好的諂笑,給到來的杜侍郎捏了捏肩頭,錘了錘背,「我這不是穿多了一件外衣方出門的么。您便甭擔心了。」

「成了成了……」撇開他獻殷勤的手,杜侍郎鼻頭皺皺,一徑嗅到了杜明謙的身上,「你喝酒了? 」

「沒喝多少。」

「這還叫沒喝多少么?你自個兒喝的……不不不,你可不會獨自一人喝酒,那是同誰喝的?」

杜明謙一怔,心思落到晏殊樓之上,諷笑道:「一位故友。」

「故友?」杜侍郎吊起了眼梢睃向他,擺明兒不相信,「你甚少出門,哪兒來的故友,還不老實同爹交代。」

「爹你不信我?」杜明謙睜大了眼,眼中泛出受傷的神情。

「也不是……」愛子的杜侍郎瞬間便軟下了聲,「爹這也是關心你么。」他一頓,將「故友」兩字反復咀嚼,驟然壓低了聲音,小心問道,「爹問你,你同燕王殿下晏殊樓相識么?」

「相識?」杜明謙眼底寫滿了好奇,他今日同那人見了面,也當算是相識了罷,「呵,算是罷。爹為何如此一問?」

「沒……沒什么,相識便好,相識便好。」杜侍郎支支吾吾卻不道明,轉身拉住了杜明謙,就帶著他往家門方向走,「時候不早了,快些回府罷,不然你娘便擔心了。」

「好。」杜明謙隨著杜侍郎加緊的腳步而去,但他眼中卻冰冷得毫無笑意。

他爹怎會突然有此一問,尚有,今日那本該盛怒來趕走自己的人,怎會邀自己喝酒,那人究竟在想什么……似乎有些事情朝他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了。

而數日後,天子的一道聖令,更讓杜明謙出乎意料。

、第三章·大婚

數日後。

秋日天燥,連拂來的風都捎帶著干燥的味道,午後的陽光微醺,蒸騰得人睡意朦朧,禁不住想停下手中的忙活,打上一個小盹,養一養精神。

而晏殊樓卻是滿面春風地跨出天子的寢宮朝臨殿,踩著輕快步子上的馬車,笑容明朗得連駕馬的晏新都禁不住打個哆嗦,反復揣測今日可有惹著晏殊樓——晏殊樓的脾性可不大好,不笑則已,一笑則必藏刀,完全可在人不經意時,奪人性命。

坐穩於馬車之中,晏殊樓的唇角又不經意地揚了起來,今日他的父皇將他招了進宮,詢問了一些關乎杜明謙的事情。他小心揣摩聖意,言辭小心,拿捏有度,既不會過分誇贊,也不會刻意貶低,恰好對著天子的胃口道出自己對杜明謙的關愛之情。足足半個時辰的對談後,天子對杜明謙本人十分滿意,遂當場喚人擬旨,下令賜婚,擇日完婚。

天子賜婚的聖令不日便會送到杜侍郎的家中,現今晏殊樓當做的,是好好准備聘禮,以迎娶杜明謙。

他望向那裝著「暖心」的銀盒,神思漸而放遠。復生前,被圈禁的地方,條件艱苦,供暖不足,杜明謙常常冷得發顫,復生後他幾經打聽,方知杜明謙畏寒,在其幼時時曾服用過「暖心」以解寒體,故而他便特意派人去尋來 「暖心」,以贈與杜明謙服用。

可他屢次帶著「暖心」進宮,屢次見到杜侍郎都給不出手,生怕杜侍郎誤以為自己是無事獻殷勤,有何不軌之舉。以致於這「暖心」日日隨身帶著,已成了習慣,只待有一合宜之日,能將其送給杜明謙。

眼珠子慢慢從空洞無邊的地方凝聚回來,晏殊樓嘴角倏然泛開了一個弧度。到達王府後,他一躍下馬車,快步入府,逮著府中長史莫聆便低聲囑咐:「想法子去查此次我大婚的媒人是何人,喚其悄聲到我府上。」雖說他乃是復生後的,但前生的婚禮於他而言太過糟糕,以致於這媒人是何人,都毫無印象。

「是。」

屏退了莫聆,晏殊樓臉上的笑意更盛,手心里的銀盒,都被攥出了熱汗。他總算是找到了機會,將「暖心」送至杜明謙手中了。

天子賜婚從不二話,當賜婚聖旨落到杜侍郎家中時,全家皆驚,猶以杜明謙為甚。

杜明謙當時便懵在了當場,木木地看著傳旨公公,連起身接旨都忘了,還得他爹輕輕撞他一撞,他方回神過來。

跪拜接過聖旨的那一刻,杜明謙心情復雜難言,這聖旨仿佛帶著燙人的熱度,讓他禁不住想將其拋出去。

告別了傳旨公公,杜侍郎臉上卻仿佛開了花,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地拍著他的肩頭,說我家兒子有出息了。他的娘蔣氏也含著笑意,默默地點頭說好,只有他的大哥綳著一張臉,詢問他怎地會同燕王殿下有了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