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1 / 2)

</br>「銘玉!」丟開喜秤,晏殊樓扶住了杜明謙,赫然發現他竟然渾身發顫,身體微冷,雙眼無光,顯然是強撐著方未暈倒過去,「大夫,快喚大夫!」

長聲一破,揭開了王府匆忙的一日,新婚之日,王妃竟然暈倒了!這消息登時如同長了雙翼,一會兒的功夫就傳遍了王府,甚至還傳到了府外。

大夫的胡須急得都翹上了天,匆匆趕來時,杜明謙已經被晏殊樓安放在了床上,微微闔眼,身體瀉出絲縷的顫意。

大夫對著晏殊樓還未揖禮,便被晏殊樓拉住了胳膊,丟到了床前:「快看!」

「是……是!」大夫冷汗涔涔,連擱在杜明謙脈上的手都在打抖,生怕自己診錯了一些,便栽了腦袋。

時間一分一刻地過去,大夫滿頭是汗,將搭脈的手收回,恭敬地回道:「回王爺,王妃並無大礙,只是興許這幾日事情繁多他累著了,方會暈倒,稍後老夫開個方子給王妃補補身,再讓王妃吃些東西,便無恙了。」

「累著了?」晏殊樓疑惑地吊了一聲,嚇得大夫身體抖了三抖,更不敢多說一句。

親王娶親,不比民間男女成親,其中准備事宜頗多,過程繁雜,耗時許久,且新娘子在前一夜便需空腹,以免在婚慶時出什么意外。故而杜明謙至今,可是將近一日未曾進食,他身體底子便不好,一日不進食進水,那暈倒也在常理之中。

大夫走後,典府女官慧質上前來詢問晏殊樓可要繼續飲合巹酒,晏殊樓目光半寸不移杜明謙那張蒼白的臉,冷冷地回道:「這時候還喝什么喝!成親了便是夫夫一場,合巹酒不過形式罷了,下去!」

慧質告退。掛滿紅綢的新房內,僅剩晏殊樓兩人,鼓瑟笙簫都遠了耳,周圍靜得只余呼吸之聲。

怪道方才杜明謙一直沉默不言,還險些摔倒,原來他早早便覺不適,可嘆自己顧著高興,忘了照顧他。

晏殊樓靜靜地望著那天生昳麗的容顏,即便是在病中,依然美得讓人心醉。可對著那一副模樣,晏殊樓的心便如被錐子狠狠地刺入,拔出,再尋另一空隙刺入,疼得肝腸寸斷。前生的他,最後見到的便是這般模樣的臉,不同的是,前生的人身著白衣,咽下最後一口氣,而今日的人,紅衣似火,妝紅如殷,只是一件衣裳之差,卻是天差地別。

「銘玉,我對……」一拳砸下,晏殊樓嘆恨搖首,這遲了一輩子的對不住還是道不出口,他是心高氣傲之人,為了杜明謙歉疚至此,已經是極限了,「你好生歇息!我……我去拿葯給你!」

語落時,他人已經走出了新房,他還是無法正視那同記憶里般蒼白的臉。愧疚上了心頭,將他重重淹沒,前生若非是他,杜明謙又怎會因病而逝……杜明謙,是他對不住了一輩子的人……

晏殊樓匆匆忙忙地趕去了醫閣,坐立不安地等了一盞茶的時候後,搶過大夫手里方煎好的葯,風一般地又刮回了新房內。

而此時,杜明謙已然醒轉,迷糊地轉著眼珠,看到晏殊樓的一刻,雙眼登時聚焦,半撐起身體就要請安:「王爺……」

「躺著躺著,起身作甚!「

將人按回床上,晏殊樓也跟著坐在了床邊,勺起一勺滾燙的葯,他輕輕吹了一吹,動作輕柔得令人難以置信。

「銘玉來,喝葯!稍後再吃點東西填肚。」一聲一詞,敲金擊石,莫名地讓人感覺到心安。

杜明謙的情緒復雜難言,心里澀澀的,說不上話來。前生的大婚,晏殊樓進了王府便丟下他朝另一方向走了,連過場的形式都不願走,還讓他搬到一間普通的偏房住。那時他悲憤相交,在進房的一刻便因身心疲憊而暈倒了,而晏殊樓也不來看他一眼。復生後,他雖然已經在婚禮前吃飽喝足,但是親王的婚禮,實在太過繁冗,憑他的身體終究還是沒撐過去。本以為今次又似前生那般孤寂一人在房中養病,沒想到清醒時,便聞到了鼻前的葯香。

帶著三分懷疑,七分期待,杜明謙問道:「王爺,為何待臣如此之好?」

「你是我明媒正娶來的王妃,不待你好,待誰好!誒你別問了,喝葯喝葯!」一勺葯液送去,堵住了杜明謙的嘴。這等害臊的話他說得真別扭,以後絕對不說了。

隔著縷縷白煙,杜明謙看著近在咫尺的人,耳根紅了,動作也亂了,晏殊樓這是羞了?臉皮子還真薄……

「王爺,臣非女子,這等小事臣自己來便好,不必你費心了。」

「不成!」晏殊樓錯開了杜明謙伸來的手,「我來喂你便成!」

「這如何了得,」杜明謙微微蹙眉,他可不想讓晏殊樓喂,「還是臣自己來罷。」

「不准亂動!」晏殊樓喝了一聲,將手里的葯碗捧得更高,「你若再亂動,我就……就……」

「就……如何?」杜明謙不動了,笑容微露,饒有興趣地看著晏殊樓。

「就……就……」

「就?」

「那……那就讓你動!」看到杜明謙雙眼一亮,晏殊樓又補了一句,「只准口動不准手動!」

「……」

、第五章·前生

「王爺,快,快走!」

「滾開!別碰我!」他奮力甩開了他的手,橫指向身前的侍衛,怒吼,「杜明謙,這些人究竟是誰!你將我救出,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

眼中的波光瞬間暗淡了顏色,杜明謙苦笑道:「王爺,這些俱是我私下為你而培養的死士……」

「哈!真是好笑,你堂堂男兒嫁予我為妻,又不得我所愛,你卻會為我培養死士?!你說,你收了六皇子那混賬多少好處,竟伙同他一塊誣陷我弒君造反。我當時便該猜到,除了你,尚有何人能進入我房,放入龍袍!」

「王爺!現今不是說話的時候,一會兒侍衛就會發現我們了!」杜明謙臉現急躁,又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王爺你信我!」

但他一如方才那般奮力甩開了手:「信你?做夢!你是想救出我後,將我的命交給六皇子罷,呸!給我滾!我不會信你,要走你自個兒走!我……」他轉首看向那圈禁了自己一年的房,終究還是抵不過逃出外的誘惑,對著自己的貼身小廝道,「我同王喜走!」說罷,帶著王喜徑自朝另一方跑了出去。

身後之人沒有追上,他遲疑地往後一看,只見杜明謙臉上盛滿了哀色,他每多跑一步,杜明謙便會跟上一步,但始終都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

心頭莫名大慟,他咬了咬牙,繼續帶著王喜朝前沖,快了,即將看到外邊的天光了……

然,天光未見,他便見一道刺目白光從他的身邊斜斜射出,一把鋒利的匕首隨之毫不留情地入了他的身體——

「啊!」晏殊樓猛然驚醒,慘白著一張臉,連眼中都仿佛盛著魑魅魍魎般,充滿恐懼,他竟然在睡夢中夢到了過去的光景。

「王爺?」門外柔和的嗓音恰時拂來,如風般掃去了晏殊樓的陰霾,他不解地皺眉,這是銘玉的聲音,他不是還暈著么?

昨晚見杜明謙身體不適,他便到了偏房睡了,並未與杜明謙同床。

「銘玉?進來罷。」

咿呀的門聲落下,杜明謙捧著端著兩碗熱粥入了門來,他強扯起笑容道:「王爺,用早膳罷,一會兒還得進宮呢。」哪怕心里不願,但天子賜婚並非小事,該走的禮節還是得走的。

「進宮……」是了,大婚第二日,他們得進宮拜見天子同皇後。晏殊樓眼底逝過厭煩之色,翻身下床,取過掛在衣架上的衣裳便往身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