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2 / 2)

「阿彌陀佛,那孩子臨近十歲時,生了場大病,幸得他的善心感動了佛祖,從鬼門關走了出來,且越活越健康。」住持會心一笑,「此後,那孩子每年都會來廟中,親自給那人點燈,還囑咐老衲,若他有一年未來,那便是他來不得了了,屆時便讓老衲代他點燈。」

「那孩子……」晏殊樓怔然,「近年還有來么?」

「阿彌陀佛,這幾年那孩子年年都來,這都已經十年了,他一直堅持不懈地為那人點燈,但去年卻奇怪地未來點燈。老衲生怕這孩子有個萬一,著人去打聽,發現這孩子還活得好好的,只是不知何故而不來,老衲又不好去問,只能代他點燈了。」

晏殊樓聽罷,並未說什么,只是在內心為這事而感到惋惜,他還真想見見,這受佛祖保佑的孩子呢。

「王爺,你的香上完了么?」

杜明謙跨著門檻入了內,住持看到他,驟然亮起了雙眼,雙手合十感慨道:「阿彌陀佛,杜施主,您可算來了,今年的燈還沒點呢。」

「今年的燈沒點?」晏殊樓怔然問道。

「阿彌陀佛,世事皆是緣。王爺,方才老衲口中所說的點燈之人,正是這位杜施主。」

「銘玉?」晏殊樓木木地瞪大了眼,世間竟如此多的巧合,那點燈的孩子竟然是杜明謙。

而杜明謙啞口無言,從晏殊樓同住持的對話中,他也依稀猜到了他們所說的大概內容,他訕訕地偏過了頭去,支支吾吾地道:「抱……歉,這兩年有些忙,無暇過來點燈。」

「你……給誰點的燈?」帶著一份希冀的期待,晏殊樓走向了杜明謙,定定地望著杜明謙,有什么竊喜的感動正莫名地往自己的腦海上涌。

杜明謙錯開了晏殊樓灼熱的目光,找了個借口就出去了:「王爺你……問住持罷,臣出外等你。」

晏殊樓看向了住持,住持一笑,大約猜到了什么,帶著晏殊樓往後廟而去。後廟中的一排長桌,排著一大排的長明燈,而其中一盞又亮又明的燈上,貼著一張寫著幾個歪斜大字的字條,上書:晏殊樓!

、第二十一章·點燈

這張紙條看起來已經有些年度了,紙張邊處都泛黃卷了起來。

「這是杜施主十年前所寫的,他要求老衲點的長明燈上都得貼上這張字條,以彰顯他的心意。」

晏殊樓對著那字條兀自發呆,一閉上仿佛便能看到一個十歲大的孩子,提著筆,笨拙地寫下晏殊樓三個大字,然後像捧著易碎品般,高高興興地把這張字條塞入住持的手里,叮囑他一定要保管好。

他從來不知自己同杜明謙有何糾葛,但他卻為自己,默默地付出如此的多,而自己卻負他一生……心動神搖,暖流注入了心中那最柔軟的地方,匯成了載滿愛意的汪洋大海。

「這是我的名字,而他是我的王妃。」晏殊樓堅定地對著住持道。

皇家之人的名諱向來不外說,百姓一般只知皇家子弟的身份,卻不知其真正名姓。至於杜明謙,因他是男妃,上不得台面,在外也幾乎無人知曉其身份。

「住持,」晏殊樓從懷中掏出了一大張銀票,穩穩地按在了住持的掌心里,「勞煩您先給銘玉點上二十一盞長明燈,之後每年都如同他那般點,不可讓長明燈熄滅,舊燈燈油燃盡則續上新燈,年復一年。我每年年初也會到來點燈,若是來不了,您便替我點罷。 」

住持會心一笑,雙手合十,謝過了晏殊樓:「阿彌陀佛,佛祖保佑,願王爺同王妃百年好合,長長久久。」

晏殊樓點了點頭,取過紅字,認認真真地寫下杜明謙三個大字交給了住持,掃到那一排的長明燈,猶豫了半晌,又使了點銀兩給住持:「也替我父皇點上罷。」他並沒有明說,要點多久,住持也不好多問,只按照給的銀兩斟酌著點了。

晏殊樓又低聲同住持叮囑了幾聲,住持一一聽了,眼底的戲謔笑意越來越甚,未過多時,他便出外去找杜明謙了。

「阿彌陀佛,杜施主。」

「住持大師,」杜明謙回以一禮,拉長了脖子看晏殊樓並未出來,以為他出了什么事情,關切地問道,「王爺他呢。」

「王爺道他現今心緒不寧,正祈求佛祖幫他平定心緒。」

「他怎么……」話未落全,看到住持曖昧的眼神,杜明謙咳了一聲,不再問了。

「阿彌陀佛,恭喜杜施主得償所願。」住持微微一笑,將方才晏殊樓囑咐自己給杜明謙點燈之事,一五一十地道出。

心口涌上一絲甜蜜的感動,原來去年杜明謙復生後,認為自己不應將心掛在一不值得的人身上,遂息了繼續為那人點燈的念頭。只是未曾想,重活一世,得到了許多前生不曾得到的收獲。 看來晏殊樓確實是有心對他好了,不然憑他性子怎會做這些小事呢。

「住持,今年點的燈,還燃著么?」

「阿彌陀佛,正巧舊燈將盡,老衲正准備換新燈呢。」

杜明謙會心一笑:「那由我親自去換新燈罷。」

入得後廟,正見晏殊樓背對著他們不知在做什么,一會兒彎腰哼哧,一會兒又直起身來叉腰,古里古怪。

「王爺,你在作甚呢?」

晏殊樓猛地回頭,看到住持,下意識地就斥:「住持,誰讓你告訴他的,方才不是不讓你說么。」

「說什么?」杜明謙看了迷茫的住持一眼,問道。

晏殊樓的眼在兩人臉上轉了一圈,頓時脹了個臉通紅:「沒什么!」

「嗤,」杜明謙憋不住笑了出來,走過去接過晏殊樓手里還未燃起的燈,「王爺,你莫不是想問,住持為何要向臣透露你點燈之事?可是臣不過方進來,您又背對著我們,臣怎知曉你在做什么呢。」

晏殊樓的臉紅得可以滴血了,他原打算讓住持向杜明謙透露自己點燈之事,而自己再表現出不想讓杜明謙知曉的模樣,以讓杜明謙因竊喜而感動,結果,自己一緊張,便揭了自己的秘密了。

「王爺,燈不是這么點的。」杜明謙知趣地不再調侃他,看著燈上寫的杜明謙三字,微微一愣,笑著將人一環,就著他的手,把燈芯對上燃著的明燭上,「瞧,得這么點……」

溫熱的呼吸灑落衤果露的脖頸上,瞬間升起了雞皮疙瘩,晏殊樓心頭一悸,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杜明謙近在咫尺的臉上,再容不下半點塵埃。昳麗的容顏貼著自己,臉上的汗毛,隨著自己的呼吸而拂動著,好似片片羽毛,在撓著他的心。

「王爺,懂了么?」

「懂了!」晏殊樓出於反射地回了一聲,但發現自己還不知怎么燃的後,又補了一句,「才怪!」

……

兩人將燈點燃後,杜明謙拉著還在興奮看燈的晏殊樓走了。馬車上,晏殊樓再次問起杜明謙為何要待他那么好,自己同他究竟有何糾葛,杜明謙始終笑而不言,被問得多了,就補了一句:「當年意外相遇,我對你一見傾心,僅此而已。」前生過往,恩怨糾葛,不應由他來說,而應由晏殊樓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