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十六(2 / 2)

洞仙歌 滿河星 2329 字 2020-12-18

李玄慈轉身,提劍,鋒銳的劍刃架上剛剛氣喘著趕來的童子小廝的脖頸上。

「最後一間,領路。」

那小廝顫顫地挪開了自己的脖子,連哭也不敢,從劍刃下小心翼翼地躲了過去,才小跑著到了牆根,挽起袖子咬破了指尖,踮起腳來,在牆上畫了道血痕。

緊接著,血痕劃開的地方,深深刻了進去,這凹痕慢慢延伸開來,在整面牆上蜿蜒開來,白牆成了一塊塊碎片。

待最後一片碎片落地後,從內里現出一道門來,那小廝轉身怯怯看著他,只見李玄慈目光深沉,久久不語。

下一刻,他將那扇門踢了開來,大步踏了進去。

里面是一條巨大的蛇,身體盤成一團,守著一個巨大的蛋。

聽見響動,那黃澄澄的眼睛望了過來,猩紅的蛇信子嘶嘶作響,轉瞬間便張開了血盆大口,往他撲了過來。

李玄慈翹了下唇角,拔劍迎上,轉瞬就飛身踏到蛇首上,雪亮的劍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眼瞧著便要將劍刃插進蛇眼中。

可那蛇也機敏得很,立刻甩起了頭,蛇尾開始瘋狂地往頭上刺,想要將李玄慈給甩下去。

為了躲避背後刺來的蛇尾,一個閃避,他終於被甩了下來。

可李玄慈在跌落的瞬間,生生用手扣住蛇首上的鱗片,最後就這么半掛在這巨大的蛇頭上,與那雙黃澄澄、冰冷的瞳孔相對。

這樣狼狽的時刻,李玄慈卻輕輕勾唇笑了一下,眼中的邪氣,比那毒蛇的蛇信子都還要寒。

下一刻,他原本垂著的手腕一提,劍光狠狠刺進蛇的瞳孔里。

大蛇瘋狂地甩了起來,發出痛極的嘶嘶聲,李玄慈卻死死抓著鱗片不松手,另一只手用盡全力往蛇瞳里刺,太陽穴上青筋暴起,直沒到劍柄才算到頭。

一人一蛇就這樣斗著,一個掙扎著翻滾,一個死死不肯松手,纏斗間,李玄慈甚至反手逆了劍刃,讓尖銳的劍身在大蛇的瞳孔間刮刺剜肉,一汩汩污血從破口流出,不多久就在地下流出一片血泊。

這樣僵持許久,大蛇終於慢慢癱軟了下來,跌落到了地上。

李玄慈身上染了紅,原本漂亮又干凈的臉上也濺了點點艷痕,倒更讓他眸子里那帶著血的殘忍更加藏不住了,愈發似妖一般令人膽寒。

他提著劍,走向被那巨蛇看守著的蛋。

那顆蛋足有人高,劍尖劃了上去,收著力度,就這樣破了個口子出來。

他收了劍,望了進去,只能望見一片白。

白得和膏脂一樣,細得瞧不見一點瑕疵。

李玄慈又用了些力,那口子便越破越大了,最終完全破碎開來。

這下終於能看清,里面藏著的,是一個姑娘。

一個渾身赤裸的姑娘。

那姑娘頭發披在背後,絲絲縷縷地松散開來,從烏發的縫隙露出極白極細的肌膚,她抱著膝坐著,看上去那么小,細致的鎖骨,有些單薄的肩背,伶仃的踝骨,連膝蓋都那么小小一點粉。

似乎是聽見動靜,她抬頭望了過來,眼睛圓得和葡萄一樣,烏溜溜的,跟個孩子一般,里面倒映著李玄慈的面容。

然後她笑了下,怯生生地向他張開了手。

李玄慈的頭又痛了起來,那根埋在他身體里的火葯線,似乎終於燒到了盡頭,如今,他連骨頭都發疼。

他眼前一陣發昏,身體卻熱了起來,特別是之前蛇血濺過的地方,熱得有些疼,又有些麻。

李玄慈閉了眼,以劍撐地,支撐著自己,只見眼前在黑暗中閃過一陣斑斕,頭疼得越發厲害了。

就在這時,一個涼軟的東西撫上了他皺起的眉,李玄慈睜了眼,便看見了她。

如此熟悉,讓他心中那一直叫囂著的那團火變得溫柔,那雙眼睛像小鹿一樣懵懵懂懂地望著他。

李玄慈怔了一瞬,接著她便如乳燕投林一般撲了過來,就這樣抱住了他,輕輕叫了一聲。

「哥哥。」

李玄慈低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還有些迷蒙,抬了手,靠近她的臉,指背快要觸上她長長的睫毛,若有似無的癢意傳了過來。

「哥哥。」

她又叫了一聲。

李玄慈的手抬得更高了一些,隔著一厘的距離,凌空描繪著她的輪廓。

他的袖口,也在抬手時滑落下來,李玄慈低眸,看到上面刻了細細兩個字。

「十六」。

瞬間,他眸中如雲霧翻涌,回憶猛烈地襲來,而回憶里出現最多的,便是一個人的面容。

嬉笑怒罵,撒嬌耍滑,可恨至極。

待那些回憶如溢彩流雲,終於在他瞳孔中平息後,李玄慈睜開了眼,望著身前的人。

十六。

還是那雙圓眼睛,還是那張圓臉,稚氣得很,卻也氣人得很。

李玄慈眼尾微挑了下,流露出一絲笑模樣,趁著臉上血艷點點,竟顯得格外妖異。

下一刻,他抽出藏著的匕首,從背後狠狠插進了懷中之人的心臟。

十六還來不及驚訝,也來不及說什么,便這樣大大地睜著眼,血從背後浸了出來,她眼中的光亮也消散開來。

李玄慈放開懷里迅速變得冰冷的身體,任由她倒在地下,就這樣跨了過去。

接著,他朝著門口一直站著的童子小廝伸出了手,盡管他的手上已滿是鮮血。

「笨蛋,過來。」

那個童子,依舊說不出話,只有垂下的手腕上方才卷起的袖口里,隱隱也能看見兩個字。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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