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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水茵。」
他禁不住發出一聲驚呼,再快步上前後,把早已受盡折難的女人一把摟進懷里。而當黑耀天的手一滑落時,他幾乎是吃驚地瞠大了眼,看著那滿手的血,及一凌亂不堪的床頭。
他皺眉,對於方才這一時片刻當中女人所受的痛苦實無法想像。
然而那渾身痛苦到不斷發抖的女人,在接觸到溫熱的實體觸感後,完全是反意識下的直往來者身上磨蹭。
那充滿指甲痕的手控制不住的直撲上男孩的身。
她一張一開的唇吐著最膩熱的氣味。
然後在顫抖當中她沿著男人身體線條一路往下,她抓皺男孩的襯衣,喉嚨里發出碎裂不成聲的嗚咽。
若是華兒有事,我定不會放過你──
記憶中,那惡狠狠的聲音,促然在耳邊響起。
她嘔心吐血的,扭著已破損不堪的身體,在男孩身上──
我恨你
眨著水眼蒙蒙間,眼前的映像又瞬間跳入一個幽暗的房子內。
男孩美麗的剪影就在電視前閃爍不定,似幻如夢般──
接著,一個女人走近。
她聽見她十分冷靜的說我知道
那熟悉的,痛苦的、不堪回憶起的──
在這暈眩與強大的壓力氣流中,不斷的繞著她的腦子在轉圈。
不。
這不是的──
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決不該是她
不知為何──
其實每當自己的腦神經中隱隱開始串起過往的事情時,她很直覺的排斥──更是抱著想封閉一切的心念蠢蠢蠱動間,如果能夠,華有多希望自己再不帶起任何一抹色彩,乾乾凈凈地就這麽過下去
為什麽還要令她想起
為什麽還要激起她的過去──
來自身體與心靈上的反斥作用力,混著那葯力過重的媚葯。她里里外外,早已被燙灼得像是活生生剝了一成皮
滾、全都給她滾到遠遠地──
哆嗦的打了個冷顫,這時一陣風迎來。原是黑耀天抱著她,來到熱鬧繽紛的外頭。
「該死的瞧你們自作主張干的好事」
「還不快給我准備冷水──」
男孩焦暴的聲,早已像是遠在天邊的細鳴。
她抹空了腦中所有的一切──
早已忘了,何是自己該支持下去的
那紅開了的血花,一點一滴的順著黑耀天扶住的指手間滑去。
黑耀天其實心底微抖。
在他看來從定自若的面色下,更因懷中女人的脆弱及艱熬著,引起他心中最不好的記憶。
不
他的五指,像鐵叉般深深刺入女人狼狽的肩上。
姚水茵──
你不能就這麽倒下
這世界上任何人的死活我都可以不予理會,但是你不同。
若你死了──
誰來賠我
「該死的。姚水茵」
他避開那令自己已起生理反應的軀體,將她的身子往自己肩頭倒掛。
「你給我好好活下去──」
女人拼了命的喘息,與男孩之間的拉扯戰早耗掉她為數不多的體力。她看著隨男孩前進的步道旁的玻璃窗戶邊上,那反出來的自己,是多麽可悲又好笑。
而在這一片混忙間,她突然想到方才所見過的那張小丑笑臉。
此刻的自己,是不是一如那家伙一般滑稽又可憐呢
心口的痛楚,又像突地從地底竄起的水源般源源不絕的涌現,本已分不清臉上是淚是汗抑或是鼻水
她的身體持續發浪發燒中,而越掙扎間,她體內的空虛感就越如同那宇宙黑洞般更無邊無際──
直到最後,他們抵達另一個定點。
冷。
她痛得叫出聲。
在這等瞬間驟降的溫感里,她幾度欲連爬帶逃的想起身。
「不要」
黑耀天卻是硬生生把她壓回浴池底。
那冰冷池水水面上,居然還飄飄浮浮著一層碎冰男孩的眼神,如此冷厲如此狠殘,讓她手足無措。
「不、不要──」
僅管她的哀求是那樣楚楚可憐,足讓聞者心軟。
但壓住她身上的手勁卻還是不見一分放松。
男孩只是緊緊糾著那好看的劍眉。
在這過程中他早將她身上的那件單衣給大力撥掉。
那冰水之冷,沁入心脾的,比起方才像是被火吞咽的痛苦沒好過半分。
如今華是又冷又熱,又麻又刺,更令她忍受不住的,是直逼入骨縫間,極欲讓人弄瘋的寒意,一陣一陣,直擊她的軟處,在她體內流竄的,已是她無力再做抵抗的衰弱。
心臟像是漸漸在這反反覆覆的過程中衰耗下去。
她早已分不清那現實與迷蒙間,自己是魂歸何處。
她去扳住男孩的掌,一邊拼了命的想縮小自己的身體,另一邊則不斷聽得自己那模糊的低聲哀饒:「放了我放了我」
黑耀天在那池外,一邊挺住女人在水里發軟的身,喃喃地:「聽話姚水茵你聽話」
掙扎的兩方,在那嘩啦的水聲中,漸漸讓一切的都曖昧模糊了起來。
他看著女人忽而清醒忽而暈眩的樣子,攀著自己的手,像是將自己當做是她唯一能依靠的最後支住。那白中透著豔紅的臉上,有著點點欲亮的水澤。在燈光的反之下,奇異的散發處最詭異也最動人的病態美感。
他心臟用力緊縮。
就像是狠狠讓女人給掐住一般,他重重的喘了一大口氣。
抓過那止血的紗布,繞過她那受傷已上好葯的頭
然後就在那瞬間,女人側過那細瘦的臉頰,冰冰麻麻的就這麽往他掌心蹭去。
他揉著那滑貼的觸感,突地意識到,這是自己認識這女人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這麽近距離接觸女人。
視線,不自主的移往那沉在水底的雪白
再一次地,這一晚中,所有的一切似乎全面往失控的地步重重墜下再墜下。
饒了我饒了我
女人的意識終至最後一刻,仍停留在那痛苦的瞬間。
而直到再次醒來,華則是被那灑了一身的陽光給弄醒。
只不過,華卻還是聽著那半夢半醒間,自己那低低的抽噎聲不斷不斷纏繞於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