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生途 金丙 2222 字 2020-07-07

船艙里開了燈,灰塵、家具,還有那個姑娘抱著個書包,俏生生站在船艙中央的身影,全都一覽無遺。

李政拿了個熱水壺,往搪瓷杯里倒了半杯水,一口喝完,看了她幾眼,把杯撂灶台上,干脆進了廁所。

周焱稍稍松了口氣,往床沿一坐,仰頭看了眼天花板。

天花板真的低,廚房那邊高一點,剛才那人喝水時是站直的。

門檻是一階朝下的台階,往里一長條,左邊廚房,右邊廁所,再進去就是周焱昨晚睡覺的地方,左邊牆角立著一個衣櫃,右邊是床和破窗戶,左右兩牆還開了兩扇門,此刻都關著。

周焱扒床坐了會兒,才起身,往邊上的門洞里張望了一下。

里面還有一間卧室,面積更大一點,天花板也立的高,牆邊多了一個長條形的書桌,兩間卧室之間沒有門相隔。

整個船艙灰撲撲的,邊角還有蜘蛛網,沒什么家具擺設,空落落的,不像有人住。

李政三分鍾沖完澡,出來的時候拿著塊毛巾擦頭,看見那姑娘還抱著書包站那兒,他掃了眼對方的腳,位置挪過六七公分。

李政懶得跟這小丫頭廢話,說:「先睡著。」

他把毛巾扔灶台上,直接跨出門。

周焱沒辦法,趕緊說了句:「我一天沒吃東西。」

李政頓住腳,回頭看她。

周焱說:「我昨天出門忘了帶錢。」

「自己煮。」

腳步聲往後面去,駕駛艙在那兒。

周焱放下書包,關上門,立刻找吃的。

火腿臘肉她不動,地上一堆蔬菜她也不動,翻遍整間小廚房,找到十來包掛面。沒有多余的碗筷勺子,統統只有獨件,這會兒正跟鍋子一起躺在水池里。

周焱涮洗干凈,順便把搪瓷杯洗了,等掛面煮開的功夫,她泡了一杯鹽開水,皺眉硬灌了下去。

清湯掛面難入口,她餓過頭,吃了幾筷子就飽了,休息了兩分鍾,繼續吃完。

十二點半,她打開門,往外面望一眼,也不敢隨便走向駕駛艙。仔細聽了聽,沒什么動靜,她關上門,插上梢,進了衛生間。

麻雀雖小,東西倒全,里面甚至還有一個正方形的小浴缸。周焱沒毛巾沒牙刷,擠了牙膏在食指上,刷了幾下,洗了把臉。

里面沒吹風機,她回卧室把角落里的小台扇拿進了衛生間,牛仔短褲不能洗,否則干不了,她洗了t恤內褲,沖了澡,把t恤當毛巾用,再洗一遍,然後對著小台扇吹。

她緊張地心口直跳,幸而船一直在行駛中,真停下了,她也來得及趁對方回來之前套上濕衣服躲進卧室。

周焱這樣給自己打氣,萬幸一切順利。

***

萬物皆安,河上只有一艘船還在行走。

李政叼著根煙,把著方向盤,眯眼看著河道。

電話接通了,那頭的聲音蒼老又迷糊,似乎還沒醒。

開著擴音,李政說:「老頭子,昨天來你家串門的姑娘丟了,她媽不知道?」

「你說什么呢,幾點了打電話?你怎么三更半夜開船,大白天干什么去了?」

「您管得真寬,先答了。」

「什么姑娘?……昨天?」

李政想了下,糾正:「是前天,一個老大媽,帶著一個小姑娘。」

那頭有點醒了:「小妞妞?」

「就是她。」

「她丟了?」

李政彈了下煙灰:「我這會兒趕時間,明天下西滬碼頭,通知她媽過來領人。」

「我沒她媽電話啊!」

「……親戚間也不留個電話?」

「哎呀別提了,也不知道寫錯了哪個號碼,今天還想給她打電話呢,結果打錯了。只能等她回來找我!」

李政懶管閑事,見狀也不再費口舌。剛要掛電話,那邊及時喊住:「哎對了,你是不是拿錯我東西了?」

又聽他嘮叨半天,李政才能掛斷。

沒多久,又有電話進來,是西滬碼頭那邊的老板,知道李政日夜顛倒,掐著時間給他打電話,問他什么時候到。

通話結束,手機顯示電量快耗盡,李政把機子扔一邊,任它自生自滅,耳根清凈不少。

***

周焱沒敢久睡,她設了一個鬧鍾,五點准時叫她,睜眼的時候,看見天邊一道淺紅色,像是一條河。

她抬起手,觸摸窗戶。

摸了個空,指尖是濕潤的氣息,底下是尖銳的玻璃,她兀自沉浸在輕飄飄的風中,也許一著不慎,會被玻璃割出血來。

她在想什么呢?

周焱又閉眼躺了幾分鍾,爬起來,洗漱一番,又喝了一大杯鹽開水,才打開門梢,靜坐床沿。

李政推開門,就見周焱抱著書包站在那里。

六點多,天已經亮透,他走到灶邊准備倒水,掃了眼,搪瓷杯似乎變干凈了。

他喝完水,拿起擱在灶頭的毛巾,進了廁所。

兩人一句話都沒有,再出來,那姑娘已經自動自覺地走到了甲板上,還替他關上了門。

李政連掛面也懶得煮,直接躺上了床。

***

周焱給於芳芳打了一個電話。

周焱說:「你來接我回去。」

那邊好像捂著話筒:「小老板娘,你想我讓我被炒啊?」

「你是台柱子,我媽不會炒你。」

於芳芳笑了聲,說:「你媽那凶樣,昨天把我跟吳叔的手機都繳了。」

「想個辦法。」

「……你說你這么大個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辦個銀行|卡,打個錢多方便。」

周焱醞釀了一下:「你就不能跟我媽說說……」

她話沒說完,那邊的電話顯然被人搶了。

「說什么?」

語氣平淡,跟昨天一樣。

周焱叫了聲:「媽。」

「怎么又打電話?」

「你來接我吧。」

那邊頓了一會兒,才道:「你把我說的話當放屁?」

周焱坐在甲板中央,搓了搓小腿,說:「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昨天一天沒吃東西,求了人才有一個睡覺的地方。」

「不用跟我裝可憐,你不是挺橫的?」

「媽!」

「我不可能去接你,汽油不要錢?耽誤了演出不用吃不用喝了?你怎么跑那邊就怎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