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叔小聲說:「好像說是去夜校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我吃過了,你自己下去吃點兒,欣欣睡著了,我怕她待會兒醒來喊人,我就不陪你去了。」
李政說:「你歇著吧。」
李政一頓飯吃到八點多,喝了兩瓶啤酒,又抽了兩根煙。
露天的位置,擺在旅館大門口,梧桐樹上吊著幾圈小燈泡,夏日晚上,招惹來一堆蛾子,風卻沒有蹤影,空氣又悶又燥。
邊上的座位突然坐了個人。
李政掃了眼,又吸了一口煙。
王潔看著桌上的兩個空酒瓶,說:「一個人喝多沒意思啊,我還沒吃晚飯呢,你請我一碗飯,我陪你喝兩杯,怎么樣?」
李政說:「沒余錢了。」
「那我請你啊!」
李政看了她一會兒,一笑,沖里面喊了聲:「再來兩瓶啤酒,加兩道菜!」
酒菜上桌,王潔給李政倒了一杯,跟他一碰,一口干了,還把杯子倒了倒。
李政說:「行啊。」
王潔笑著:「我行的地方還多著呢。」
似有畫外音,她也不多說,吃了會兒菜,隨意地問:「哎,你結婚了嗎?」
「沒。」
「還沒結婚啊?你看著也不小了。」
李政沒順著她的話接,他問:「你還在讀書?」
「啊,開學就大三了。」
「什么專業?」
「西班牙語。」
「哦。」
王潔想了想,說:「你幾歲了?」
「差不多大你一輪。」
「你知道我幾歲啊?」
李政嗬了聲。
王潔笑道:「一輪剛好,你這個年紀的,會疼人。」
李政不搭腔。
王潔向他傾了傾,問:「你是標間還是大床房?」
李政瞟向她。
她穿得清涼,一件短款包臀的背心裙,領口開的大,乳|溝擋也擋不住,腰一彎,文胸都能看見。
李政問:「多少?」
「什么?」
「一晚多少錢?」
「……什么?!」
李政斜著眼:「怎么,不是出來賣的?」
王潔騰地站了起來。
李政口袋里掏出一把錢扔桌上,轉身走了,不是朝旅館。
「這頓請你了。」
***
「砰」一下,王潔摔門進來。
高珺正在找掛墜,回頭看了眼,「怎么了?」
王潔憋著氣,「沒什么。」見高珺人都快趴床底下了,問,「你找什么呢?」
「掛墜。」
王潔想了想,「蔣博文送你那個?」
「嗯,一直掛包上的,不知道掉哪兒了。你快幫我想想。」
「我們總共才去過幾個地方啊,就水上巴士到旅館的一路,早上還在呢,不是掉旅館里面,就是掉路上了唄。」
「旅館里我都找過了……不會真掉路上了吧?」
王潔往床上一躺,「算了,別找了,讓他再給你買一個不就行了。」
高珺說:「你陪我出去找一下。」
「瘋了吧,黑燈瞎火的,明天再找吧。」
高珺一個人出了門,巧得很,剛到門口,就碰見了不知從哪兒回來的周焱。
兩人點頭打了個招呼,剛擦肩而過,高珺想了下,叫住她:「周焱,我一個掛墜掉了,能陪我找一下嗎?」
周焱想了想,說:「好。」
時間不是太晚,但街上已經沒什么人了。橘色的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高珺一邊低頭找,一邊說:「是博文送我的生日禮物,一朵花形的鑽石掛墜,很好認。」
「哦。」
「這兩年都沒聽見你消息,我爸也不知道你和你媽媽去那兒了,你們……」
「也沒去哪兒,就是弄了輛車,販點東西賣賣。」
高珺驚訝:「你們賣東西?」
周焱笑了笑:「嗯。」
靜了會兒,高珺說:「我沒跟同學們說過你們家的事。」
「嗯。」
一路無話,找到了白天到過的碼頭,還是沒找到那個具有重要意義的掛墜。
周焱問:「是不是掉在旅館里了?」
「不會,旅館我都找過了。」高珺打著手機電筒,照著岸邊的角角落落,尤其是從管理處到那段坡的路,她照得最仔細。
萬籟俱寂,碼頭一個人影都不見,只有夏夜里的昆蟲在鳴叫。
手電照到一個亮閃閃的發光物,高珺一喜:「找到了!」
剛撿起來,幾步開外,突然多出了一道拉長的影子。
高珺直起身,愣了下。
周焱往後退了兩步。
兩個高瘦的男人揮著一個匕首,說:「把錢都交出來!」
高珺咬了咬唇,把身上唯一的一百塊錢摸了出來,往地上一扔,轉身就想跑,結果沒兩步,就被對方抓住撲倒。
周焱剛想去幫她,另一個男人就將她抓住了,周焱大叫了一聲,使勁掙扎,一口咬在了對方的胳膊上,對方吃痛,把她狠狠一甩。
正在岸邊,離河面兩米高,周焱」噗通」一聲掉了下去。
兩個男人一蒙,打劫也不打了,對視了兩眼。
水面上傳來撲騰著水花的聲音:「救命!救命!我不會游泳——」
高珺從地上爬起來,見兩個男人站那兒不動,她看了眼河,忍著疼,轉身就跑。
一個男人想追,另一個拉著他:「神經病,咱們快點兒跑!」
岸上人影遠去,河里的撲騰聲越來越大,「救命——救命——」
遠處的船工休息室走出來一人,點上根煙,原本正打算往大街走,剛邁出兩步,腳一停。
「救命——」
李政吐掉嘴里的煙,箭步沖過去,往河里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