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生途 金丙 2224 字 2020-07-07

周焱扎了一個馬尾辮,擦花露水的時候收到蔣博文的短信,讓她去ktv,周焱回復要跟母親逛街。

收拾妥當,母女倆出了門,乘了半個多小時的公車到了商場。一樓是珠寶首飾櫃台,周焱多看了兩眼卡通造型的金飾,周母說:「暑假長,休息幾天你試著找份工作,趁這機會鍛煉鍛煉,別上了大學還吃不開,掙到的錢你自己當零花,想買什么項鏈也自己買。」

「……我沒想買項鏈。」

「那也給我去找份工作,家教也好服務生也好,總之別給我整天呆家里。」

周焱悶悶地不說話,跟著母親上樓挑選行李箱,逛到一半接到高珺的電話,周焱有點詫異。

高珺說:「來ktv啊,蔣博文說你不來?大家都在呢!」

周焱說:「我跟我媽逛街……你不是跟家里去旅游了么?」

「我爸說晚兩天,好像有什么事。你不來啊?」

「不來了。」

「那好吧。」

掛了電話,周母問她:「高珺?」

「嗯。」

「你不是說她們家去旅游了么?」

「她說她爸好像有事,推遲幾天再去。」

周母若有所思。

一直逛到三點,還沒挑到中意的行李箱,周焱實在走不動了,剛要去休息,突然看到一只書包,說:「媽,要不買只書包吧?」

「你上大學還要背書包?」

「這書包挺大的,平常來回也可以裝衣服啊。」

書包不貴,打折價99元,周母給她買了一只。

**

飛機終於起飛,李政在椅子上睡了一覺,被氣流晃醒,聽見空姐廣播安撫乘客,他擰了擰眉心,再也睡不著了,索性四十多分鍾後飛機降落,抵達廣陽了。

李政從機場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攔了輛出租車回公司,車程走完一半,他才想起手機,掏出來開了機,短信提示不停,他還沒來得及看,一通電話已經進來,下意識接起。

電話那邊的林泰大聲喊:「李政,你快回來,快點!」

**

布谷鳥又一次鑽出門,「咕咕,咕咕……」,七點了。

周母起身去廚房,把湯盛了出來,喊:「過來盛飯!」

「哦……」周焱又試著打了一次父親的電話,還是不通,她只好放下手機,去廚房盛飯。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周焱撥著飯粒,輕聲說:「可能爸手機沒電了。」

「不管他,我們吃我們的。」周母把魚籽夾到她碗里,說,「吃吧。」

周焱夾起魚籽,咬了一口,鈴聲響了,是母親的手機。

周母走到茶幾邊拿起手機,掃了眼陌生號碼,接起電話,聽了兩句,臉色一白:「你說什么?——放屁!」

**

出租車快要抵達公司大樓,李政遠遠看見百米開外人山人海。

司機師傅驚訝道:「哎呀媽呀,有明星啊?怎么這么多人?」

李政綳著臉上肌肉,車速慢下來,還沒停穩,他立刻拉開了門,司機喊了聲:「哎哎哎,你干嘛,不要命了!」

李政已經沖了上去,撥開人群。

夜里七點四十分,二十層高樓天台上打著兩展照明燈,兩個黑點站在樓頂邊緣,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人群議論紛紛。

「是要跳樓!」

「是對夫妻,這上面不是公司嗎?」

「好像已經有兩個人上去勸了,是認識的人。」

「報警嗎?」

「報了,警察還沒到。」

李政耳朵嗡嗡響,推開擋道的人往大門沖,「走開!」

樓頂上傳來聲嘶力竭的喊聲:「李政,我告訴你,這是你逼死我們的,送自己的親大哥親大嫂去坐牢,李政你好樣的,不信我們自殺是不是?我們就死給你看!」

人群尖叫。

李政大聲喊:「不要!公司沒事了,我解決了!大哥——大嫂——」

二十層高樓上燈影一晃,像投下了兩個聚光球,朝底下人群砸來,「砰砰」兩聲巨響,驚恐的尖叫聲浪潮般涌來,頂樓一個女人歇斯底里地喊了聲「姐姐」,接著要往下跳,邊上一個男人立刻抱住了她。

警車和救護車趕到,驅走人群,詢問筆錄,救治傷者,年輕的警校生拉了下師父的胳膊:「師父,那個人?」

李政看見水泥地上開出了兩朵血紅血紅的花,耳朵仿佛失聰。

**

兩輛救護車抵達醫院,醫護人員說著情況。

「二十層樓上跳下來,男性當場死亡,女傷者還有心跳。」

「男性,55歲,從五樓跳下來,家屬已經到了。」

周焱等在搶救室外,臉色煞白,不言不語,警方在向母親詢問筆錄,眼前的白色讓她頭昏腦漲,她雙腿發僵,突然被人一撞。

撞她的人直奔搶救室,後面警方攔住他:「李先生!李先生!」

年輕的警校生扶起摔在地上的周焱,問:「怎么樣,有沒有事?」

周焱搖頭,扶著他的手站起來,看向那個長得高高大大,綳著肌肉的男人,那男人甩開警察,抬起頭,視線正好對上她。

雙眼赤紅,她仿佛看見一片血色。

兩名醫生同時出來,宣告傷者死亡。

**

那一天,6月11日,晚上八點二十分,如同潮水來襲的江河上,掌舵人轉向了未知的航線,改寫了生命。

第二天,周焱看見一張報紙,買了下來。這張報紙經歷兩年,變薄發黃,卻依舊筆挺。

風吹開了窗戶,雨絲闖了進來,李政走去關窗,望了眼外面。

碼頭燈光橙黃,遠沒天台的照明燈刺眼,空氣濕得讓人煩躁,江水似乎又上漲了。

李政想抽煙,一摸口袋,卻掏出一沓錢,他扔到書桌上,說:「那姓王的警察倒是好記性。」

沒人回應,他看向周焱,把她一扯。

那漫長的一天被縮短成了短短一片文字,埋葬在深深的土壤中,在這漆黑的雨夜里,被他們徒手挖了出來。

穿心而過。

李政指腹擦了下她的眼瞼,嘴唇在她額頭貼了貼,用力將她摟緊。

周焱埋在他頸間,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叫了聲:「李政……」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