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城(1 / 2)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杜九在心里念完這首詩,表情微妙地看著容瑕,這詩句……挺有意思。

容瑕家中收藏著一幅趙必琮的真跡,所以這幅畫他打開後就能確定,這確實是趙必琮所作,而且還就是傳說中趙必琮生前最後一幅作品。

秋山明月葬花魂,寂寞相思無處存,這幅畫既帶著一股孤寂,又帶著幾分期待,期待著死亡,期待著與亡妻相見。對於年老體衰,告老還鄉的趙必琮來說,死亡反而是他最好的歸宿。

只是不知道他還念的是亡妻,還是年輕時的意氣風發?

「伯爺,」杜九見容瑕盯著這幅畫不放,小聲提醒道,「這畫不是班世子送的,難道是……郡主送的?」

男未婚,女未嫁,隨手就送出如此珍貴的畫卷,畫卷上的詩句還如此的曖昧,難道班郡主對伯爺有男女之情,不然誰舍得送出這么大的禮?

他有些相信班郡主在班家十分有地位了,不然誰家姑娘敢送這么稀罕的東西給一個非親非故的男子?

「誰送的並不重要,」容瑕收起畫卷,重新放回了畫筒,「之前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伯爺,屬下想起了一件事,」杜九忽然道,「前段日子有一婦人帶小孩攔住了靜亭侯的車架,自稱從薛州同縣而來,其丈夫被判了冤案。」

「攔靜亭侯車駕?」容瑕把畫筒放進多寶閣靠上的位置,似笑非笑道,「大理寺與刑部她不去,為何偏偏去攔一個侯爵的車?」

杜九搖頭,「屬下不知,只不過靜亭侯並沒有理會此人,直言自己在朝中毫無實權,幫不上她的忙。」

說句實話,在聽到靜亭侯說這種話的時候,杜九覺得班家的想法有些異於常人。

老子毫不顧忌地說自己沒有實權,兒子沒事喜歡遍山埋金銀珠寶,女兒給男人送禮,一送就是有錢都買不到的珍品,這一家子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什么叫做非常態紈絝敗家子。

別家紈絝都是好美色好賭仗勢欺人,這家人吃穿上雖然講究,但是堂堂侯爺受侯夫人管制,身邊通房侍妾一個也無;世子雖也游手好閑,但是從未見他去調戲民女或者現身賭坊,每日帶著幾個護衛招搖過市,干的卻是斗蛐蛐斗雞的活兒,看見調戲民女的還要伸張一下正義,唯一欺負的對象還是謝家二郎,不過這兩家有舊怨,也算不上欺負或者被欺負了。

表面上來看,這一家子都沒個正形,好像不太討喜,可是細想下來,這一家人揮霍的也是自家祖上積攢下來的財產,雖然不干正事,但也從未干過壞事,與某人表面君子,內里手上沾血的家族相比,反而是這家人品性最好。

可是為什么所有人想到班家,腦子基本上都是他們懶散奢靡的形象呢?

不對,他們家好像確實也挺懶散奢靡。

如果不是因為伯爺與班家有了來往,恐怕他從不會在意班家人,因為這家人確實沒有什么好在意。但是當他因為各種巧合,開始注意起班家人以後,就發現這家人其實也不是那么令人討喜,甚至還有討喜的地方。

大概這就是伯爺願意跟班家人來往的原因吧。

「世子送來的禮實在太過貴重,」容瑕看著窗外的陽光,心情甚好道,「我也該送些回禮過去才對。」

伯府管家聽到伯爺要開庫房以後,便匆匆與另外幾位管事趕了過來,各自掏出鑰匙打開了一層又一層的門。

容氏一族,祖上幾代顯赫,到了容瑕祖父一輩,容家在大業的名聲幾乎到達了頂峰。當今陛下年幼時,容瑕祖父還是太子太師,雖然陛下登基後不久,祖父便病逝,但是陛下仍舊追尊其為帝師。

容氏庫房中,堆滿了歷代容氏族人留下來的財產,容瑕從架子上拿下一個烏木盒,擦去上面的灰塵,打卡了盒蓋。

盒子里擺了一套血玉制成的首飾,發釵、耳墜、手環、臂釧、額墜、玉佩,每一樣都殷紅如血,卻又帶著難言的美感。

容氏祖上曾有人任過前朝的大官,並且娶過前朝的公主,所以容瑕這一脈,細論起來,還有前朝的血脈。只是先祖娶公主的時候,還是前朝鼎盛時期,前朝覆滅的時候,容氏也無人在朝中為官,所以盡管新朝建立,容家人再度進入朝廷,也從未有人懷疑過容家人的忠心,反而覺得容家人血脈高貴。

這一套血玉首飾,據說便是那位公主的嫁妝之一。容家人喜詩書,不好享樂,所以這些華貴的東西,便都封存在了庫房中。

很小的時候,容瑕跟著母親進庫房時,便覺得這套首飾美極了,可是從未見家中哪位女眷戴過,那時候他曾偷偷失落過,只是怕父親責罰,從不敢把這件事說出口。

蓋上烏木盒蓋,容瑕順手另一邊架子上取了一個硯台,便抱著盒子出了內庫。

靜亭侯府,班淮見了嚴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