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城(1 / 2)

班嫿真沒有想到,出來吃碗湯面,也能聽到這些閑話。遙想當初,謝宛諭譏諷她被退婚三次克夫之類的行為,恐怕謝宛諭自己也沒有想到,她也有被人這么無端猜測的一天。

這事情竟然還牽扯到她祖母遇刺一事,班嫿皺了皺眉。

附近隔間的人說得繪聲繪色,時不時還有人跟著添油加醋,說什么謝宛諭出生的時候,天帶不祥之兆,又說她八字有多硬,當年老忠平伯夫婦都是被她克死的,證據就是她出生三年後,老忠平伯夫婦就先後病亡。

出生三年又不是出生三天,這跟謝宛諭有什么關系?班嫿覺得他們這種想法很奇怪,奇怪得處處是漏洞,偏偏所有起哄的人都有志一同的忽略了這些漏洞。

「兩位貴客,你們的面來了。」

因為不能放大油,連原本的湯底也不能用,廚子費盡心思才做出兩碗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青菜面。

班嫿嘗了嘗,味道雖然不算好,但是比她在府中吃的那些東西也不差了。她也明白湯面的湯底最重要,熬的肉湯底不能用,這面的味道就會被毀一半。

容瑕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道:「抱歉,本來我想讓你出來吃點東西,哪知道湯底換了,味道便不好了。」

「不,這面很勁道,」班嫿搖了搖頭,「做面的師傅應該用了巧勁兒。」

容瑕聞言笑了,「這家湯面館,湯與面是拿手絕活,聽說是從薛州那邊搬進京城的百年老店。」

「薛州?」班嫿覺得這個地方有些耳熟,但也僅僅是耳熟了,她連薛州在東南西北哪個方向都沒有弄清楚。

「對,薛州盛產麥子,很多薛州人都擅長做面,這家傳承了幾百年的做面手藝,自然比我們京城的面地道。」容瑕見班嫿喜歡店里配的小菜,便讓杜九去叫堂倌,讓他們再送兩碟上來。

「所以說女人嘛,生辰八字不好,還有個克夫克家人的命,就該去尼姑庵里好好待著,何必留在家里禍害人。」說謝宛諭閑話的人,似乎被其他幾個起哄的人吹捧得有些得意忘形,竟是忘了謝家在京城中的地位,連這種話都說了出來。

班嫿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扔,解下腰間的馬鞭,起身便拉開了附近那個隔間的屏風。

屏風拉開以後,她看到說話的是幾個二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這些男人作書生打扮,身上袍子漿洗得半舊不新,他們面前的桌上除了幾碗清湯面以外,沒有擺配任何的小菜。

班嫿冷笑:「我還以為是哪幾個了不起的朝中重臣在此處高談闊論,原不過是幾個窮酸書生在誇誇其談。既然你們是讀書人,自然應該明白何為禮,何為德。古人有言,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惡。你們在此處拿女子的事情說笑,無讀書人之才,亦無做人之德,難怪也只能坐在這個地方說說酸話,不能為陛下分憂,不能為百姓解惑。」

幾個書生見班嫿一個女人竟然把屏風都拉開了,還嘲笑他們是窮酸書生,當即又羞又惱,尤其是剛才高談闊論的人,他起身冷聲道:「我們讀書人的事,你一個粗鄙女人知道什么,我乃當朝秀才,你還不快快向我們賠罪?」

「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擔得起我向你賠罪?!」班嫿一鞭子抽在桌子上,木桌表面頓時出現一道深深地痕跡。幾個書生嚇了一大跳,離班嫿最近的一個讀書人緩過神來,就要伸手去奪鞭子。

班嫿冷顏斥責道:「這是當今陛下送給我的鞭子,我看你們誰敢過來?」

過來奪鞭子的書生頓時嚇得動也不敢動,他們見這個小姑娘身上穿著不顯,連脂粉都沒用,所以方才並沒有覺得這個小姑娘身份有多了不起。

現在再細看,又覺得這個小姑娘處處不簡單,而且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直言自己鞭子乃皇上所贈,連賞這個字都沒用,可見此女的身份不簡單。

幾位書生心里暗暗後悔,他們都是京城的落第秀才,平日里無所事事,手中的銀錢又不寬裕,便聚在一塊說說閑話打發時間,哪知道會遇上貴人。看這位貴人的態度,似乎與謝家有交情,這可如何是好?

「不知姑娘乃哪家貴人?」一個看起來相貌最為周正的年輕秀才站出來,朝班嫿行了一個大禮,這會兒他們也不覺得女人如何了,便是行禮也是行得極為謙恭,唯恐得罪班嫿半分。

「我是哪家的與你們有何干,我見世間大多讀書人都是飽讀詩書,知禮仁善的君子,為何爾等也是讀書人,言語卻如此刻薄,讀書人的顏面,都被你們這些人給敗壞了干凈。」班嫿雖然極不喜歡謝宛諭,但這並不代表她喜歡聽這種話。

說這些話的人,與當初說她克夫的人,只怕是同樣一群人。他們以嘲笑女人為樂,仿佛這樣就能顯得他們更高貴,也能顯出他們的不凡來。

圍在四周看熱鬧的人中也有一些讀書人,他們之前還覺得班嫿對讀書人有些無禮,但是聽到班嫿誇了世間大多數讀書人以後,又覺得這個女子恩怨分明,果敢大氣,是一位值得稱道的奇女子。

讀書人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也沒多少人明白。

「這位姑娘說得好,」一個穿著干凈,戴著方巾的讀書人從人群中站出來,高聲道,「我等讀書人,理應學詩書倫理,為臣之道,豈可說女子閑話,此非君子之舉。」

有一個人站出來,便有更多人的附和,誰不想做正人君子呢?即便這些人中,有些人也曾說過其他人的閑話,這個時候也要站出來,以示自己品德高尚,不屑與這幾個人說女子閑話的讀書人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