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城(1 / 2)

班嫿松開嘴,看著容瑕手背上的一排牙印,哼道:「我若是豬,你是什么?」

「我就是一頭跟在你後面打轉的老實豬……」

「咳咳咳!」

班恆覺得自己再不弄出點動靜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屋子里的兩個人大概都看不到他。

「恆弟,」班嫿見到班恆,把容瑕往旁邊撥了撥,免得他擋在外面,遮住了她的視線。

「姐,容侯爺,」班恆走進門,拱手跟容瑕見了一個禮,態度雖然不算敷衍,但絕對算不上熱情。他低頭看躺在床上的班嫿,轉頭想要說幾句什么,但是看到容瑕眼眶四周沒有散開的淤青後,話又被他咽了回去。

「你好些了么?」屋子里彌漫著苦澀的葯味,旁邊木幾上放著空碗,顯見是用過葯了。

班恆嗯了一聲,她鼻音有些重,那煞白的臉蛋配著大大的眼睛,那委屈的小模樣,班恆的心頓時軟了下來。他還不太清楚前天晚上事情的發生經過,但是見容家下人的態度,他姐定是幫了容瑕大忙的。

「父親與母親都很擔心你,不過他們也知道容侯爺是穩重的性子,所以你在這邊養病,他們是放心的。」說到這,班恆轉頭看了眼容瑕,笑得一臉客氣。

容瑕聞言苦笑,這話聽起來是放心,實際上是在警告他。

班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讓二老擔心了。」

「沒事,在我出門前母親都特意囑咐了,你不用想太多,好好養病便是,」班恆一臉的自在,顯然早已經料到容瑕有這個反應,「反正母親說,我跟你也沒幾個時候是省心的。」

班嫿覺得這話不像是誇獎。

站在講姐弟倆旁邊的容瑕忍不住笑出聲,見班嫿扭頭看他,他單手捏拳放在嘴邊輕咳兩聲,「抱歉,我……」

班嫿寬容大度道:「你想笑就笑吧,別把自己憋著了。」

容瑕到底是沒有笑出來,他讓下人帶班恆去用早飯。等班恆離開以後,他才再度笑出聲來。

班嫿一臉寵溺加無奈的表情看著他,那眼神仿佛在說:真拿你沒辦法。

看到班嫿這個眼神,容瑕臉上笑容更加明顯。

忠平伯府,謝家人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大夫,但是每個人的答案都一樣,他們救得了大兒子的命,卻救不了大兒子的命根子。謝金科就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小兒子犯糊塗又摔壞了眼睛,如今除了與一些詩畫友人見面外,整個人仿佛修士一般,對任何感情都不感興趣。小女兒雖然表面上嫁得風光,但是寧王卻不是疼人的性子,女兒名份上雖然是王妃,卻不如嫁給一個普通男人活得自在。

現在大兒子……

他們謝家究竟造了什么孽,這些晦氣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

「宮里的太醫沒有辦法,班家那些大夫也沒有辦法,」謝夫人精神恍惚地坐在椅子上,「老爺,我們該怎么辦?」

「伯爺,夫人,」一個丫鬟匆匆地跑了過來,「大公子與大奶奶吵架了,大公子讓大奶奶滾。」

謝夫人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那大奶奶呢?」

「大奶奶這會兒正在屋子里哭呢,」丫鬟著急道,「您去看看吧。」

謝重錦被人傷了命根子這件事,平頭老百姓雖然不知道,但是京城里很多有肉有臉的人物都聽了幾句嘴,背後說閑話的人也不少,只是謝家人自己裝作不知道罷了。

謝金科與謝夫人走進大兒子與大兒媳住的院子,就聽見大兒子在屋子里又砸又罵,大兒媳只是哭,並不說話。謝夫人擔心大兒子再這樣下去,會把媳婦氣走,便進去道:「重錦,你這是做什么?」

謝重錦面色赤紅地看著謝夫人,「母親,歹人抓住了嗎?」

謝夫人不敢看兒子的雙眼:「京兆府正在查,你現在身體不好,可不能大動肝火傷身體。」

「正在查?」謝重錦怪笑一聲,「我看京兆伊現在正忙著操心容君珀的案子,哪還有時間理會我們家?」

謝夫人心里又氣又難堪又心疼:「你這孩子,說什么胡話呢。京城里這么多案子,難道京兆伊就盯著成安侯一件案子了?」

「這個世道不就是這樣?」謝重錦面無表情,「誰更有權勢,這些人就巴結誰。」

「管他什么侯爺國公爺的,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現如今朝上做主的是寧王,」謝夫人擔心大兒子鑽牛角尖,扶著他到床上坐下,「你心里有氣,跟母親說就好,怎么能對你夫人撒氣?」

謝大奶奶坐在角落里抹淚,聽到謝夫人說這些話,也沒有多少反應。

然而對於謝重錦而言,只要看到自己的妻妾,就會讓他想起自己雄風不在的痛苦,所以他現在根本就不想看到這些女人。任由謝夫人怎么勸,他也沒有跟他的夫人服個軟。

謝金科夫婦匆匆而來,又匆匆而走,謝大奶奶也出了這個院子,謝重錦想起當日發生的事情,便踢翻了腳邊唯一的一根凳子。

兩個時辰後,一個作小廝打扮的年輕人跑進了謝重錦的院子,臉上還帶著恐慌之色。

「公、公子,」小廝喘著氣道,「人我查到了,但是……」

「但是什么?」謝重錦見小廝神情不對勁,「你說清楚。」

「小的托人查過了,那幾個消失無蹤的地痞流氓,在出事前幾天,曾與一個叫做悶三兒的人接觸過,這個悶三兒是個街頭算命騙子,本事沒多少,但是一張嘴格外厲害,唬得一些老婆子窮媳婦信得跟什么似的。」小廝見謝重錦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忙說到重點,「小的聽說,這個悶三兒有個兄弟在宮里當差,他這個兄弟……正好在寧王殿下宮里伺候。」

「寧王?」謝重錦愣住,整個人狀若癲狂般的睜大眼,「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小廝哪敢說別的,他吶吶道:「或許是有誤會也不定……」

「什么誤會,」謝重錦冷笑,「他連朝中重臣的面子都不給,若是做出這種事,也不奇怪。」

早就有傳聞,寧王喜歡的是石家姑娘,但是因為太子娶了石家大姑娘,石家絕對不可能有兩個女兒嫁進皇室,所以陛下想要與在朝中沒有多大影響力的謝家結親。論在武將中的影響力,他們家還不如滿家紈絝的班家,論在文臣中的影響力,他們家自然不及容、姚、嚴、石等家,所以他們謝家,是最能遏制寧王野心的人選。

寧王娶了妹妹以後,就一直心生不快,甚至生出報復謝家人的心也不奇怪。若是別人,恐怕做不出這種沒腦子的事,但若是寧王,一切都變得合理起來。

寧王蔣洛。

「蔣洛……」

謝重錦一字一頓念出這個名字,牙根都帶出血來。身為男人,遭遇這種事,他怎么能不恨?

靜亭公府,陰氏坐在窗邊綉荷包,這個荷包她綉了很久,也綉得格外的精美。

「夫人,」她的貼身嬤嬤走了進來,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把荷包放進簍子里,用一塊錦帕蓋上,把簍子放遠一些以後才道:「這是我特意為嫿嫿綉的大婚荷包,可不能讓一些晦氣的東西沾染上了。」

嬤嬤福了福身,等陰氏坐回椅子上後,小聲道:「事情已經處理干凈。」

陰氏面上沒有任何情緒:「嗯。」

「您放心,一切都是巧合,任誰也不會懷疑到咱們頭上來。」

陰氏冷笑:「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罷了,怨得了誰?」

「夫人您還是太心軟了,」嬤嬤有些不滿道,「那個謝大公子,可是想要老爺的命。」

「心軟?」陰氏笑了一聲,「只怕謝大公子不會這么想。」

他們班家雖然勢不如前,但俗語有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要坐在上位的帝王不刻意針對班家,他們就足以過上最舒適的日子。老爺性子單純,不懂得這些彎彎繞繞,那么這些事就由她來做。

一家人里,總要有個人動腦子。

「夫人,郡主那里……」

「不用太過操心,」陰氏搖了搖頭,「她是個有分寸的孩子,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更何況成安侯確實是個良配,他們成親以後,若是能夠好好相處,我也能夠放心。」

嬤嬤聞言,便不再多話。

陰氏起身走到院子外,看著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這些全都是夫君按照她的喜好栽種的。她這一輩子,在陰家的時候,受盡了後宅手段折磨,也學盡了手段。本以為嫁到大長公主福,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誰知道她卻是跳進了一池溫泉中。

誰若是動了她的溫泉,她便要跟人拼命。

當年她在陰家的時候若是沒有手段,又怎么能護住母親留給她的嫁妝,還能風風光光嫁進大長公主府?

每個人都有底線,她的底線就是自己的男人與孩子。

班嫿在成安侯府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閉眼有美男陪床,睜眼有美男對她微笑的美好墮落日子,她現在雖然還沒有正式嫁進門,但是容家上下儼然已經把她當成了女主人。

「郡主,您嘗嘗這個。」一個美婢把剝了皮去了籽的葡萄喂到班嫿嘴里,那邊一個美人替班嫿打著扇子,還有美人捧瓶捏腿捏肩。若班嫿是個男人,刺客任誰看了,都要感慨一句,好一個好色坯子。

然而在成安侯府,美婢都愛往班嫿身邊蹭,仿佛能伺候班嫿,便是莫大榮幸一般。

坐在另一邊的班恆面無表情地自己剝著葡萄皮,他身後的小廝向上前幫忙,被他嫌棄的用眼神瞪回去了。美人伺候叫情趣,讓硬邦邦地小廝來做這些活兒,還有什么意思?

他瞥了眼懶洋洋躺靠在軟榻上的班嫿,轉頭聽女說書人講故事。別的不說,這成安侯府養的說書人還真有幾分水准,講的故事十分新奇。他早就膩煩了窮書生與富貴小姐、美狐妖的故事,天下間的富貴小姐妖精都瞎了眼么,風度翩翩的貴公子不喜歡,偏死活都要嫁給窮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