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城(2 / 2)

成安侯府的故事就不一樣,里面有窮書生勵志上進,最後回來娶了自己的青梅,兩人攜手闖盪官場,恩愛一生的故事。也有窮酸書生窺視富家小姐美貌,最後被打了棍子,還沒考上功名的故事。至於美貌狐妖,自然是玩弄了相貌出眾的書生後,便消失在了山野間,根本不會變成普通人來縫衣做飯。

「好,就是這個味兒,」班恆拍著大腿道,「這樣的窮書生,就該狠狠收拾一頓,這個故事有意思!」他從荷包里掏出兩塊銀子給說書人,「你明日再給我們講一個。」

「是,世子。」說書人道了謝,把銀子貼身收好了。

班嫿倒沒有班恆反應這么大,她聽過容瑕講過的故事以後,就覺得其他話本都太過一般了。好在容瑕近來有時間,沒事就陪著她說說話,講講故事,打發著時間。

正想著,容瑕就走了進來。他身著白銀色綢緞袍,頭發用玉冠束著,看起來既清爽又貴雅。

時下有一些名士追求衣不系腰,發不束冠,認為這才是風流與自在。然而班嫿仍舊欣賞這種穿得工工整整,頭發束得一絲不苟的貴公子,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會讓她有種扒開衣襟看鎖骨的沖動。

那些披頭散發的,她總擔心他們頭發會打結,或是沾著什么塵啊土的,只要想到這一點,她就對這類美男欣賞不起來了。

班恆見自家姐姐眼睛落在了容瑕身上,低頭繼續剝葡萄。

他還是很慶幸這是他姐,不是他哥。不然養成這好美色的性子,他們班家祖宗們的棺材板可能就蓋不住他們了。

見到容瑕過來,原本還在圍在班嫿身邊的美婢忙匆匆退到一邊,弓腰垂首,不敢再多看一眼。

班嫿單手托著腮,斜躺在軟塌上,見到容瑕也懶得起身:「你不是去見陳統領了?」

「他說已經把案子查清,我想你可能對這個案子也有興趣,所以過來問你一聲。」容瑕目光掃過那些垂首靜立的婢女,笑著道,「看來你與鄙府的婢女相處得很好。」

「大概是因為我喜歡美人,美人也喜歡我的緣故?」班嫿坐直身子,從軟塌的靠枕下摸出手柄鏡,對著自己照了幾下,確定頭發沒有亂,站起身道,「這才幾日,他就查清了?」

容瑕牽住她的手,夏季炎熱,但他是冬暖夏涼的體質。

班嫿有些滾燙的手被容瑕握住,絲絲涼意傳進她的掌心,她挑起一邊眉角看了容瑕一眼,笑了笑,也沒有掙開他的手。

「我……」班恆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想說一句「我也想去」,只是沒有機會說出口。他想了想,干脆不問了,選擇厚臉皮地跟了上去。

有些事習慣以後,便不是大事了。

唯一的後遺症大概是他想要娶媳婦了。

兩人走到待客廳大門外,容瑕看了班嫿一眼,有些不舍的松開了手。心里有些遺憾的想,若是他們現在已經成婚,他便是光明正大牽著嫿嫿的手出現在眾人面前,也不會擔心有人說三道四了。

「見過侯爺、郡主、班世子。」以陳統領為首的官員們見到他們進來,起身行禮。

「諸位大人不必客氣,請坐。」容瑕與班嫿走進屋,班嫿在旁邊位置坐下,沒有開口說話。

「前幾日郡主偶感風寒,下官等人也不曾好好給您見禮,不知您身體現在如何了?」陳統領朝班嫿抱了一拳,「陛下十分擔心您的身體,還說讓你痊愈以後,就進宮去看看他。」

「現在已經好了很多,」班嫿低咳兩聲,「讓陛下擔心了。」

陳統領見福樂郡主確實比上次見到的時候精神很多,也就放下心來:「下官今日來,是來匯報殺手一案的。」

容瑕端起的茶杯又放了下去:「不知道是哪位對容某記恨至此?」

陳統領說了一個人名,此人是吏部左侍郎,同時還是嚴家還未失勢時,嚴家的舊部。

「竟是他?」容瑕皺起眉,「容某不過是在吏部查到他一些賬冊不明,他理清以後,容某便再沒提過此事,沒想到他竟然仍舊記恨著。」

「侯爺是端方君子,哪能猜到這些小人的心思?」陳統領笑道,「請侯爺放心,陛下定不會輕饒此人。」

容瑕仍舊一臉的震驚與難過,陳統領說什么,都只是沉默的點頭。

陳統領見他大受打擊的模樣,在心里嘆息,這不過是替罪羔羊,只是不能把後面的人牽扯進來,那么就只能查到他身上為止。

在這件案子上,京兆伊與劉半山都不敢輕易開口,見陳統領結案,他們也沒有意見。現如今,有腦子的人都能猜到,這事很有可能與爭奪皇位有關,不然陛下也不會派身邊信任的人來主理此案。

要細論起來,這案子怎么也不該陳統領負責,可是陛下打著關心臣子的名義,非要讓陳統領來負責此案,其他人又還能說什么?

可憐容侯爺對陛下丹心一片,差點死在殺手的刀下,也沒有得到一個公正。

京兆伊看了有些感傷的容瑕,頓時對他更加同情,有些事還是不要知道得好,知道了反而更加煩惱。

「下官見容侯爺的傷勢好了許多,不知何時還朝?」陳統領道,「現在的吏部尚書終究只是暫代,好多事還要您親自處理才行。」

「還請陛下見諒,微臣近來精力不濟,加之傷還未痊愈,一時半會恐是不能替陛下盡忠,請陛下恕罪。」

陳統領沉默地點頭:「你放心吧,我會把你的意思轉達給陛下的。」

現在朝中寧王的勢力越來越大,陛下已經坐不住了。他想成安侯回朝,壓一壓寧王的士氣,但是看容侯爺這面色蒼白的模樣,短時間內恐怕也不能太過操勞。

等這些人離開以後,班嫿懶洋洋地嗤笑一聲,拍著容瑕的肩膀道:「不要太放在心上,人要往前看,別為了不必要的人與事壞了心情。不過這事,要當做不必要也太為難你了。」

她看著神情略有些低落的容瑕,伸出食指捏了捏他的鼻子:「來,小美男給姐姐笑一個。」

容瑕笑了笑。

「這才對嘛,」班嫿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前幾天我看荷花池的荷花開得正好,你陪我一道去看看。」

「好。」

陳統領回到大月宮後,就把事情稟報給了雲慶帝。

雲慶帝聽到容瑕暫時不能回朝以後,眉梢微微一皺:「這都快過去兩個月了,他的傷還沒好?是傷沒好,還是他在怨我?」

「陛下,傷筋動骨一百天,微臣瞧容侯爺的臉色,確實不太好,」陳統領道,「容侯爺是個文臣,哪像微臣自小學武,經得起摔摔打打。」

「你這是在怨朕在去年底讓人打了你板子?」

陳統領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陛下竟然會想到這件事上。當初因為德寧大長公主遇刺,他與石晉都挨了板子。在石晉已經能夠騎馬的時候,他還「躺在」床上,所以外面都在傳他已經不行了。

實際上後面很多日子,他都在幫陛下處理一些不能明面上處理的事情,所以後來他官復原職以後,還有不少人特意來跟他賀喜。

單膝跪在陛下面前請罪,陳統領道:「陛下,微臣絕無此意。」

「沒有?」雲慶帝冷笑,「我知道你們都在怨朕,恨朕不講情理。而是這個天下,本就是不講理的地方。」

「滾出去。」雲慶帝不知道想到什么,拿起手邊的龍頭拐杖砸在陳統領身上,「去外面跪著。」

陳統領頭埋得更低:「是。」

「等等,」雲慶帝叫住陳統領,「那些殺手,都處理干凈了?」

「回陛下,這些殺手已經大理寺大牢中自殺了,」陳統領又跪回了原位,「請你放心。」

「嗯。」雲慶帝點頭,「太子可曾悔過了?」

陳統領在心中冷笑,悔過?好好一個兒子,就要被你折磨得不成樣子了,現在還要人悔什么?

是悔不該跟庶母私通?還是不敢名望太大,讓這位帝王心生了猜忌?

可是東宮不缺美人,便是缺了,只要太子發話,自然有不少人想盡辦法送美人進宮,何至於與庶母私通?陛下是真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

陛下老了,他害怕了,害怕兒子變得比他厲害,所以裝作相信太子做了這些事,借機毀去太子在民間的威望。

對兒子尚且如此,陛下又以何態度對待手下人?

成安侯府,又收到了無數的禮物,這一次是壓驚探望禮。

文人的,朝臣的,小娘子的,勛貴的,應有盡有,甚至還有人特意奉上了給班嫿准備的厚禮。看來她住在成安侯府養病,還在雨夜里救了容瑕的消息,到底是傳了出去。

不然為什么這么多人送禮的時候,雖然明著不說,但是里面卻有女子才愛用的東西?

「侯爺,郡主,長青王殿下來了。」

班嫿放下手里的禮單,對容瑕道:「八哥到了?」

聽到班嫿這么說,容瑕忍不住笑了笑,他還沒來得及起身,又有一個小廝進來。

「侯爺,寧王的長隨攜禮拜訪。」

班嫿放下禮單,對容瑕眯眼一笑,「豬狗腿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