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城(1 / 2)

長青王喜好美人,不關心朝政,跟寧王更是少有來往。

他與當即陛下名為堂兄弟,在皇室中輩分也不低,但是他在朝中的存在感還不如容瑕的一半。但是他以郡王之尊來拜訪,容瑕就絕不能把人拒之門外,所以他只能放下拜帖,起身親自去迎接。

「長青王殿下,」容瑕走進待客廳大門,對長青王行禮道,「郡王爺貴足踏臨,鄙府蓬蓽生輝。」

「成安侯怎么還這般客氣,」長青王放下茶盞,起身道,「這兩日一直想來看你,但是我知道你近來肯定忙著查遇刺一案,所以也不好上門叨擾。現在聽聞案子查清,我松口氣之余,也不擔心上門會打擾到你了。」

「這些案子都是陳統領與大理寺的幾位大人負責,下官如今舊傷未愈,又遇到這種事,哪有精力操心這些。」容瑕笑道,「不過是在屋子里看看書,養養身體罷了。」

「就是要這樣過日子才好,」長青王把手里的扇子搖得呼呼作響,「對了,我那個表侄女也在你這兒養病?」

容瑕淡笑:「是。」

「唉,」長青王嘆口氣,「這孩子從小就閑不住,她八歲那年跟寧王產生爭執,竟然與大她幾歲的寧王打起來了,你說滿朝上下,有幾個孩子敢跟皇子這么打架?」

容瑕沒有說話,或者說他並沒有與別的男人談自己未婚妻私事的習慣。

不過長青王顯然並不在意他怎么想,他直接走到門口對容瑕道:「走,正好我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這個侄女兒,今天你陪我一道去看看她。嫿丫頭住在哪個院子里,你旁邊那個院子?」

容瑕見長青王直接往前走,顯然有些旁若無人,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模樣,快步跟了上去。

「你這花園修得不錯,」長青王踏上湖中心的九曲漢白玉橋,「聽說這橋是令尊在世時,特意為令堂修的?」

容瑕看著人工湖中搖著尾巴的錦鯉,「從我記事開始,這湖與橋就已經存在了。」

長青王笑了一聲:「令尊令堂的感情真好,讓人羨慕。」

容瑕淡笑道:「老親王與親王妃在世時,感情亦是琴瑟和鳴,郡王說笑了。」

拿別人已經過世的長輩說嘴,即使是善意的玩笑,也是要□□份的,他自覺與長青王的關系還沒有好到開這種玩笑的地步。

「你這人性格還是這般講究,」長青王見他不悅,笑著嘆氣,「罷罷罷,我不說便是。」

兩人走過這道橋,容瑕沒有帶長青王去隔壁院子,而是帶他來了自己的主院。走到主院門口時,他對一個守在門口的小廝道,「去請福樂郡主與班世子,就說長青王到訪。」

長青王聞言叫住小廝:「不必如此講究,嫿丫頭正在病中,我怎忍心她來回折騰,不如我過去看她就好。」

「郡王爺,論私您是她的長輩,萬沒有你去看她的道理。論公您是郡王,身份比她高,更不能屈尊紆貴,」容瑕淡笑,「剛好她今日精神頭好了些,走一走對身體也有好處。」

「原來如此,」長青王面上也不見尷尬,「是我想得不妥當了。」

容瑕引著長青王進了正院正堂,長青王坐了尊位,他坐了副位。

有丫鬟進來奉茶,長青王一臉意味深長地看著容瑕:「侯爺府中的婢女真是……」

「侯爺,郡主與世子到了。」外面一個小廝的聲音響起。

這些下人稱的是郡主與世子,而不是福樂郡主與靜亭公府世子,這前後的差別可不是一點半點。長青王低頭喝了一口茶,外面都傳容瑕不喜歡福樂郡主,只是福樂郡主一味地糾纏,加之現在對成安侯又有了救命之恩,以成安侯的人品,才不顧外人的眼光留她在府中養傷,不忍心辜負她一腔情意。

但若是成安侯對班嫿真的沒有男女之情,他府里的下人又怎么會對班嫿如此親近?

「見過長青王殿下。」

「一家人不講究這些,」長青王抬頭看著這對容貌出眾的姐弟,笑著讓兩人坐下,「我今天冒然來探訪,沒有影響到嫿嫿休息吧?」

班嫿聞言笑著回答:「殿下能關心我,又怎么是影響?」

長青王當下便笑道:「侄女這話說得好,如今朝中沒有什么大事,我就盼著能吃侄女你的喜酒了。」

班嫿扭臉:「殿下,您今日來,就是打趣我的么?」

朝中沒大事?

只怕是處處有事,大家都裝作沒看見而已。

長青王聞言頓時笑了起來,就像是最溫和的長輩,說著一些玩笑話,卻又顧及著小輩的心情,把玩笑開得恰到好處。若是班嫿沒有做昨晚那個奇怪的夢,那么她一定會很喜歡這樣的長青王。

可是現在不管長青王做什么,她腦子里浮現的,還是夢中那一幕。

因為腳底沾上血,便在別人遺體上擦,仿佛他腳下踩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抹布。她從不覺得自己心性有多善良,但是卻不代表她能接受一個人如此冷酷無情。

「嫿丫頭?」長青王察覺到班嫿神情有些不對勁,看著她的雙眼滿是擔憂:「你身體還沒痊愈嗎?」

班嫿勉強笑道:「確實還有些頭暈。」

「既然如此,我就不便打擾了,」長青王站起身道,「我今日來,本就是想探望探望你,見你沒什么大問題,我也就能放心了。」

班嫿眯眼笑了,一雙燦爛的雙眸眯成了彎月,看似很高興,卻又不能讓人看清她心中的真實想法。

「下官送郡王爺,」容瑕跟著站起身,與長青王一起出了主院。

走出月亮門的時候,長青王忽然道:「容侯爺,你是個有福氣的人。」

「不知郡王爺何出此言?」

「我原本還以為,以你這樣的性格,會找個淡雅如菊的女子,還想著這樣的日子過起來定是十分的無趣,」長青王把玩著手里的折扇,搖頭笑道,「沒有想到你竟是把本王最有意思的侄女給求到手了。」

「郡王說笑,」容瑕忽然語氣一變,「不過郡主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姑娘。」

長青王輕笑一聲,轉頭繼續往外走。走至二門處,見幾個丫鬟與小廝正捧著無數禮盒往里走,其中一些禮盒上還帶著寧王的標志。

見此情景,他嘴角的弧度更大,轉頭對容瑕道:「侯爺留步,不必再送。」

「郡王您客氣,請。」

「留步。」

容瑕到底把人送到了大門口,在長青王坐進馬車前,他捂著嘴輕咳幾聲。

長青王聽到聲音,轉身對容瑕道:「侯爺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多謝郡王爺關心。」

長青王走進馬車,豪華的郡王馬車緩緩駛離成安侯府,容瑕站在大門口,靜靜地看著馬車走遠,走到再也看不見以後,才轉身走了回去。

哪知道一回去,他就看到班嫿站在九曲漢白玉石橋上,喜歡做她小尾巴的班恆卻不知所蹤。

「嫿嫿,」容瑕走到班嫿身邊,「這里風大,你怎么來了這?」

「悶在院子里太無聊,我就出來曬曬太陽,」班嫿發髻松松的挽著,看起來十分的閑適懶散,她朝大門處抬了抬下巴,「長青王回去了?」

「嗯,回去了,」容瑕朝她伸出手,「我們去院子里曬太陽,這里風大,若是病變得嚴重起來,你又要喝葯,這不是遭罪嗎?」

班嫿看著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把手放進容瑕的掌心:「好吧。」

她確實不想再喝那苦葯了。

「班兄弟呢?」

「我讓他回院子扎馬步去了,」班嫿道,「他身子骨還是太弱,需要練一練。」

容瑕聞言愣了愣,隨即點頭道:「你說得對,男孩子身體壯實一些挺好。」

反正嫿嫿說的都是對的,那就沒問題了。

成安侯府受到殺手襲擊的案子,最終定性為吏部官員嫉妒報復,與其他人無關。一部分人相信了這個說法,畢竟陛下大張旗鼓派人查案,又賞賜了成安侯不少東西,甚至有流言說,若不是成安侯近來沒有上朝,又剛受封為侯爺,陛下已經想要晉封他為國公爺了,這種態度不像是對成安侯不看重。

勛貴人家們對這種流言嗤之以鼻,那可是國公爵位,不是哄小孩的糖果,見你不高興,就給你發一顆。

滿朝上下,真正有國公爵位的,總共也不過三個人。

一個是太後的弟弟,一個皇後的父親,剩下的一個就是班家那個紈絝了。

這三位國公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靠女人上位。一個靠姐姐,一個靠女兒,還有一個靠母親。

為官為臣,若是能掙得一個爵位,便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便是在族譜上,也是要大大記上一筆的,即使幾百年後改朝換代,子孫見了亦面上有光。

少有的幾個人看得很明白,陛下這不是疼惜成安侯,而是在安撫他。因為真正的凶手絕對不可能是那個吏部官員,而是另有他人。一個小小的吏部官員,哪來這么大本事請來如此專業的殺手,還買通成安侯府的下人?

陛下想要護住誰,他們不用多想,心里也應該明白。

寧王。

一些老臣有些寒心,寧王做出這種事,陛下即便護短,也不該讓他繼續監國。今日成安侯讓他不高興,他便派殺手去暗殺,明日若是他們做的事不合他心意,他是不是也要派殺手來殺他們?

成安侯是運氣好,在最緊要的關頭有福樂郡主來救命,但他們每個人都能有這么好的運氣?

陛下如此行事,不過是沒把他們這些朝臣的命當做一回事罷了。

有朝臣痛心疾首,有朝臣捶胸頓足,班淮帶著幾個紈絝兄弟,還在朝上鬧了一場,氣得寧王面色鐵青,若不是顧忌著班淮的身份,早已經派禁衛軍把班淮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