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城(2 / 2)

「容瑕,」班嫿在容瑕耳邊小聲道,「你有沒有覺得陛下不太對勁?」

以前雲慶帝對她雖然好,但也是有個限度的,至少不會越了規矩。但是近來雲慶帝的做法十分奇怪,他不僅把行宮賞賜給了他們,還給他們這么多新人禮,這些禮物若是被人傳出去,恐怕又有不少人說容瑕是皇帝的私生子了。

「噓,」容瑕在班嫿耳邊小聲道,「這與我們無關。」

班嫿看了眼容瑕,點頭道:「我信你。」

既然容瑕說無關,那就無關吧,反正這些東西是皇帝心甘情願送的,又不是她搶來的。

聽到這三個字,容瑕微微一怔,把班嫿的手緊緊牽住了。

「皇後娘娘,成安侯與福樂郡主求見。」

「快請他們進來,」皇後聽班嫿夫妻兩人到了,忙讓宮人把兩人迎進來。坐在下首的康寧郡主有些尷尬地看著皇後,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走還是該留。

自從惠王府出事以後,她就被養在皇後跟前,雖然還有個郡主的封號,但是她在宮里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就連宮女太監對她也不夠恭敬,可是知道父親做過什么事的她,竟是連抱怨也不敢有。

現在聽說班嫿與成安侯來了,她竟覺得十分的羞惱,一點也不想這兩人看到自己尷尬的境地。

「娘娘,臣女……」

「娘娘,臣女好想你。」穿著水紅宮裙的女子快步走了進來,她雖然梳著婦人發髻,但是舉手投足間仍舊帶著一股子被人疼寵著的天真。

康寧看著班嫿,把沒有說完的話咽了下去,她朝殿外看了一眼,看到了那個帶著溫柔笑容的男人。她有些慌張地收回自己的視線,匆匆低下了頭。

「微臣見過皇後娘娘。」容瑕走進殿內,見班嫿已經坐在皇後身邊說話了,他笑看了班嫿一眼,上前給皇後行了一個禮。

「不必如此多禮,」皇後見這兩個後輩眉目傳情的模樣,就知道他們感情極好,「白首園還住得習慣嗎?」

「多謝娘娘關心,一切都很好。」

「你這孩子,自小都是這性子,什么都說好,」皇後轉頭看班嫿,「我問嫿嫿。」

班嫿想了想:「別的都好,就是園子太大了,我都還沒來得及把園子逛完。」

皇後被班嫿這話逗得發笑,她正想取笑班嫿幾句,就見一個小太監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

「娘娘,不好了,寧王與寧王妃打起來了。」

「你說什么?」皇後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因為起得太快,她差點栽倒在椅子上,幸而班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皇後匆匆道:「不是讓寧王閉門思過嗎,他怎么又與王妃起了爭執?」

想到謝家大郎現在還半死不活著,皇後就覺得對不住寧王妃。這個時候又傳出兩夫妻打架,她就覺得心里累。

皇後匆匆往外走,班嫿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轉頭她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康寧,對她點了點頭,便快步出去了。

康寧張了張嘴,可惜她只看到一片快速消失的衣角。

「郡主告辭。」容瑕對她抱了抱拳,跟在班嫿身後出去了。

康寧怔怔地坐在空盪盪地大殿上,忽然想起,就在一年前,她還對這個男人抱著旖旎的心思。可是她進宮才多久,便開始心如止水起來。

她被養在深宮里,以後大概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一是為皇家祈福,去道觀做姑子,終身不嫁。

一是被賜公主的封號,出嫁到外族和親。

不管是哪個結局,這些都不是她能夠選擇的,所以過往的一切都猶如做夢一般。父王與母親在時,她覺得處處不滿意。現在父王沒了,她被養在宮中,才知道什么叫做人情冷暖。與現在的日子相比,以前的生活更像是做夢一般。

寧王手里舉著一把刀,寧王妃手里是一把劍,兩人隔著一個花圃各自站著,雖然沒有兵戎相見,但是嘴里罵出來的話卻不好聽。

「你們謝家算什么東西,當初如果不是你們家貪圖王妃這個位置,又怎么會讓你嫁給我?」

「蔣洛,你不是人,」謝宛諭氣得全身發抖,「你如果不是皇子,你以為有誰會多看一眼?你算個什么東西,連太子一半都比不上。」

「賤人,」寧王舉起刀就想沖上前去,被幾個宮人抱住了腿。

「王爺,您不能這么做,」一個藍袍太監哭求道,「那可是您的王妃,若是被陛下知道了……」

「滾開,」寧王根本聽不進這些人求情的話,「整個大業朝,哪個王爺會娶一個會跟自己舉刀動箭的王妃?只有本王倒霉,被逼著娶了這么一個女人,我今天必不能饒了她。」

「你想娶的當然不是我,」謝宛諭冷笑,「可惜你想娶的女人在西州,有本事你去西州,與她同甘共苦去。」

「你給我閉嘴。」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不然就別想我閉嘴。」謝宛諭是真恨不得一劍殺了蔣洛,若不是他,自己的大哥又怎么會生死未卜,現在還四處求醫問葯?

這是一個畜生,一個沒有心的畜生。

他可以血洗災民,也可以把刀舉向她的大哥,以後也能把刀舉向謝家其他人。

謝宛諭後悔了,如果她可有再選擇一次,她絕對不會嫁給蔣洛。嫁給誰都好,至少這個人不會害她大哥,不會想要殺了他。

「皇後娘娘駕到。」

聽到太監的傳報,蔣洛轉頭看去,果見皇後一行人朝這邊走來。

「還不把武器放下!」皇後一見兩人的架勢,氣得連聲音都抖了,「這是皇宮大內,不是玩樂的舞台班子,你們還不把刀劍放下。」

蔣洛沉著臉把刀扔給身後的護衛,對皇後行了一個禮。

謝宛諭雙眼發紅,她舉劍看著皇後:「母後,當年是您與陛下想要謝家與皇家結親,我們謝家究竟欠了他蔣洛什么,他要對我大哥痛下殺手?那是我的大哥,是他的舅兄!」

這段話是謝宛諭吼出來,她聲音顫抖,帶著怨恨與悲愴,「那是我大哥,親大哥!」

皇後心頭一顫,面上卻沒有表情:「寧王妃,謝家的案子我們會細查,但你不要犯傻,快把劍放下。」

「早知有今日,我當初就不該嫁進皇家,」謝宛諭手一松,劍掉落在地,她淚流滿面,「蔣洛,你有報應的!」

蔣洛不耐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謝宛諭看著地上的劍,抹干臉上的淚,忽然彎腰撿起地上的劍,就要朝自己脖子抹去。

「叮。」

劍重重摔落在地,謝宛諭茫然地回頭,看到了離她兩步遠的班嫿。她怔怔地摸著有些發麻的手肘,還不知道自己手里的劍,是如何掉在地上的。

「我要是你,就不用這把劍來抹自己脖子,」班嫿撿起這把劍,發現這把劍不僅開了刃,而且還很鋒利。她把劍扔給一邊的太監,對謝宛諭道,「萬一死不了,留個疤在脖子上,那可就難看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謝宛諭咬著唇角,頂了班嫿一句。

「誰想管你,我只是怕你血濺得太高,把皇後娘娘與其他人嚇著了,」班嫿毫不留情的嗆回去,「反正你死了,蔣洛這個人渣就會重新娶一個王妃,真正倒霉的只有你們謝家。」

「班嫿!」蔣洛見班嫿梳著婦人發髻,對她越發的看不順眼,「你想干什么?」

「我就算想要干什么,也不會對你干,」班嫿嗤笑一聲,「你與其跟我爭辯,不如想想怎么跟皇後娘娘請罪。」

「你……」蔣洛想要開口大罵,但是話還沒有出口,就覺得自己後背有些發涼。回頭看去,容瑕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臉上似笑非笑,不知是喜是怒。

「寧王殿下,」容瑕朝他走了兩步,「宮中動用兵器,是為大不敬。殿下既是監國,自然應該明白宮里的規矩。」

「你給我閉嘴,」蔣洛冷笑,「容瑕,你有時間管我的事情,不如回家抱著婆娘睡熱炕,養養身體。」

「寧王!」皇後終於對這個荒唐的兒子忍不可忍,她抬手一巴掌打在蔣洛的臉上,「你若是再胡言亂語,便連我也救不了你。」

陛下現在的脾氣糟糕之極,若是這件事傳到陛下耳中,她這個二兒子就算不死也要掉半層皮。陛下有多看中容瑕,她比誰都清楚,所以也比誰都不想自己兩個兒子把容瑕得罪狠了。

「多謝寧王殿下擔心外子的身體,」班嫿走到容瑕身邊,牽住容瑕的手,笑眯眯道,「那我們這便回家睡熱炕去。」

說完,她轉身對皇後福了福身:「娘娘,臣婦告退。」

「嫿嫿……」皇後嘆了口氣,「你去吧。」

容瑕對皇後行了一禮,轉身牽住班嫿的手,漸漸走遠。

「他娘的!」蔣洛看著容瑕的背影,低聲罵了出來。

「啪!」

又是一個重重的耳光落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