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城(1 / 2)

「周老乃是國之肱骨,對年輕一輩不太了解也是正常的,」容瑕在名單上勾了幾個名字,「朕既已登基,天下百廢待興,明年開恩科,廣納天下賢才。」

「陛下聖明。」幾位朝臣齊齊行禮,這幾年因為蔣家人瞎折騰,不少讀書人受到迫害。如今陛下開恩科,最高興的定是天下文人。唯一的問題就是現在把告示張貼到全國各地,有些偏遠之地的讀書人,只怕是來不及趕到京城。

周秉安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容瑕道:「既然不是按照規矩舉行的科舉考試,時間也不用拘泥以往,把時間定到四月底,倒也方便。」

「陛下仁德,為天下文人著想,微臣替學子們謝過陛下恩典。」

「依朕看,這次科舉就由你、姚培吉、劉半山三人負責,」容瑕早已經習慣這些老狐狸沒事就愛捧一捧他的行為,他從不當真,「劉愛卿歲數尚輕,大事上還是要由二位做主。」

新帝登基後舉行第一次科舉,就讓他們來負責,這是莫大的臉面,同時也表明了新帝對他們的信任。周秉安與姚培吉都是聰明人,知道陛下有意培養劉半山,當下便滿口答應下來,順便又誇了劉半山一番。

劉半山如今不過而立之年,已經領了大理寺卿的職位,日後可提拔的空間可大著呢,就算為了子孫後代著想,他們也不想得罪這個人。

待這些朝臣離開以後,容瑕才再次低頭去看周秉安等人呈給他的這份名單,朱筆在謝啟臨名字上停了很久,最終還是再次劃掉了他的名字。

「陛下,皇後娘娘來了。」

「快請。」容瑕站起身就想到門口迎接,可是低頭一看這份名單,隨手拿了份奏折改在了上面。

「容瑕。」班嫿走了進來,手里還端著一盤點心,有些像是容瑕曾在班家吃過的那個,太久沒有吃,味道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只知道這么一盤點心,比這么一盤銀子還要值錢。

「這廚子是我從娘家帶過來的,你嘗嘗。」班嫿把盤子放到桌子上,捻起一塊放到容瑕嘴里,「好吃嗎?」

容瑕點頭。

「你整日待在殿里處理事務,別把身子累壞了,」班嫿把他按在椅子上坐好,替他按著肩膀。

容瑕抓住她的手,伸手把她撈進自己懷里,「說吧,是不是出去惹什么事了」

「啊?」班嫿莫名其妙的看著容瑕,「我為什么要出去惹事?」

見她一臉茫然無辜的樣子,容瑕把一塊點心喂到她嘴邊,一邊喂一邊道:「前幾日出宮,你玩得很晚才回來,對我也是這么熱情。」

「這話說得,好像我平日對你不好似的。班嫿吃下點心,在容瑕指尖重重一咬,哪知道容瑕不閃不避,只笑著任由她咬。

「你傻了么?」班嫿見他指尖留下了自己的牙印,有些心疼又有些心虛,「外面不是下雪了么,我想你陪我出宮看看雪景。」

「明日?」容瑕想了想,「好,待下了朝我就陪你去。」

「說好了,就不能改口啊,」班嫿在他腮幫子上親了一口,「乖,繼續批你的奏折,我就不打擾了。」

「等一下,」容瑕把她拉了回來,在她唇角重重親了兩口,「你個小沒良心的,達到目的就走,坐在這兒陪我一會兒。」

「那你批奏折,我看話本陪你。」班嫿攬著他的脖子,笑眯眯道,「若是讓我給你洗筆研磨也是可以的。」

「罷了,」容瑕把她抱起來,放到鋪著軟墊的椅子上,「你坐在這陪我就好。」

他招來王德,讓他取來兩本班嫿喜歡的話本,又給她備好瓜果點心,才坐回御案邊做自己的事。兩人愛好性格雖然不太一樣,但是坐在一起,就莫名的和諧。

沒過一會兒,容瑕見班嫿趴在桌沿邊睡著了,搖頭輕笑一聲,把大氅蓋在班嫿身上,攔腰把人抱起,走出了御書房。候在外面的太監宮女見狀,忙撐傘捧壺,替帝後遮住從外面吹過來的寒風。

「陛下……」

女官剛開了一個口,就被容瑕冷淡的眼神嚇了回去,他看了眼外面的風雪,加快步子把班嫿抱回了後殿。

「你們都退下吧,」容瑕坐在床沿邊,看著安睡的班嫿,讓屋子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屋子里安靜下來,容瑕怔怔地看著班嫿,這張臉自己幾乎日日看著,可是卻怎么都看不膩。世人都說,父母看自己的孩子,總是越看越覺得自家孩子無人能及。可他是嫿嫿的夫君,為何每每看著她,也會覺得世上沒有哪個女子比得過他?

越看越覺得,自己的娘子比誰都好,眼睛比他人更有神,嘴巴比別人更加潤澤,眉毛比別人漂亮,就連生氣的樣子,也好看得讓他心中酥軟成一片。

總不能說他把嫿嫿當做自己女兒般了?

他自嘲一笑,走出內殿的時候,見到幾個宮女靜立在外面,他停下腳步,看向其中一人:「你叫如意?」

「奴婢如意見過陛下。」

「你一直在娘娘身邊伺候?」

「回陛下,奴婢十歲的時候就在娘娘身邊伺候,已經在娘娘身邊伺候十年了。」如意有些意外,陛下從不與娘娘身邊的丫鬟多說一句話,也不關心她們叫什么,有娘娘在的時候,陛下眼里幾乎看不見其他女人,今日……這是怎么了?

如意心里有些不安,卻不敢顯露出來,只能老老實實地等著陛下開口。

容瑕想問她有關嫿嫿與謝啟臨的事,話到嘴邊卻又問不出來,他眉梢微微一動,「朕知道了,好好伺候。」

「是。」如意見陛下並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意思,躬身退到了一邊。

等容瑕離開以後,玉竹好奇的問:「如意姐姐,陛下這是怎么了?」

「陛下的心思,也是你能揣測的?」如意狠狠瞪她一眼,「你這好奇的性子若是不壓下去,還是早早打發了你去國公府,以免闖下禍事給娘娘增添麻煩。」

玉竹面色一變:「如意姐姐,是我錯了。」

如意見她受教,語氣好了幾分:「非我對你嚴厲,只是姑爺現在已經是陛下,我們作為娘娘身邊的人,言行當更加謹慎才是。」

玉竹老老實實地點頭,她日後不敢了。

「陛下,」王德撐著傘躬身走著,「老奴瞧著您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去請一名御醫來給您把一把脈。」

「不必了,」容瑕搖頭,對王德道,「朕很好。」

王德猶豫了片刻,又道:「陛下,您是……聽了安樂公主的話,心里不太暢快?」

容瑕停下腳步,偏頭看了王德一眼。

王德被這個眼神盯著渾身發寒,把傘遞給身後的太監,就跪在雪地里請罪。

「起吧,朕並未怪罪於你,」容瑕把手背在身後,看著廊外的風雪,「你在宮里伺候了這么多年,安樂公主的話是真還是假?」

「娘娘當年與謝二郎訂婚的時候,她才多大呢?」王德小心翼翼看了眼容瑕的臉色,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奴婢在宮中伺候,雖然稱不上了解娘娘,但是娘娘的性子奴婢還是知道的。」

容瑕挑眉看他。

「愛憎分明,從不會在感情上委屈自己,」王德躬身行了一個禮,「要說送謝二郎的詩集是千辛萬苦尋來的,奴婢是一百個不相信,最多是恰好得了一本,而四周親朋又沒人喜歡這些,便順手送給了謝二郎。」

「與娘娘交好的那些公子小姐,可沒人喜歡這些東西。」

容瑕表情有些微妙,他挑眉看王德:「是嗎?」

「奴婢一個閹人,哪知道兒女感情這些事,」王德干笑道,「就是憑借自己所見所聞來推斷而已。」

「你說得對,送一本詩集算不得什么,」容瑕抬了抬下巴,眼底露出幾分笑意。

當初嫿嫿送了他那么多千金難得的孤本畫冊,可從未舍不得。更何況那時候他們還不是未婚妻,嫿嫿對他便這么大方。謝啟臨做了嫿嫿兩年的未婚夫,也不過得了一本嫿嫿最嫌棄不過的詩詞集,實在稱不上喜歡二字。

回到御書房,容瑕在謝啟臨名字旁邊做了一個批注。

把其發至西州任知州。

既然有些才能,而他又不想見到他,不如這樣最好。

當天晚上,謝啟臨接到了朝廷下發的委命書,看著上面蓋上的大印,他有些意外,又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容瑕竟然願意給他一個官職,這實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看著滿臉激動的雙親,謝啟臨把所有的猜測都壓在了心底。他走出屋子,看著從天際飄搖而下的雪花,心中五味陳雜,說不上高興還是難過。

或許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這種失落感,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為了什么。

不到午時,一輛馬車從朱雀門駛出,車轅在積雪上壓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馬車一路從鬧市經過,直到京郊的冰場才停了下來。這座冰場是京城某個紈絝修建,到了冬日的時候,邀上幾個好友與美人,在冰上玩鬧,或是請一些冰嬉高手來玩些花樣,來供他們欣賞,也算是趣事。

這個紈絝姓錢,在京城中的地位不高不下,平日像周秉安、班恆這種高等紈絝,基本上都不帶他一起玩。所以這次聽說班恆這位國舅爺要借用他的冰場,錢公子高興得一整晚都沒睡覺,讓家里的下人連夜把冰場打理了好幾遍,確認就算扔幾匹馬到冰上,都穩穩當當以後,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