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一曲清平調(1 / 2)

明尊 辰一十一 2085 字 2020-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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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晨假意愕然,實則心中已經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他著內衣,斜斜靠在沉香亭的廊柱上,仿佛還帶著淡淡的酒意,未曾完全清醒。

妙空不動,這長安有數千萬人海茫茫,錢晨也沒有本事把他找出來。倒是一步絕妙的棋,所以只能錢晨先動手,昨夜鬧出那么大的風浪,妙空若是還一無所覺,反倒配不上他滅門樓觀道幕後黑手的身份。

錢晨等人雖然換了一張臉,但是這幾天他們跳的那么高,妙空懷疑上李白、裴旻的身份並不出奇。

推出這樣一枚棋子來試探,當真是惠而不費。

錢晨原本還在猶疑,太上魔改的未來里,李唐是否還會有李白這個人。在那小官念出清平調·其二的時候,他釋然了。太白居士不愧千古風流,就連不知來自哪個時代的妙空,居然也聽過他的詩。

現在無論李白是錢晨所偽裝也好,是真正的李白也罷。

妙空只用了一首詩,便讓『李白』這個身份陷入了困境,因為自己能躋身於千秋宴,靠的是玉真公主的提攜,以及賀知章這般重臣的欣賞,雖然妙空未必知道玉真公主是自己的隊友繼承的因果之身,賀知章也是因為長安大劫,才與自己成了同路人。

但只要將自己的名聲全部毀了,在玄帝面前,在一眾郡王大臣面前成了一個笑柄,今夜的千秋大宴,自己無論有什么籌劃,也要毀於一旦。

而妙空付出的,只是一首詩,一顆無關緊要的棋子。

他自己依然隱藏在重重幕後,沒有露出一絲馬腳……就算這次的謀劃失敗了,他也能試探出更多的線索,猶如毒蛇一樣躲在陰影中,籌劃下一次的致命一擊。

如此狠毒,快速,精准……

這才是自己熟悉的妙空嘛!

此時沉香亭中,諸位郡王一片嘩然,賀知章沉吟片刻,有些疑惑的回頭瞟了錢晨一眼。

這抄襲之名,在大唐乃至任何一個時代,都是摧毀一個人道德名聲的嚴重指控。

偏偏那小官還似摸似樣的吟了一首,依賀知章的眼光來看,確實有一脈相承的氣韻在。

上承『雲想衣裳花想容』的仙氣——群玉山頭見,用的是當年周天子出行,於昆侖山群玉峰,得見當時的西王母的一場旖旎。而「雲雨巫山枉斷腸」,則是中古春秋戰國之時,楚王與巫山神女夢中一番雲雨的故事。

『一枝紅艷露凝香』更是上承『雲想衣裳花想容』,以花喻人的比擬。

這當是錢晨所做兩首之間的一首,第一首以牡丹花比貴妃的美艷。第二首寫貴妃的所受寵幸。第三首總承一、二兩首,把牡丹和貴妃與玄帝糅合,融為一體。

這般首尾呼應,若合符節的詩,絕非一時所能編造的。

就算讓賀知章來,都無法做的那么嚴密貼合……每一個詩人,都是有不同個性,才氣。詩成時上應天時,下合地利,情景交融,與詩人之際遇更是緊密相關。

若沒有一首詩背後的故事,這詩中的魅力,就消失了一大半。

並非想抄就能抄的……

就如同今日沉香亭中所作的三首,若無貴妃與玄帝的軼事,若無詩歌和美人的相互襯托,相互成全,這詩中的味道,就少了一小半,若非此時身在沉香亭,那詩中情景也無從說起。

賀知章沉吟片刻,心中閃念而過,卻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錢晨這兩首詩是不是抄的。只是這刺安之事,事關長安存亡,他都必須出面袒護。大不了事後給予這人一點補償,今晚所行之事,不能出一點岔子。

「太白的詩才,我是領教過的!」賀知章端起酒杯微笑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只這一首,便有萬千氣象。詩中仙氣,更是一脈相承,你這一首詩,尚且不足以說明什么!」

剛想開口的玄帝,此時又閉上了嘴,他面帶笑容的看著那小官,似乎在等他回答。

那小官瞧見玄帝眼中的暢快之意,窺得玄帝此時的心情,比起之前竟然還要好上了許多,便心中大定。

「賀監……」那小官抬起頭來,沖著賀知章拱手道:「賀監又怎知,他這一首不是抄的?」

賀知章張開嘴,胡子吹了起來,愕然道:「這一首也是抄你的?」

小官頜首道:「是的……」

賀知章氣的吹起胡子,錢晨先前以劍行詩,那劍下風流,詩意猶如流水一般酣暢淋漓。非是極為契合那詩中之意,如何能得此高妙劍意……若是隨隨便便來一個人,就能貫通詩意,化詩為劍。

他這把老骨頭,豈不是白活那么久?

錢晨可不是什么隨隨便便的人,太上道祖能靠抄襲道藏成尊做祖,有太上道塵珠守護神魂,加持智慧,他化詩為劍,做起文抄公來,只遜色太上道祖一籌。

當是如原作一般,得其神髓。

賀知章扔下筆來:「來來來,筆給你,你來寫……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寫出那詩中仙意,揮灑出無窮劍氣!」

那小官依舊滿臉微笑,平靜的看著賀知章道:「下官修為不成,劍術也不大精通,但文字之上,未必是要修為高,才能書寫。難道文才,就非得與修為有關嗎?」

賀知章不耐煩道:「文才雖與修為無關,但化詩為劍,非能得神髓者不能揮灑。而且你說李白是抄你的詩,我倒奇怪,為何李白未曾在長安揚名前,這詩就從來沒有現於人世?」

「而你既然有驚天詩才,為何今日之前又籍籍無名。」

「你一無名之士,岌岌大半生,臨到別人做出了驚世之作了。又突然成了你的舊作,莫非這幾首詩,還不足以讓你名動長安嗎?」

那小官輕聲細語說道:「許是我這等小官,還不足以入賀監這般高門的眼底吧!在下不過寫詩自娛,與家人信中提到一二而已。這沉香亭三首,乃是今年春,我於沉香亭中,無意窺見陛下與貴妃天顏,念念不忘,回去之後轉輾反側,苦吟而成。只在給洛陽家弟的信中提過,許是家弟拿出來賣弄,進了有心人的眼,收集了我先前的詩集。」

說罷,小官還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道:「而且巧的是,昨日家弟來信時,還提過有人向他討了我的幾首舊詩去,其中正有君不見一首……」

小官將信箋奉上,玄帝示意高力士接過信箋,自己抬頭看了兩眼,笑道:「巧了!這信上正有方才沉香亭中,你新作的兩首。還有補上的一首,李白啊!李白……這封信可在你做詩之前。你所吟之詩,於信上所附的一樣,總不可能是有人在你在作下這兩首詩之前,就抄錄在紙上了吧!」

「還是這兩首也是你的舊作?」

「這有什么不可能?」錢晨腹誹道:「莫說是我,就是真正的李白來了。發現自己的詩被穿越者抄了,也只能自認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