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四節 我注經典與經典注我(1 / 2)

「諸卿果真是這么認為的嗎?」劉徹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模樣問道。

「回稟陛下,臣等皆以為,濟南之事,實與陛下無關……」滿殿大臣,哪怕只是一個連言資格都沒有的四百石的小官,也都在這個時候跪了下來,匍匐在地上叩道。

這個問題,是肯定不需要去想的。

濟南王劉辟光,弄出這么大的簍子,豈能沒有懲罰?

哪怕是那些過去拿過劉辟光好處的人,現在,也必須承認,這貨在這個問題上的錯誤實在是太嚴重了。

倘若百姓沒有暴動,甚至哪怕是沒有占領縣城,他們都有辦法,將這個事情一推三六五。

但,章丘百姓動暴動,攻占縣城。

這個事情,便再也沒辦法敷衍下去了。

必須要給一個結論。

而且,這個結論里,劉辟光必然是有罪的。

這里面的區別,只在於,有些人覺得,劉辟光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而有的人認為,劉辟光犯下的罪過雖然大,但總歸是宗室嘛。

罰酒三杯,下不為例就好了。

最多最多,就是削其章丘縣。

而更多的人,則根本不在乎,劉辟光是要被千刀萬剮,還是罰酒三杯。

這些人只關心章丘的那些居然敢反抗的百姓,到底是個怎么處置方法。

很多人都清楚,這個頭,不能開!

若章丘百姓武力反抗,卻沒有懲罰。

以後,天下的泥腿子都有樣學樣了。

誰ho1d住?

更何況如今天下之中,百姓持械。尤其是弓弩刀劍的比例,說出來嚇死人!

北方郡國,每三戶就有一家備有弓弩甚至甲胄。

要是在關中。那就更誇張了。

隨便走到哪一家,推開門。仔細看看,總能現掛在牆壁上的弓箭。

此時,基本上,哪怕是個佃戶甚至奴仆,若是生下兒子,都會千方百計的為其准備一張小弓,在其滿月酒的當天,讓其執弓弩以射四方。

傳統的道德和普世、價值更是認為。男人怎么可以不學弓弩騎射呢?

禮曰:男子生,桑弧蓬矢以舉之,明示有事也。

在如今,射禮,更是上至皇帝,下至販夫走卒祭祖之時,必須舉行的儀式。

在這樣的情況下,官僚貴族,當然是心里敲著鼓,忐忑不安。

章丘的例子。更是告訴了他們。

惹毛了老百姓,老百姓起橫來,就要殺你全家!

官僚貴族。當然是怕的要死。

他們有多怕,就對章丘的百姓有多恨!

這就是所謂的色厲內荏。

「陛下,濟南固然無道,然,章丘百姓,無陛下之令,無縣道之書,擅自起兵,襲殺官吏。目無王法,豈可不無所懲?」一位千石官員出列拜道:「且。此番章丘百姓,以弓弩刀劍。而越法自為,臣請陛下,禁天下持械,收百姓弓弩劍戟,……」

這人趴在殿中,大言慚慚的道:「臣聞有司歷年上報,天下郡國,歲有上千人,死於械斗,傷殘者,不計其數,僅關中,一歲因弓弩而死者,就有百人之多!陛下若以聖德,收其弓弩劍戟,則可活民無數,且更能禁盜賊,止殘殺!」

他的說的,確實是有些道理。

秦漢以來,中國民間武器泛濫。

僅僅在秦始皇統一天下後的那一段時間內,武器泛濫之風得到了一些遏制。

但,隨著秦始皇一死,天下大亂,這武器泛濫之風,就立刻又卷土重來。

民間別說是民用的弓弩刀劍了,甚至就是軍用的強弓硬弩以及甲胄長戟,其實也是隨處可見。

退伍的將官士卒,告老的官員貴族,還有那些曾經跟著劉邦南征北戰的山東老兄弟們的後代,都有權力可以合法擁有制式軍備。

至於北地騎士這樣的預備役軍人,更是只要皇帝下令,馬上就能將自己全副武裝起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漢室民間,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血濺三尺的情況,比比皆是。

展到今天,甚至出現了血親復仇這樣的不死不休的殺戮方式。

大復仇主義思想支配下的國人,為了報父仇甚至祖父仇。

能在仇家門口蹲點一年甚至十年,只為找到一個復仇的機會。

這些情況,造成了民間的治安,多多少少有些問題。

天下命案頻。

很多地方,一到荒郊野外,人跡罕至的山林,馬上就是一個比拼運氣的賭博。

綠林好漢們,專愛在這樣地方,干無本買賣。

劉徹的小舅子義縱曾經就跟著張次公在河東郡,以此為生。

而且,因為武器泛濫,也導致了很多土匪和強盜,擁有了強大的火力。

漢室歷史上,甚至出動過軍隊,圍剿某些裝備太豪華的車匪路霸。

這些問題,也因此長久以來,成為了很多官員和士大夫主張禁械的理由。

只是……

劉徹看了看,那個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家伙。

「卿是太常的官員吧?」劉徹冷笑著問道。

「回陛下,臣太常禮官大夫張康……」張康此刻的心情還是很愉悅的,他覺得,天子應該也是恨透了那些敢於暴動的百姓才對!

自以為撓到了癢癢處。

畢竟,自古以來,就沒有皇帝,會對任何或者暴動的百姓讓步過。

想想看,就連貴族士大夫和諸侯王,只要敢起刀兵,馬上就要被碾成碎片。

太宗時,絳候不過是在家里多准備了些甲胄兵器,就被投進了廷尉大牢里,差點就死在了里面,出來還感慨:吾今日始知獄卒之貴!

淮南厲王劉長,為太宗幼弟。同胞手足。

卻不過因為喝多了馬尿,帶了四十多個人,幾輛車。在函谷關外喊著要造反,就被配三千里。活活餓死。

泥腿子們,還能比這些人高貴?

在他看來,章丘所有百姓加起來,可能也不及絳候與淮南一根汗毛重要。

天子也必然在心里非常惱火和痛恨這些敢於反抗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