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毀屍滅跡(2 / 2)

她覺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她勾著唇瓣的冷笑,還有說的話,都別有深意,很是奇怪,但是慕容雨卻又說不上到底是哪里奇怪。

「是不是該用活人做試驗?」

蘇心漓狀似隨口的問了那么一句,她的聲音冰冷,這樣的問題,在定國公府的人聽來,實在是有草菅人命的嫌疑。

「這個,只會讓人產生幻覺,情緒失控,是要不了人命的。」

如果這個神仙散和酒混合會讓人情緒失控,產生被害的幻覺,那雲碧死前和流雲發生爭執甚至動手都說明不了什么,而且這個並不足以害人的性命,就算從流雲的屋子里搜出來的,也完全不能夠說明,這所有的一切是流雲做的。

「小姐,我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屋子會搜出這些東西,小姐!」

流雲跪在蘇心漓的跟前,哭著說道。

就算這東西不會要人性命,她也沒想過給雲碧服用,她從來就沒生出過害雲碧的心思。

「我看你還是招認了吧。」

蘇心漓的二嫂用有些刻薄的口氣看向痛哭的流雲說到。其實,在嫁到定國公府之前,許氏也是個性情溫婉的才女,只是嫁到定國公府這么多年,不免有和程鄭氏一樣的想法,她覺得自己才是定國公府的人,而蘇心漓只是個外人,但是這里所有的人都向著她,一個個都把她當寶貝疙瘩似的疼著,她生的兒子,雖然不是長孫,但到底是姓程的,但是一個個對他的重視程度根本就不及蘇心漓,而且許氏一直認為蘇心漓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因為有定國公府的人幫襯著,但是這些人卻沒有一個幫襯她的家人,對蘇心漓,許氏自然嫉恨。

「祖父,這件事情,非在定國公府久住的人根本就做不到。」

蘇心漓這話一出,許氏等人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因為流雲來定國公府根本就沒多久,但是她們嫁進來已經好些年了。

「第一,這個人肯定極為了解雲姨的生活習慣,雲姨用早膳的時候有喝酒的習慣,她肯定是知道的,還有雲姨用早膳的時間,因為神仙散和酒一起飲下後,差不多只需要一刻鍾的時間葯效就會發作,流雲早一點晚一點去,她這次的計劃很有可能都會落空。」

「你的丫鬟來定國公府後,一直都是在祖母的身邊照顧的,整日都和雲姨在一起,她想要害雲姨,知道這些有什么難的。」

許氏極為不服氣的說道,滿是對蘇心漓的嫉恨。

「是不難,但是這個人,不但了解雲姨的生活習慣,還對外婆的脾性,不,應該說對定國公府每個人的脾氣,她都了若指掌。」

蘇心漓這話一出,所有的人全部愣住了,她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說定國公府有內奸了。

蘇心漓走到程鵬身邊,認真又篤定的說道:「她了解外公外婆,她知道,不論出了什么事,你們都會想方設法的袒護我,即便出事的雲姨,流雲是我送到外婆身邊的,她做的事,不管是不是我授意,外人都會覺得和我有關,這件事情一旦傳出去,對我是大大的不利,你們關心我,必定不會願意看到那樣的結果,所以這件事情,你們肯定會低調秘密處理,根本就不會繼續追查,但是外公,這件事情一日不水落石出,你和外婆心中必定會有心結,你們無端端處置了流雲,我也會有心結,她這是想挑唆我們的關系呢,也或許,是雲姨不小心得知了什么不該知道的事情,她想要殺人滅口。」

蘇心漓這么一提,程鵬一想,確實很有道理,畢竟雲碧和流雲兩個都不只是簡單的丫鬟而已。

「外公,世上根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情,不論你和外婆如何替我掩飾,一定會很快的傳出去,而如果你們將流雲處死的話,那這件事情,就永遠沒有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程鵬看著蘇心漓緊綳著的凝重的臉,說不出話來,他原先以為,蘇心漓一進來就袒護流雲,是因為主觀的感情,沒想到她考慮的這么多。

蘇心漓認真的盯著程鵬看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的神色變了變,快速回到了房間,她快速取了放在桌上用銀針套包著的一套銀針,然後走到雲碧的屍身前蹲下,她取出銀針,再次在雲碧的喉嚨處扎了一下,銀針再次變暗,蘇心漓放在鼻尖聞了聞,她那認真的樣子讓隨後趕來的張氏許是還有鄭氏等人都覺得惡心不已,她怎么能?那可是屍體上取出來的東西,而且還有毒,她們面色蒼白,再看蘇心漓的時候,心里覺得毛毛的,覺得恐怖不已。

蘇心漓正盯著那銀針看的時候,眼睛不期然的瞄到了自己方才用過的那根銀針,上面因為沾上了血液的黑色已經漸漸消散了,變成了淡紫色了,蘇心漓又取了根長的銀針出來,直接插進了雲碧小腹的位置,她將銀針取了出來,並沒有起身,而是蹲在地上,蹙眉看著雲碧的屍身發呆,過了好半晌,程子風到底是沒忍住,小聲問道:「怎么了?」

蘇心漓沒有搭理她,低頭的時候,剛好看到自己手中的玉珠,神情越發的凝重,慕容雨就站在蘇心漓的身後,見她蹙眉思考,一副凝重的模樣,心里頭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蘇心漓忽然湊近雲碧的頭,她伸手,將雲碧的嘴巴掰開,然後湊近仔細去看,因為四周圍都站了人,有些擋住視線,蘇心漓擰眉說道:「你們都讓開。」

她的話剛說完,許氏忽然干嘔了一聲,然後飛速跑了出去,張氏和鄭氏也不敢看,便是程子謙,看著蘇心漓這樣,面色也有些蒼白難看,那可是屍體,這實在是——

程子謙這樣想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眼蘭翊舒的方向,不單單他看向蘭翊舒了,他的幾個兄弟還有程紹偉和程鵬都看向了蘭翊舒,因為在他們看來,男子多是喜歡柔弱的女子,便是不柔弱,但是抱著屍體這樣親密,誰心里都會覺得瘮人的慌吧,但是專注的視線一直都落在蘇心漓身上的蘭翊舒神色淡然的很,那目光,依舊是很溫柔的,而且還很神情,就好像蘇心漓此刻抱著的是朵嬌艷的花兒,在嗅它的香氣,不過蘭翊舒這樣的反應,倒是讓他們放心了不少。

程鵬等人依著蘇心漓的意思,全部都退到了一旁,雲碧的嘴巴被蘇心漓掰開,她連著用了好幾根銀針,沾了上面的毒液,然後讓人一一拿著,但是和之前一樣,那些銀針在片刻後都變成了本來的顏色,從她嘴巴里面經過的毒液就只有神仙草,但是這個,並不足以致命,她的身體內並沒有致命的毒葯,那到底是什么造成她的死亡?

蘇心漓盯著雲碧,沉思了好一會,轉過身,看向流雲,開口問道:「流雲,你把進了雲姨屋子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再和我說一遍,你仔細回想,不要放過任何細節。」

雲碧聞言,走到蘇心漓的身邊跪下,然後也陷入了沉思,她邊想邊說道:「我一進去,叫了聲雲姨,雲姨聽到的聲音,忽然就沖了上來,伸手就掐著我的脖子不肯放,我不停的掙扎掙扎,一直叫她,她根本就聽不到,我就用力的推用力的推,後來忽然就將她推開了,我想逃跑,但是還沒起身呢,雲姨又沖了上來,她的力氣很大,我們就一直這樣較量,也不知道是第幾次,她掐著我的脖子,我當時覺得自己都快沒命了,她忽然吐了口血,然後手就松開了,接著就倒在了地上,之後等我緩過神的時候,老夫人她們就進來了。」

「除了失去神智外,她當時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不要著急,仔細想。」

蘇心漓的聲音很輕很柔,一點也不著急。

「她的臉色,她的身體,總之只要是和平時有異常的都可以。」

流雲的睫毛顫了顫,「當時雲姨的手很冷,就像冰塊似的,沒有一點溫度,似乎都僵硬了,而且臉色也很不對勁,比現在還要難看,很青很青。」

想到雲碧的手,流雲不由打了個寒顫,那手,真的很冰,就和冰塊似的,因為她一進來她就掐住了自己,所以流雲的印象極為的深刻。

「你們在動手的時候,她有沒有撞到哪里,造成致命傷害的?」

流雲搖了搖頭,「當時的情況太亂了,我也不知道。」

蘇心漓點了點頭,起身看向程鵬和蘭翊舒等人,「外公,蘭翊舒,你們先出去,我想檢查一下雲姨身上有沒有傷口。」

程鵬點了點頭,給蘇心漓叫了幾個人進來,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蘇心漓還太小,就算因為她屢立奇功現在已經當上丞相了,他還是覺得她只是個孩子而已,但是現在,她的沉著,她的冷靜,卻讓他生出一種自嘆不如的感覺,事關自己,她小小年紀,能做到如此,確實該稱奇了。

雲碧是女子,程鵬蘭翊舒等人身為男子自然是不能繼續呆在這里的,屋子里除了程鵬叫進來的幾個幫蘇心漓的丫鬟,還有流雲和慕容雨,慕容雨留下來的借口自然是極好的,沒有任何破綻,蘇心漓也不在意,程鵬等人離開後,將門關上了,蘇心漓讓人將慕容雨扶著坐到了一旁,自己從雲碧的床上取了被子,鋪在地上,程鵬叫進來的幾個丫鬟想要幫忙,被蘇心漓拒絕了,她之所以讓她們留下,不是為了讓她們幫忙,而是不想她的幾個舅母和嫂子說閑話,說她為了包庇流雲動了什么手腳。

蘇心漓親自將雲碧的衣裳全部解開,然後開始檢查她身上的傷口,因為從小就習武,雲碧的手並不像那些千金小姐那樣,她的手,尤其是虎口的位置,極為粗糙,和男子似的,有一層繭子,她年輕的時候,曾經和雲氏一起陪程鵬上過戰場,有一次,為了救雲氏,肩上受了一箭,到現在都還有傷口,除了肩上,身上其他地方也有傷疤,不過那些陳年的傷口,蘇心漓還是能夠辨別的出來的。

雲碧的每一寸肌膚,蘇心漓都檢查的極為仔細,在其他人看來,她這樣做,實在是有些變態,甚至讓人惡心,但是蘇心漓並不在意,她有做過實驗,雖然蠱蟲可以伸縮,但是在進入人的時候,還是會留下痕跡,她最近就有試過,是那種極小極小的幾乎不被發現的傷口,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察覺不了,而且蠱蟲極為的奇怪,它並不會從人的身上有傷疤的地方進入,而是會選擇極為光滑的肌膚進入人的身體,蠱蟲的種類很多,有些是人為控制的,而有一些,則是和毒葯一樣,每種都有特定的作用。

最後,蘇心漓在雲碧的耳後連著頭發的地方,發現了一條細細的傷口,就像被極細的刀片輕輕劃了一般,因為被頭發擋住,蘇心漓一開始都還沒注意到,是指尖劃過的時候感覺到細微的不平,她才認真的多瞅了幾眼,她心里有一種極為敏銳的直覺,雲碧應該是事先中了蠱毒,造成她死亡的原因並不是神仙草,而是蠱蟲。

蘇心漓的手,在雲碧的耳廓,輕輕的撫摸了幾下,從蘇心漓開始替雲碧檢查身體的那一刻,在屋子里面留下的慕容雨就一直在觀察蘇心漓的一舉一動,她看著蘇心漓那樣,總覺得她是在有目的性的在找某樣東西,而且好像知道些什么,雖然慕容雨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綻,她看著蘇心漓戴在手上的玉珠,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慕容雨一直都在看向蘇心漓,蘇心漓自然是察覺到了,只是她依舊做著自己的事情,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雖然她有警示蛇的意思,但是她並不准備打草驚蛇。

「看出什么了嗎?」慕容雨忽然開口問道,那輕柔的聲音,依舊十分慈愛。

蘇心漓愣了愣,轉過身,抬頭看向坐著的慕容雨,「如果可以和衙門仵作驗屍那樣,應該可以有所發現,只要那樣做的話,應該就可以找到真凶。」

蘇心漓直直的盯著慕容雨,慕容雨在聽到蘇心漓說的這話後,眼神明顯有些躲閃,她閉上了眼睛,然後悲痛的說道:「這怎么可以?」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是吃了一驚,不可思議的看向蘇心漓,像衙門的仵作那樣,解剖屍體嗎?那簡直就是大不敬,雲姨可是看著小姐長大的,她怎么能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

「如果讓真凶逍遙法外,雲姨一定會更不瞑目。」尤其,這個真凶可能會給定國公府數百條人命帶來殺身之禍。

「那也不能——」慕容雨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蘇心漓看著她蒼白柔弱的臉,心中卻笑了,是呀,她這個和身體虛弱的大舅媽,向來是最心慈的人。

蘇心漓轉過身,看著雲碧越發越冷,越來越蒼白的臉,目光也越來越冷,雲姨,您也是看著那個人長大的啊,對她就像親生女兒一般的疼愛著,那個人,怎么能這么殘忍呢?

「我身子忽然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慕容雨說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找了個丫鬟扶著她離開,蘇心漓一直跪在地上,看著雲碧耳廓的方向發呆,忽然,雲碧的耳朵,就是蘇心漓剛找的那位置,開始有血滲了出來,蘇心漓正在想事情,看的已經有些出神了,還覺得是自己眼花,等她意識到什么的時候,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雲碧那一塊的頭發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

「小姐!」

流雲驚呼了一聲,忙拉起蘇心漓,蘇心漓也快速站了起來,連著向後退了好幾步,幾乎只是在瞬間,雲碧瞪大著眼睛也開始流血,還有張大的嘴巴也是,身上也是,她渾身山下的每一個地方都在往外流血,沒一會的功夫,就變成了血人。

「啊!」

屋內剩下來的幾個丫鬟,連連尖叫出聲,程鵬蘭翊舒等人就站在門外,聽到尖叫的聲音,立馬沖了進來,那時,雲碧已經成了血人了,然後,令眾人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生了,雲碧身上流出來的那些血具有很大的腐蝕性,有血經過的地方,原本白色的肌膚,很快就會被血色模糊,雪白的肌膚,還有骨頭,全部變成了血水,她渾身上下,就只有那眼珠子不是血色,黑白分明的,看著就讓人滲的慌,沒一會,雲碧躺著的地方就只剩下一灘血水,空氣中,殘留著濃濃的血腥味,讓人惡心。

屋子里的婢女嚇得暈了過去,程子謙在干嘔,蘇心漓一只手捂著嘴巴,另外一只手撫著胸口,那樣子,似乎是想哭,但是又哭不出來,腳下的步子晃動,蘭翊舒忙上前將她扶住,摟在懷中,並且用手擋住了她的眼睛。

怎么可以這樣對雲姨?她怎么能用這么殘忍血腥的方式毀屍滅跡?

雲氏聽到尖叫聲的時候趕了過來,看到那一灘血水,直接暈了過去,大家又開始手忙腳亂忙活她的事情了,過了好一會,蘇心漓才克制住自己干嘔的沖動還有內心的愧疚,情緒平靜了一些,她看向面色凝重的程鵬,臉色說不出的難看,「外公,我想和您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