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柒玖章亂相(2 / 2)

月樓用銀釵子把飯菜都戳了一遍,無甚異常,方撥了兩碗飯。林嬋吃著,揀了一只野鴨腿擱進月樓碗里,一面低聲問福安:「有消息么?」

福安悄悄說:「有的,不過如今府里戒備森嚴,各道門都有人把守,若要進出需有主子給的事牌,實在難已混入,還需夫人想個辦法,只要出去,必有人等候。」

林嬋默了會兒,面龐終是露出一絲喜意。

福安拎著食盒子從房里走出,把那碗燕窩粥重重一拐,稀稀湯湯流了一地,罵道:「你們把它當成寶,夫人還不稀罕哩!」又啐一口,揚長而去。

轉首便傳進徐巧珍的耳里,她冷笑一聲:「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人家可不悟爺你的心,又何必自作多情呢!」蕭旻正在燈下看書,懶得搭理,趿鞋下地,一徑到了綺雯房里,給她白銀二百兩:「夫人不允鸞姨娘在府里辦喪禮,也不准入家祠,只命領回家去,父親懼她父親權勢,不肯多管,我勸他顧念舊情,終是給了百兩,再加我的,湊足這些,你偷偷給她娘老子,好生安葬去罷!」

綺雯接過,觸念生悲,流淚道:「夫人忒般不近人情,若是我哪日死了,也沒有娘老子收屍,怕是破席一裹扔去亂葬崗之地,任野狗啃骨食肉的命!」

蕭旻笑道:「多想,不是還有我么!」綺雯沒言語,把銀子用絹帕k包起來,她深知爺的話豈能相信,心底把巧珍愈恨十分。

很快中秋即至,巧珍為突顯才能,狠下心力布置一番,請族中男女老少來府中賞月。

她在花廳擺宴,宮燈紅籠齊亮,焚香秉燭,映得滿園亮如白晝,桌上擺滿時令鮮果,各樣月餅及香茶仙酒,蒸了大螃蟹,雖是宮中大喪不能搭台唱戲,卻也命族中幾個擅吹拉彈唱者應和幾首,賞那圓月似盆,清輝如海。排場雖是給足,但老太太及大夫人不在,爺們自去外房吃酒作樂,幾房奶奶與林嬋往昔處的融洽,今見受巧珍這般磋磨,卻敢怒不敢言,或推說身染疾病,或怯冷畏寒,或不慣見人,甚來沒坐會兒就無了身影的,是以這月沒賞半個時辰,人已走掉半數,留下的多是阿諛逢迎、或貪生怕死、或懷揣別樣心思之輩,徐巧珍倒也無別扭之感,自成一派的安定神閑。

綺雯先還坐著聽曲觀月,後茶水吃多了,起身要如廁去,青櫻欲隨,卻被嫣桔叫住:「夫人覺得夜涼,你回房拿個毯子來。」

綺雯便叫上碧雲跟著,在園子里繞來繞去,走到芭蕉叢旁,假山石後小解,碧雲待她站起系結裙帶,也淅瀝溺溲會兒,再站起理褲,忽然笑道:「姨娘知道嫣桔那樁事么?」「甚么事?」綺雯走上青石板路,仰臉看月,並不急著回去,碧雲接著說:「老爺要把她指配給蕭二那個馬夫。」

綺雯大吃一驚:「蕭二那等腌臢貨,嫁他此生不就毀了?」碧雲笑道:「可不是說!誰讓她平日里狗仗人勢,作威作福的,這不就報應了么?」

綺雯搖頭:「夫人豈肯!這事兒成不了。」碧雲折了一枝桂花放鼻前嗅著:「聽蕭乾話里,爺這次是吃了稱鉈鐵了心了,偏要替蕭二作主一回。」

綺雯聽得心底很是暢快,想起雪鸞的慘死又生酸澀,正要說甚么,忽見斜旁小徑有個人影一閃,她高聲問:「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