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連本帶利悉數奉還(1 / 2)

「父親,你要知足,我既沒讓你白發人送黑發人,也沒讓你斷子絕孫,對你,對文國公府,已經是網開一面了,勿要得寸進尺。」

她仰起臉,少女的青澀早便褪去,眼眸里,深沉而冰寒。

句句灼灼,字字誅心。七女,竟如此狠辣。

「你——」

蕭奉堯兩眼一番,就暈過去,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蕭景姒只睨了一眼,抬手:「紫湘,把人抬出去。」如此不經應付,當真無趣。

大涼二十九年,夏末,蕭明碩於未時,從天牢遣送出宮,流放邊關。那日,夕陽未下,柳氏月洳跪在文國公府門口,侯國師大人回府,長跪不起。

蕭景姒剛從宮中回來,遠遠便見國公府外,路人駐足,竊竊私語,走近了,才知是何人在引人注目。

方下了馬車,管事便上前,掩嘴小聲道:「七小姐,夫人都跪了兩個時辰了。」

蕭景姒匆匆一眼掃過,無波無瀾:「隨她。」說完,徑直入府。

「景姒。」柳月洳大喊,喚住了她。

眾目睽睽,庶母給嫡女下跪,一個漠然以對,一個梨花帶淚,真是演了一出好戲。

蕭景姒轉過頭,便瞧一瞧,這戲怎么個唱法。

柳月洳沒有起身,跪著挪到蕭景姒面前,前些日火傷的胳膊還綁著綳帶,滲出些些血腥,她仰著頭一邊抹淚一邊哽咽:「我求求你,救救我兒子,你要怎么對我都沒關系,明碩是你親哥哥,你放他一馬。」

這話一出,路人指指點點,多雙眼睛端詳打量蕭景姒。

呵,這母子情深的苦情戲好生無趣。

蕭景姒興致缺缺,嗓音懶懶:「這流放的聖旨是陛下下的,我有何能耐放他一馬。」

有何能耐?

柳月洳埋首抹淚,唇邊露出一抹哂笑,有何能耐?低頭,看著自己抬都抬不起來的手臂,合上牙關,緊緊咬著。

三日前,她兒被收押大牢時,抓著她的手,痛哭喊冤。

「母親,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割他的舌頭,也沒有廢他的手腳,是蕭景姒,是她誣陷我!」

「母親,你救救我,她要害我,她要害我!」

「是蕭景姒!是她!」

耳邊,仿佛還聽得到她兒聲嘶力竭的叫聲。柳月洳握緊拳頭,手心幾乎被掐破,紅著眼仰頭:「你有何能耐?」微頓,牙關咬緊,「明碩得此下場,還不都是拜你所賜!」

蕭景姒笑了笑,似聽了什么胡話,有些無奈:「柳姨娘,無憑無證的,話可不能亂說,污蔑朝廷命宮可是要治罪的。」她俯身,壓低了嗓音,在柳月洳耳邊輕語,「我可不想你這么快就去給蕭明碩作伴。」

「你——」脖頸青筋爆出,眼如銅鈴,眸底的光幾乎要將蕭景姒凌遲一般毒辣,柳月洳張張嘴,卻咬牙不語,許久,她俯首,對蕭景姒彎下了腰,褪去了一身凌厲,哀求她,「我求你,幫他一回,只要明碩能回來,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給你為奴為婢,若是你不願意看見我,我也可以搬出國公府,我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兒子。」

為人母,對蕭明碩,柳月洳自當會委曲求全。這慈母之心倒是感天動地。蕭景姒站直身子,整了整裙擺:「恕景姒愛莫能助。」

她啊,從來便不是慈悲良善之人,素來有仇必報。

柳月洳當下便神色大變,怒喊:「蕭景姒!」絲毫不理會路人耳雜,大聲質問,「你已經廢了我一只手臂了,還不夠嗎?」

聞者,驚愕不已。

眾人只知前些日子文國公府走水,這國公夫人才灼傷了手臂,不料想聽到這一番言論。

誒,高門世家恩怨多啊!

蕭景姒只是笑了笑,緩緩抬起睫翼,清靈而平靜地注視跪地的柳氏,柳氏對上她的眼,渾身一震,下意識便後退。

那日她遣派殺手刺殺未果,當夜國公府大火,隔著熊熊烈焰,也是這樣一雙眸子,在一旁靜靜觀望。

她本欲呼救,卻見火光之外的女子,拔下了發間珠釵,在手里把玩著。

她要做什么?!

素手擲出珠釵,飛過人高的火焰,扎在了橫梁的支柱上。

「啪——」

一聲烈響,柳月洳來不及躲避,橫梁砸下,壓住了她的左臂,她大聲嘶叫,痛得幾欲昏厥,僅剩的理智,讓她渾然驚覺:「你不是來救我的!」

國公府後院大火,蕭景姒若非來救火,那么……

她問:「知道哪做錯了嗎?」

柳月洳忍著痛,顫顫巍巍地向後挪動,她知曉,是刺殺之事東窗事發了:「你、你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