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酒醉手刃(1 / 2)

話落,擦身而過,走進東宮殿里,鳳玉卿站在原地,啞然失笑,如何能不好奇,這個女子,次次都讓他驚心動魄,卻又絲毫都看不透徹。

幾個時辰前,宮宴方散席,他見過她,站在正宮門的城門之上,一人一影一盞酒,這是他第一次得見,這總是不動聲色的女子喜形於色。

他提燈走近:「為何在此獨酌?」

蕭景姒抬起頭,笑了笑:「怎是獨酌?」她抱著酒壺,素手指著城牆之下,「晉王殿下,你可知,這宮門之下,葬了千千萬萬的鬼魂,我啊,與他們共飲。」

十年生死兩茫茫,千里孤魂,無處話凄涼。一地空瓶,酒香濃烈,她卻滿身孤苦,在祭奠什么,追憶什么?

「你醉了。」

鳳玉卿看著她白皙的側臉輪廓,燭火昏黃,有些模糊不清,應是醉了,她搖頭晃腦,地上的影子,打在城牆上,也晃動凌亂。

蕭景姒點頭:「嗯,醉了。」她笑,涼到讓人生寒的笑意,「所以,如此清醒。」

那些刻骨仇恨,當她登高望遠,俯瞰這皇城時,便卷土重來,來勢洶洶。

她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指著籠在昏暗里的金碧輝煌的宮殿,笑出了聲音:「今日之後,我便要入住這皇庭,就是這,這塊土地里,我幾乎流盡了我體內的血液,我的生命,我的親人,我曾經留戀的大涼,都葬在這里。」

分明是清婉安靜的聲音,卻像壓抑了太久,借著酒意與故地,歇斯底里。

血染皇城,故人不再,他仿佛也看到,兵臨城下的烽火。鳳玉卿凝眸,朝著她望的方向望去:「你是酒後胡言?還是夜觀星象,預言如此。」

他雖不信鬼神,卻從未質疑過這位如今已位及首輔的女子。

蕭景姒搖頭,笑出了聲:「不用預言,我怎會重蹈覆轍。」

她說,重蹈覆轍……

鳳玉卿端詳審視著:「你到底在說什么?」

蕭景姒似是未聞,轉頭問他:「這個江山,你那么想要嗎?」

鳳玉卿靜默不語。

蕭景姒卻抬頭看他,他們從未這樣,四目相視,再無其他。

上一世,成王敗寇,說到底,是她站到了東宮陣營,讓鳳玉卿輸了皇位,衛平侯府也好,意嶺關之亂也好,她總歸是讓他擔了莫須有的罪。

蕭景姒說:「要不要我助你?」

鳳玉卿沉吟許久,笑了:「你真醉了。」

她不置可否,不再談及這些酒後亂語,扶著牆,跌跌撞撞地往登高樓走去,鳳玉卿跟上她。

她回頭:「不要跟著我!」

看著那一地的酒瓶子,他怎么能讓她獨行,鳳玉卿上前。

「別過來,」她爬上去,站在登高樓的石階上,面向鳳玉卿,笑了笑,「你不知道嗎,我後面,是萬丈深淵。」

話落,她張開了手,朝後,緩緩倒下……

「蕭景姒!」

鳳玉卿整個身子撲去,卻沒能抓住女子的衣角,宮裝的裙衫墜入城牆下,飄飄零零的一抹白色。

五十米城牆,確實,是萬丈深淵,怎有活路。鳳玉卿脫口又一次喊她的名字,突然,眼前燈火閃動,只見白色的素錦張開,像夜里開了一朵妖嬈的花,纏纏繞繞,扎在了毫無素色的漆黑牆面,昏暗的燭火里,女子便落在那素錦之上,黑色的長發鋪在白色的素綢上,張揚而鮮明的對此。她撐起身子,借力跳起,衣袂飄飄,躍上了觀星台,那是皇宮最高的地方。

這女子,該死的不要命,又該死的迷人。

鳳玉卿握緊拳頭,滿手的汗,有生之年,從未見過這樣膽大肆意之人。

腳步聲靠近,是鳳玉卿的親衛:「王爺,聖上有請。」

鳳玉卿駐足了很久,將手里的宮燈放下,轉身走下了城牆高樓。

他走後,蕭景姒便在觀星台上淺眠,風安靜地吹,她做了一個夢,夢里,有她的半世浮生。

那時,德妃胎落,鳳傅禮給她判了絞刑。

「聖上有令,獻敏皇後蕭氏,善妒成性無治後宮,殘害皇儲茲事體大,特令收押,執以絞刑。」

她一覺醒來,卻還在冷宮的床上,睜眼,已為皇後的蕭扶辰就站在她床邊,穿著金絲華服,頭戴鳳冠。

「姐姐,你不去城門看看嗎?」

「你不去,那吊在城門下替你行了絞刑的女子,會死不瞑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