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來,杏花吃魚(2 / 2)

然後,他有氣無力地喊:「來人啊!」

最後,他奄奄一息地喊:「護駕啊!」

「護駕駕駕駕駕……」

回聲,在井中回盪,久久,散了,安靜了。

整整兩天過去了,這日,紫湘趁著日頭,將星月殿里的受潮的書拿出來曬曬,見古昔在殿中院子里練劍,隨口問了一句:「古昔,主子問你將鳳容璃送去哪里了?怎生溫淑妃和欽南王府還在四處尋人?」

古昔動作一頓:「我,」他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地看紫湘,「我給忘了。」

紫湘:「……」

古昔大將軍什么都好,就是沉迷練武不可自拔,然後呢,就善忘,時常連飯都能忘了吃。

紫湘看了一眼院子里化得差不多了的雪,有點同情宣王殿下,估計人都被凍僵了。

確實,被凍了兩天兩夜,縱使他有內力護體,不會被餓死和渴死,可是也快被凍死了。

井里面,時不時回盪兩句呻吟:「來……人……啊……」

興許是老天開眼,突然,傳來聲音。

「銀桑。」

是個男人的聲音,還有幾分耳熟,鳳容璃立刻豎起了耳朵,貼在井壁上細聽。

且說枯井上面,五米遠,一男一女,四目相對,一個閃躲,一個逼視,正是沈銀桑與鳳朝九。

鳳朝九走近一步:「銀桑,你在躲我?」

沈銀桑退了三步:「怡親王多慮了,銀桑是戴罪之身,又是冷宮的廢妃,不敢冒犯了王爺。」她移開眸子,語氣疏離,「怡親王若是無事,便請回吧,這里是冷宮,若被人看見,會損了王爺的聲譽。」

她現在倒是怕損了他的聲譽,當日剜守宮砂的時候,怎不怕損了自己的清譽。這個倔得要命的女子,總是替他瞻前顧後,鳳朝九惱火:「沈銀桑!」他一把擒住她的手腕,「你別給我裝傻!我為什么來這里你最清楚不過。」他不過是想她想得發瘋,便顧不上人多眼雜了。

沈銀桑咬緊牙:「我不——」

鳳朝九哼了一聲,陰森森地丟了一句話:「你再給本王裝傻充愣,本王就在這里辦了你!」

這般流氓行經,惹得沈銀桑臉色通紅,顧及著隔牆有耳,又怕有人會突然闖進來,她推開鳳朝九:「王爺自重。」

鳳朝九紋絲不動,攬住她的腰,一臉痞相:「從本王三年前遇見你開始,便沒打算對你自重。」

沈銀桑抬頭,紅了眼,便要哭了。

鳳朝九一瞧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便手足無措了,趕緊松手哄她:「你莫哭。」心頭軟得一塌糊塗,他抬手,給她擦眼淚,百般討好,「你別哭了,我都聽你的還不成嗎,你不讓我來我便不來了。」

被他這么一哄,沈銀桑哭得更厲害了,水做的人兒,嬌弱又倔強的模樣,簡直心疼壞了鳳朝九,他將她撈進懷里,親了親她的發:「銀桑,你要我拿你如何是好?」

他哪里不知道,她不過是顧及他,才這般拒人千里。

「九哥。」

鳳朝九排行十六,是先帝最小的兒子,十一歲封了王後,便受人一聲十六爺,只有懷里這個女子,總是喊他九哥,即便他再怎么哄,她也羞赧地喊不出口他的名字,便這么由著她喊了三年的九哥。

鳳朝九拍了拍她的背:「嗯?」

「我已為宮妃,我們還能如何?」沈銀桑哽咽,「日後,你別來冷宮了,我怕,」

她沒有說完,只道了怕。

鳳朝九知曉她怕什么,一個連死都不怕,連自殘都不怕的女子,還能怕什么,怕他稍有不慎,怕他觸怒龍顏。

「乖,不怕。」鳳朝九俯身湊近她耳邊,小聲說,「等我皇兄一死,我便娶你,若是要等太久,我便殺——」

沈銀桑驚得立馬捂住他的嘴,環顧了一下周圍,見四下無人,這才放心,也忘了哭,瞪著鳳朝九:「這樣的話,莫要再胡說,被人聽見了怎么辦?」

她這副色厲內荏的模樣,惹得鳳朝九心情大好:「好,不說,等他死了我再說。」

「……」沈銀桑用力瞪他,然後推開他,不和他摟摟抱抱,十分擔心有人路過,心驚膽戰的。

突然,有隱隱約約的聲音傳來,沈銀桑一時慌亂便要跑,鳳朝九拉住她,搖搖頭,指了指身後那口枯井,牽著她走近了幾步,細聽。

「十六皇叔……十六皇叔……」

「鳳朝九……鳳朝九……」

這沒大沒小的!鳳朝九笑了笑,讓沈銀桑退後了幾米,運功一掌劈開了井口上面的大石。

光線頓時照進井中,鳳容璃眼淚都被強光刺出來了,眯著眼看井口上的兩人,特么的,他在這里受苦受累,這二人,還在上面光芒萬丈。

鳳容璃有氣無力地吼道:「十六皇叔,你再顧著兒女情長,我就要撒手人寰了。」

鳳朝九問:「你怎么在這?」

鳳容璃渾身癱軟,出氣多進氣少:「先把我撈上去再說。」

鳳朝九當然沒有先撈他上去再說,而是轉身對身邊的女子說:「銀桑,你先回去。」

鳳容璃翻白眼!

鳳朝九不放心,又追上去叮囑沈銀桑:「我方才與你說的話莫要忘了。」

鳳容璃四肢抽搐。

「有什么事差冷宮外的齊統衛來告訴我,他是我的人」

還有完沒完!他要口吐白沫了,用生命在吶喊:「十六皇叔!」

「急什么?」鳳朝九一點都不急,慢悠悠地折回井口,「又不是不撈你上來。」

井下的人咆哮:「老子快要凍死了!」

一刻鍾後,羽和殿外,宮人速速來報。

「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宣王殿下回來了。」

鳳容璃是被抬回來的,是被怡親王抬回來的,他蓬頭垢面滿身是泥,連他親娘也是看了好幾眼才認出來。

溫淑妃急得眼淚都出來了:「皇兒,皇兒你怎么了?」

鳳容璃奄奄一息的樣子:「讓母妃擔心了,兒臣無礙。」

溫淑妃立刻吩咐宮人去請太醫,又命人趕緊伺候鳳容璃沐浴更衣,仔細查看,見他身上沒有別的傷口才稍稍放心:「這兩天你都在何處?母妃和你欽南王姨父找遍了皇城也不見你。」

「兒臣被人打暈扔在了冷宮後面的枯井里,是十六皇叔他,」偷情一事就打住不說,鳳容璃繼續說,「皇叔他路過時發現了兒臣,不然,兒臣恐怕要凍死在那里。」

溫淑妃聞言,臉色便變了:「是何人膽敢對你動手?」

「兒臣不知道。」說起來,鳳容璃就惱火,咬牙切齒地說,「不過兒臣迷迷糊糊時揪下了那賊人的劍穗,若叫兒臣逮住了他,非將他碎屍萬段不可。」

鳳容璃身上沒一處干凈的地,倒是手里拽的那劍穗干干凈凈的,可見他是下定了決心,要掘地三尺找出那賊人來!

「那日在華陽宮東廂偏殿里到底發生了什么?那間廂房是母妃差人為你准備的,那蕭六怎會衣衫不整地出現在那里?」

鳳容璃只聽到了一個重點:「蕭六是誰?」

溫淑妃:「……」怎么解釋呢,她想了想,「一個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女子。」

鳳容璃對什么鳳凰不感興趣,老老實實交代:「兒臣那日與昌覃侯比劍,便多酌了幾杯,然後,」他有點心虛,「然後便不記得了。」他一口咬定,「反正有個膽大包天的賊人敲暈了兒臣!」

溫淑妃失笑:「若非有人敲暈了你,這蕭六怕是你推都推不掉了。」如此說來,倒是那賊人機緣巧合助了他,溫淑妃心有余悸,「你如今也到了適婚的年歲,莫要在混不吝了!」

鳳容璃深刻地反省:「怪兒臣我風流倜儻。」

溫淑妃:「……」

鳳容璃又咬牙,罵:「那該死的賊人,別讓本王逮到你!」

星月殿中,古昔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此番,鳳容璃也找到了,蕭寧玉也送走了,順帝忙著肅清御林軍中的細作,天家幾位王爺見東宮頻頻遭難,也都靜觀其變老實了,日子便安生了幾日,年關不遠,太子和周王敏王的大婚將至,頤華長公主路遇風雪,還有好幾日才能回京,帝君下令,婚事暫且擱置,待長公主歸,便行婚慶之禮。

頤華長公主是怡親王的雙生胞妹,半年前奉順帝之名出使牧流族,與其說出使,倒不如說是駐守,頤華長公主善帶兵,深得順帝重用,可終歸是女子,因她一人行程而延誤太子婚期,著實事有蹊蹺,紫湘本想來稟報頤華長公主歸京之事,方走到門外,便聽見寢殿中傳來自家主子的聲音。

「別動,會疼。」

「我輕點,你趴著不准動。」

「疼不疼?」

紫湘失笑,主子又在給杏花換葯呢,其實依她看來,已經沒什么大礙了,主子卻是相當緊張,一日兩次,親自給杏花擦葯。

紫湘推門進去,正瞧見蕭景姒在杏花腿上扎了個很丑的蝴蝶結,杏花似乎不喜歡,蕭景姒卻不准它動,它便乖乖趴在她腿上不動了。

「以後莫讓人捉到了。」蕭景姒每次給杏花擦完葯,便會耳提面命一番,「以後還是不許亂跑了,省得讓我擔心,知道嗎?」

「喵~」杏花乖巧地叫喚,蕭景姒說什么,它都軟軟地應著。

蕭景姒心情甚好:「真乖。」

紫湘走過去,道:「主子,頤華長公主之事,」

「飯後再說。」她問,「午膳准備好了嗎?」

得,旁的事暫且不論,又到了杏花的進食時間,紫湘明白:「我這便讓人傳膳。」

然後,十幾個宮人端來十幾道菜品,全是魚,紅燒魚,清蒸魚,山葯煮魚尾,豆腐燉魚頭……一桌子的魚!

杏花有點傻了。

------題外話------

關於更新,我決定,若是有時間,更肥一點,中午發,還是不二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