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阿嬈是天是地是活下去的勇氣(1 / 2)

蕭扶辰一語不發,她的預言,從蕭景姒介入之後,便從未准過。

一雙冰涼的手,握住她的手腕,抬頭,撞進鳳傅禮眸中:「起來吧,你是本宮的帝王燕,本宮怎會怪你。」他似笑,眼底卻全是冷意。

蕭扶辰斂去眸中慌亂,俯首,唇角溢出一絲冷謾,呵,帝王燕,那不過是她蕭景姒不要的東西。

次日,平廣王赴涼都城外押送朝貢物資的消息便不脛而走。

雪覆殿前路,零星的杏花瓣落在皚皚素白里,花開不敗,一盞風存,將這星月殿墜點得極是好看,這一處,是涼都最美的冬日風景。

紫湘將廚房方才燉好的魚湯端上來,給蕭景姒盛了一小碗,說到昨日之事,她尚有難解的疑慮。

「主子,夜闌那會兒,鳳旭便已經一只腳踏進了棺材,哪里有命擬旨,送去平廣王的那聖旨是皇帝何時下的?」

難不成主子未卜先知,事先便討要了聖旨?也不對啊,皇帝老頭怎么會如此聽話。

蕭景姒搖搖頭,湯匙碰著瓷碗輕響,她道:「那聖旨不是皇帝下的。」

紫湘疑慮更甚了:「那是?」

這大涼宮,除了帝君,誰還敢枉顧君主?這般只手遮天。

蕭景姒道:「是我。」

紫湘:「……」枉顧君主,只手遮天,素來就是自家主子的風格,所以,這是假傳聖旨?紫湘五體投地。

只是,這聖旨如何能做得了假,連平廣王這個老狐狸都信了,那聖旨上的蓋印必然是真,紫湘還有一點不明:「這帝君蓋印的玉璽是從何而來?」

「楚彧給的。」

說起楚彧,蕭景姒笑意更滿,胃口極好,又舀了一小碗魚湯。

紫湘:「……」給的?不是偷的吧?

這楚世子,也是個膽大妄為的性子,好在聽主子的話,容易管教,叫他往東,也斷不會往西,如此想來,紫湘只覺得主子能耐真大,管的常山世子服服帖帖的。

蕭景姒放下湯匙:「楚彧呢?」

昨日夜里『蘇家起事』,折騰到了後半夜,楚彧不肯回王府,便宿在了星月殿的偏殿里,本就離天亮還不到兩個時辰,還早早來蕭景姒寢殿外,說偏殿冷,要進蕭景姒的屋子,她換了個衣裳,便沒見著他了。

紫湘回:「方才欽南王爺來過,親自來將楚世子尋去了,楚世子走前說,他去去便回,回來要同主子你一起煮茶。」

想來,是欽南王府有事。

紫湘思忖了一番,還是說道:「主子,昨日似乎是欽南王爺的誕辰,聽得菁華說,欽南王府紅綢都掛出來,王爺五十大壽本來要大辦的,可昨兒個世子爺早早便進了宮,沒在王府,晚上宮里又出了亂子,這壽宴便耽擱下了,聽菁華小將軍說今兒個欽南王爺要補辦壽辰。」

蕭景姒便沉思了。

紫湘思量著:「主子,可用備馬出宮?」她覺著這欽南王爺似乎和主子間有些公媳隔閡,老王爺每每看主子的眼神,都像是被搶了寶貝的憤然模樣,借著這壽宴往來往來也好的,等將來嫁過去了,也能家宅和睦。

蕭景姒點頭,說好,又吩咐古昔:「你去秦將軍府將那塊千年寒鐵取來。」

古昔這便就去,那千年寒鐵是衛平侯府多年前戰勝得來的寶貝,鑄成兵器甚好,作為壽禮送給欽南王爺再好不過。

且說今日補過壽宴的欽南王府,那紅綢還高高掛著,只是,賓客一個沒請,想來,這過壽是幌子。

不過壽,哪里請得動樂不思蜀醉在溫柔鄉的世子爺。

不知曉的,還以為這欽南王府是在慶賀皇帝老頭一只腳進了棺材呢,這張燈結彩的,也不避諱避諱,也就這欽南王府敢如此胡來了。

擺了一桌山珍海味,楚牧坐在主位上,正鐵青著一張臉,哪有半點壽星公的喜慶,飯菜是一筷子都沒動。

「那玉璽,你如何得來的?」事態嚴肅,楚牧綳著張臉。

楚彧沒骨頭似的靠在木椅上,隨口應了句:「偷的。」

「偷的?」楚牧黑了,「偷的!」

楚彧甚是有理有據,絲毫沒有半點反省的覺悟:「我不偷玉璽來給阿嬈,被人察覺了阿嬈假傳聖旨,她會很麻煩。」

楚牧嘴角猛抽,一嗓子嚎過去:「你偷盜傳國玉璽,被人察覺了,你這誅九族的罪就不麻煩?」

就他女人金貴!就他女人金貴!

這公媳矛盾,這是又要加劇了的趨勢。

楚彧完全不認同楚牧怒氣沖天的話:「現在是阿嬈暫代朝政,她才不會舍得誅欽南王府九族。」

這話說的,別提多自豪,多心滿意足,洋洋得意得不得了。

楚彧這模樣,當真像深閨里出嫁從夫的小媳婦,蕭景姒就是天,蕭景姒就是地,是風是雨是活下去的勇氣……

楚牧專門潑冷水:「那要是之後太子攝政了呢?」哼了一聲,「第一個開刀的就是你的阿嬈。」當然,第二個就是欽南王府。

楚彧義憤填膺了:「我阿嬈的位子,他敢搶試試。」

瞧這一副隨時准備為他阿嬈英勇就義的樣子!說不通!說不通!

「罷了罷了。」楚牧擺擺手,隨他去了,相當感慨地嘆了一聲氣,「老子管不了你。」

楚彧哼了一聲,當然,他只會聽阿嬈一個人的管教。

「以後,不要這點小事便讓我回府,我都還沒陪阿嬈用膳,她生氣怎么辦!」楚彧甚是不滿與埋怨。

阿嬈是天,阿嬈是地,是風是雨是活下去的勇氣……

其他,就都是個屁!

今兒個過壽,楚牧忍住不爆粗口,長吸了一口氣,還是忍無可忍:「撤了撤了,把這些菜全部給撤了,老子氣飽了,不吃了。」

楚彧置若罔聞,氣得楚牧直吹胡子瞪眼。

菜還沒來得及撤下,華支就進來說:「王爺,世子爺,國師大人來了。」

楚彧一聽,十分欣喜:「去加碗筷,讓廚房將膳食都端上來,阿嬈愛喝花釀,還喜歡杏花糕,你們快去准備。」

華支一邊打量王爺鐵青色的臉,一邊應道:「是。」

「還有,把這條紅燒鯉魚撤了,我家阿嬈只喜歡吃清蒸的,不吃這么多刺的魚。」

「……」這條紅燒鯉魚,是王爺老人家的最愛,平日里因著世子爺聞不得魚腥,也沒機會吃著,好不容易等到壽宴來一飽口福……

華支盯著王爺老人家火辣辣的目光,還是把紅燒鯉魚給撤走了。

楚牧不得不提醒一句:「本王才是今天的壽星公。」

本王都搬出來了,王爺老人家是真心塞了。

楚彧理都不理,歡歡喜喜地跑出去:「阿嬈,阿嬈,你怎么來了?你用膳了嗎?餓不餓?冷不冷?這里好多閑雜人等,要不要去我屋里?」

閑雜人等楚牧:「……」

「我來給王爺祝壽。」蕭景姒對楚牧微微欠身行禮,「不請自來,是景姒叨擾了。」

楚彧悶悶不樂,阿嬈居然不是專門來找他的,倒是楚牧樂了,拿眼瞅楚彧: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這一頓壽宴下來,雖兩相無語,倒也其樂融融。

三日光景已過,蘇國舅弒君一案,毫無進展,蘇國舅自始至終矢口否認,整整三日,喊冤叫屈,甚至在牢中哭天搶地的,要以死明志。

總之,蘇國舅死不承認,怎么說也是一國國舅,皇後還在,太子也沒被廢,嚴刑逼供屈打成招也難以服眾。

第四日,紫湘方從大理寺回來。

蕭景姒窩在軟榻里閉目養神:「招了嗎?」

紫湘搖頭:「蘇國舅一口咬定他是被冤枉的,且自有一套開脫的說辭。」

蕭景姒洗耳恭聽:「哦?」

「蘇國舅只道那葯渣是他從司葯房里取的,因著擔心聖上龍體,才將蘇暮詞叫來查看,一來,事前並無鐵證、也無證人指證他在皇上的葯中下了毒,二來,事後這葯渣作為證據由大理寺保管,中途周轉多人,不排除他人栽贓的可能性,總而言之,蘇國舅自圓其說,概不認罪。」

不虧是文官領袖,浸淫官場多年,這巧舌如簧的本事,自是無人能及。

蕭景姒懶懶地撐著身子,有些乏了,揉揉眉間:「這只老狐狸,還想著垂死掙扎。」

可不是!紫湘想想:「要不,我們送他一程?」

蕭景姒笑,這紫湘的處事風格,倒有幾分像楚彧,慣來直接干脆。蕭景姒將殿外的古昔喚來:「你去明妃宮中走一趟,便說,欲自保,先下手為強。」

「屬下尊令。」

古昔不多問,飛檐走壁去了明妃宮中。

紫湘不甚明白:「暗地里便罷了,明妃怎會明目張膽地得罪東宮?雖說有弒子之仇,可到底還要自保。」

「下毒弒君之罪,她不敢擔,總得有人來擔。」蕭景姒把玩著手里的杯子,「蘇國舅領了罪,明妃方能獨善其身,若再查下去,順藤摸瓜,她想要全身而退,便非易事。」

果然,誠如主子所言,欲自保,先下手為強。

紫湘頻頻點頭:「嗯,替罪羔羊不認罪,真凶怕是會夜不能寐。」

蕭景姒笑著看向紫湘:「誰說是明妃是真凶的?」

紫湘完全暈了:「那是誰?」搞了半天,明妃也是個替罪羊!紫湘被彎彎繞繞搞得一頭霧水,「難道主子還做了兩手准備?」

「是楚彧。」蕭景姒眸中笑意滿溢,溫柔了幾許。

紫湘:「……」懵了懵了,徹底懵了!

蕭景姒耐性極好,娓娓而談:「我本不欲這么早下毒手,也料定了明妃即便會將蘇國舅下毒弒君之罪坐實,也不會當真讓鳳旭飲下毒葯,畢竟,她是沒有子嗣的妃嬪,若鳳旭真死了,她也會落得個遣送出宮的下場,喂毒之人另有其人。」

即便明妃不喂毒,這弒君未遂的罪名,也夠整鍋端了蘇家,鳳旭想打殺外戚很久了,定也能上道,將蘇家反叛的罪扣得死死的,如此想來,這投毒,倒多此一舉了。

想來,楚世子是有別的打算。

「主子,楚世子為何要另派人給鳳旭投毒?」

在欽南王府過壽,蕭景姒也問過楚彧。

「你下毒是想改朝換代?」

楚彧與她說:「朝堂的事阿嬈你自有打算,我不會替你決斷,所以我便沒有毒死鳳旭,只是讓他嘗了些苦頭,誰叫他讓我娶別的不相干的女人,我自然要秋後算賬。」

當然,楚彧也斷斷不可能讓她有後顧之憂,是以,將傳國玉璽盜來給她,他自然是懂她的,這平廣王府,斷然不能久留,那一旨傳位詔書,便是平廣王靳家的殺身之禍。

楚彧還說:「靳炳蔚那個老不死的上一世還欺負過你,這筆秋後的賬,我當然也要給你討的。」

他啊,雖不愛謀略,但願意替蕭景姒綢繆。

蕭景姒笑了笑:「楚彧說,是秋後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