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你殺人我毀屍滅跡(二更)(1 / 2)

噠,一聲響,門開。

蕭景姒抬頭:「楚彧。」

她坐在軟榻上,著了寢衣,寢殿里只掌了一盞燈,映著她面容有些朦朧。

楚彧皺了皺眉:「怎還未睡下?」走過去,將她抱起來,放在床榻上,又替她蓋好錦被,「天冷,受寒了怎么辦?」將她的手放進被中,捂得嚴嚴實實的。

蕭景姒笑,又將手拿出來,抱住楚彧的脖子:「我在等你。」

楚彧笑逐顏開:「你怎知我會來尋阿嬈你。」怕她累著手,乖乖俯身湊近她。

「方才喪龍鍾響,我便知道是你,你既在宮中,自然會來看了我再走。」

笑意明朗,她溫柔地看他。

楚彧啄了一下她的臉:「我的阿嬈真聰明。」他趴在她榻旁,撐著臉看她,憂心忡忡般擰起了眉頭,「那阿嬈應該也猜到了,是我——」

她將指尖落在楚彧眉心,輕輕揉著,接了他的話:「大理寺的仵作我都處理好了,即便你留下了什么痕跡,也斷斷不會被查出來。」

他便知道,什么都逃不過他家阿嬈的眼,只是未曾料到,她在替他善後。

「阿嬈,你不怪我嗎?」

她搖頭。

楚彧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我知曉,除了戰場,你並不願事事沾血的。」

不然,二十萬戎平軍,要換了大涼鳳家的天,以阿嬈的謀略,也非難事,她卻沒有舉兵起事,而是攻心攻計,事事籌謀,她是不願生靈塗炭,也不願手染鮮血。

阿嬈她,有她的原則,絕不隱忍,也絕不濫殺。

「我確實不願如此。」她躺在錦綉浮花的錦被上,長發鋪滿枕巾,靜謐的夜里,她嗓音清幽,「殺人不過彈指,我不想臟了手,也不願那些人那般痛快便還完了債,只是,我有底線。」

她說:「楚彧,我的底線是你。」

楚彧愣了一愣,若怔若忡地凝視,耳邊,是女子溫柔輕聲的低語,纏纏繞繞。

「若是你,動一回粗,臟一臟手也無妨,我什么都容你做,也什么都會為你做。」她抬起頭來,湊在楚彧耳邊,咬了咬他的耳朵,靡靡輕語,「你若殺人,我,便替你毀屍滅跡。」

我的底線是你……

你若殺人,我,便替你毀屍滅跡……

楚彧抱住她的腰,竟任這般話,紅了眼,不讓她瞧見,他便埋頭在她脖頸里蹭:「阿嬈放心,我才不會那么蠢地留下證據。」

他的阿嬈,對他這般這般好,讓他真恨不得把心都挖出來給她,她啊,不會慈悲為懷,只是淡看浮世,將他一人放在心尖上,甚至,重要於原則,重要於血仇。

他撐起身子,湊過去重重親了一口:「阿嬈,我好喜歡好喜歡你。」

蕭景姒勾住他的脖子,將唇貼在他唇上,暮夜,在舌尖上緩緩破曉。

這夜,楚彧仍舊宿在了星月殿的偏殿里

次日,冷宮香榭院的沈貴妃拜貼,邀蕭景姒對弈,棋間,沈銀桑道到昨夜冷宮亂事。

「仵作驗出什么了嗎?」沈銀桑落下一顆黑子,下子無悔,抬眼看向蕭景姒。

她拈了一顆棋子,白玉瑩潤,與她的手指一般剔透,緩緩落在棋盤上,啪嗒一聲,白子便圍住了黑子,道:「三尺白綾,自尋短見,還能驗出什么。」

沈銀桑若有所思,思索了許久才下子:「蘇皇後驕傲剛強,並非是會尋短見之人。」她頓了頓,「景姒,是不是你?」

蕭景姒不言,很快便又落下一顆白子。

沈銀桑觀望棋盤,許久,手中的黑子也未落下,遲疑思忖,道:「若不是你,那便是,」

楚彧二字還未出口,蕭景姒截斷她的話:「是我。」

沈銀桑驚愕,瞠目相視:「你——」

「該你下子了。」

沈銀桑盯著棋盤許久,才將指間黑子落入棋盤,眉頭微微皺起,如此看來,這棋局,快要收子了。

蕭景姒迅速地落下一子白棋,這才繼續道:「我殺人如麻,草菅人命慣了。」她動手,亦或是楚彧動手,並無差別,不是嗎?

語氣,當真波瀾不驚。

沈銀桑失笑:「你才不是那般草菅人命之人,是常山世子吧。」她既遣送蘇氏去了護國寺,想必,是要給條生不如死的活路,並沒有理由斬草除根,倒是那常山世子,素來喜歡以暴制暴。

蕭景姒抬頭,只說道:「銀桑,你又輸了一局。」

沈銀桑放下手里還未落下的黑子,搖頭無奈:「這棋我是如何也下不過你的,幾個月下來,竟是一盤都沒贏過你。」

蕭景姒笑笑,打趣:「讓十六爺多傳授你幾日,假以時日,你定可與我不分伯仲。」

她玩笑似的話,惹得沈銀桑臉頰通紅,埋著頭收拾棋盤上的棋子,不與蕭景姒逗趣。

收了笑意,蕭景姒撤了棋盤,倒上兩盞清茶:「十六爺果然沒告訴你。」

沈銀桑動作一頓,抬眼:「何事?」

蕭景姒不疾不徐,緩緩道來:「我聽聞寶德說,明惠長公主想將安陽郡主嫁入怡親王府,你也應知曉,那許韶卿鍾情十六爺多年,勢必會傾力促成這一段姻緣,沈太後又極是疼愛明惠長公主家這一對雙生花,也定會成全,況且,十六爺也早到了婚配的年紀,怡親王府除了當年十六爺及冠那年順帝送了的幾個女子,後宅也確實干凈了點,那幾個賞賜去王府的女子也不過是擺設,涼都想嫁進怡親王府當女主人的不在少數,其中,也數這安陽郡主與十六爺登對,怕是等太後身子好些了,等皇後喪葬一過,便會由太後出面賜婚。」

「啪嗒——」

蕭景姒方說完,沈銀桑手里的棋子便掉了,滾到了地上,一張小臉,白了幾分。

蕭景姒飲茶,尋思著什么。

這等小道消息、姻緣八卦,蕭景姒向來是不大關心的,只是左相大人洪寶德平日里閑來無事,便會與各位大臣家的夫人姨太們說些閨閣里的小秘聞,多半也不是空穴來風。

這十六爺到了年紀,又生得豐神俊朗,自是會有桃花尋上門。

蕭景姒道:「銀桑,你若喜歡便自己去搶,搶不過也無大礙,十六爺自是會護著你,只是,你若不搶,可有把握將來不會抱憾?」

沈銀桑擰著秀眉,沉默了許久,說:「景姒,我有些怕。」

蕭景姒自然懂她怕什么,她怕鳳朝九被世人詬病,怕他一無所有之後,潦倒一世,也怕一時歡愉惹來一生亡命。

「世俗謾罵縱然可怕,也好過天人永別。」蕭景姒心平氣和,卻字字珠璣,道,「銀桑,你死都不怕,還怕與摯愛之人苟活一世嗎?」

沈銀桑募地怔住,許久,笑著搖頭。

蕭景姒道:「我們再下一盤吧。」

「好,你讓我三子。」沈銀桑笑。

這時,院外傳來聲響,吵吵嚷嚷的。

沈銀桑問:「何事喧嘩?」

元嬤嬤道:「是偏院的那個瘋婦,又開始胡言亂語了。」對蕭景姒揖了揖,「擾了國師大人與娘娘下棋的興致,是老奴疏忽了。」

沈銀桑脾性和善:「無礙,將人帶下去便是了。」

「哪來的瘋婦?」蕭景姒一邊下棋一邊問道。

沈銀桑搖頭:「不知是這冷宮哪個院里的人,瘋了神,也毀了模樣,想來也是可憐人。」

香榭院偏院里,那瘋婦,仍是不安生,嚷嚷個不停,

「殺人了,殺人了!」

「殺人了,有人殺人了。」

元嬤嬤喝道:「住嘴!」

那容貌已毀的婦人立刻捂住嘴,四處張望,像是很害怕,緊緊抓著偏院的門,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藍眼睛的妖精,是妖精。」

「是妖精殺人了!」

「那個女人,女人死了。」

「殺人了,殺人了!」

「……」

那婦人嘴中一直不停地念叨,瘋瘋癲癲的。

元嬤嬤詫異:「這個瘋女人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院中另一位伺候的老嬤嬤道:「誰知道,昨夜她又發了瘋,不知跑去了哪里,回來後就開始念叨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