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水如實道:「是渡身換魂之術。」看了看楚彧的神色,繼續道,「只有天賦異稟的鳳凰一族才可以做到,而北贏鳳族在千年前幾乎全族歿絕了,放眼北贏,便也只有聽茸境的鳳青妖尊有此能耐了。」
也就是說,鳳青那只老鳳凰從一開始就知道蕭景姒沒死!
楚彧唇角抿緊,眼里一片幽冷:「他竟背著我暗度陳倉。」
暗度陳倉說得還是有一點點過分了的,沂水妖主面不改色,實話實說:「許是因為尊上您一年前不分是非地遷怒於他,還毀了鳳青妖尊的聽茸境,所以,」
楚彧的眼神,冰刀子一般。
沂水立馬話鋒稍改:「臣絕對不是在說尊上您蠻不講理。」語氣認真得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
其實說真的,一年前尊上鏟平了聽茸境,現在想想,是有點不分是非了,嚴格來講,鳳青妖尊也是被尊上逼迫才讓蕭景姒去待產的,也很無辜的。
不過,再換個角度想想,尊上當時老婆孩子都沒了,沒有理智做混事也能理解,畢竟追根究底榮樹是沖著他老人家去的。
反正,這仇怨是結下了,以後沒有瓜葛就罷了,要是以後再有個什么牽扯,估計又得杠上。
這時候,沂水妖主當然不會想到,將有一日,尊上會成為那老鳳凰的泰山大人……那場景,不敢想!
楚彧冷著眼默了許久,問:「可會反噬?」
沂水權衡了一下,挑重點的說:「任何一種上古禁術,都是逆天而行,皆逃不開反噬之力,臣下已經查閱過了上古的記載,里面只有寥寥幾筆,施此術法者,少則十年,多則百年不愈,受此術法者,終身承誅心之痛,且,不得修行。」
換句話說,聽茸境那只老鳳凰還傷著,蕭景姒也好不到哪里去,當年尊上催動禁術不也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畢竟由死到生,哪有那么容易,都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不然說死就死,說生就生,天下豈不是要大亂,也不知道鏡湖妖尊用了什么法子,竟請得動鳳青出手。
楚彧臉色越發沉了:「我探過阿嬈的脈,她體內沒有絲毫渡身換魂的反噬力,甚至,靈智極佳。」
沂水妖主立馬反駁:「怎么可能?」當年尊上催動逆轉乾坤之術,也沒能逃過反噬,要不是一顆內丹給了蕭景姒……沂水募地瞪大眼,「內丹!」
「我懷疑阿嬈的體內,有熾火貓族的內丹。」
沂水不淡定了:「尊上你是說——」
話,突然被打斷了。
「尊上!」
織胥這個時候跑來青陽殿,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出了幺蛾子,楚彧瞬間就將所有事都拋之腦後了:「阿嬈怎么了?」
一年前的事還歷歷在目,織胥在誅妖台足足受了一年的刑,對楚彧是極其懼怕的,都不敢抬頭正視:「小主子她、她,」
楚彧語氣驟冷,森森逼人:「她怎么了?」
「她吃壞肚子了。」
沂水妖主:「……」就這事?多大點事!哪只小奶獸小時候不吃壞肚子,有必要這么興師動眾?
有!
楚彧捻了妖法,一眨眼功夫就到了杏榮殿,白靈貓族的速度……沂水妖主望塵莫及。
這時,小白虎正懨懨地趴在榻上,有氣無力,可把楚彧心疼壞了,趕緊抱進懷里。
「阿嬈。」
她抬了抬腦袋,沒什么力氣。
楚彧很輕地摸摸她的頭:「還痛不痛?」他最近越來越喜歡順她的毛,手感好,十分舒服,楚彧見她怏怏無力,就把手放到她跟前:「痛你就撓我。」
蕭景姒很緩地搖搖頭,方才痛了一刻鍾,現下好多了。
楚彧哪里放心:「去請燕瓷。」
她扯他的袖子,哪有這般嬌氣。
他還是差了織胥去請燕瓷,說了幾句寬慰她的軟話,便用狐裘裹住她,抱在懷里哄:「我給你揉揉。」
他動作輕柔,揉著蕭景姒的肚子,很舒服,她竟有些昏昏欲睡了。
楚彧將聲音壓低,突然抬眸掃了一眼:「本王分明說過,除非本王准許,任何人都不准給阿嬈喂食。」
站得老遠的小姑娘立馬被這逼人的寒氣嚇白了小臉:「都、都是小花的錯,尊上恕、恕罪。」哆哆嗦嗦地,說話都說不利索。
小花很怕小白的尊上主人,很怕很怕。
楚彧顯然是動怒了:「你才剛來阿嬈身邊,便出了岔子,本王要你何用?」
小花腿腳不好,嚇跪了。
尊上太可怕了,她想回迷雲山怎么辦?可是不能丟下小白的,她下意識看小白,小白給了她一個歉意的眼神,然後拉了拉尊上的袖子。
那柿子,是她自己想吃的。
楚彧看了看懷里刻意服軟的小白虎,一雙清澈見底的黑眸望著他,她用小爪子,在他胸口撓啊撓。
若是往日,楚彧早就束手投降了,這會兒態度很是強硬,將小白虎的小爪子握在手里,不讓她動,只道:「自己去領罰,所有下次,絕不輕饒。」
還是沒能免罰。
可小花松了一大口氣:「小花明、明白。」其實她也覺得,是自己疏忽了,讓小白吃了生冷的東西。
不過小花覺得,尊上雖然很凶很可怕,不過是真疼小白,和小黑一樣疼,這么一想,就寬心去領罰了。
殿內的其他人也被楚彧一並揮退了。
蕭景姒黑漆漆的眸,盯著楚彧,有些疑慮。
楚彧手放在她肚子上,不緊不慢地揉著:「你既然要了那只跛腳羊,我便也只能留下她,阿嬈,織霞織胥只是殿外護衛,那只羊日後是要近身伺候你的,不過性子太軟,也沒什么本事,還需要敲打敲打,你待人性子淡然大度,也不舍得教訓身邊的人,又極是護短,這不好,不可一味縱容,以後留在你身邊的人,不能太無能,更不能拖累你,我日後還會讓菁雲再點化點化她,若是還一直這么弱,我斷不會再留她。」
她懂了。
她對身邊的人,確實容易心軟。
楚彧還說:「還有織霞與織胥,我也會送去赤練營訓練,她們遇事還不夠沉穩干練,關鍵時候拗不過你,一年前也出了岔子,不能再放任。」
難怪她看織霞像受了傷,走路有些怪,大抵是赤練營操練得有些狠了。
她不吭聲,細細想了想,覺得楚彧說得都對。
「乖,這些事你都別操心,我會安排。」楚彧揉她的腦袋,「一年前的事情,我絕對不能容許有第二次,阿嬈,你要再縱容我一點,以後不止如此,我還會更嚴苛,甚至會限制你的出入自由。」
她想了想,慎重地點了點頭,一年前她受過的罪,楚彧受過的苦,斷然是不能重蹈覆轍,他會小心謹慎,她都理解。
而且,也確實如此,沒有絕對的萬無一失,只能步步為營。
得了他家阿嬈首肯,楚彧這才寬心,便問:「阿嬈,你告訴你,你吃了什么?」
她指了指指桌子上。
兩大籃子柿子,剝了一個,剩了一半。
這時節,妖都只有一處地方有柿子,楚彧臉色不太好了:「晚月送來的?」
蕭景姒不點頭,也不搖頭,不能撒謊,也不好供出晚月。
他沒有追問,換了個問題:「晚月和鳳玉卿一起來的?」
她點了點頭,也瞞不住。
楚彧聽了,有點惱怒,哼了一聲:「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指的是晚月,楚彧對晚月一直都不大待見,只是,奈何晚月在白靈一族里頭輩分極高,又是除楚彧之外,品種最純的,對她為老不尊的各種行徑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近來越發不順眼,楚彧想著要不要將她送出妖都。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眼底的盤算,看蕭景姒,還是溫柔得緊:「你的肚子,已經被我養嬌貴了,以後不可隨意吃別人給的東西知道嗎?不然,有的罪給你受。」
她聽織霞說過,琉璃虎並不好養,何況是楚彧這般……嬌養慣養。
「阿嬈。」楚彧突然喊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