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尊眉頭動了一動。
嗯,佛經半天沒有翻過去一頁,應該是聽進去了,
鳴谷再接再厲,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絮絮叨叨:「小殿下年紀還小,不懂人事,哪里做錯了,妖尊您也別同她計較,訓兩聲便罷了。」仔細瞧了瞧,察言觀色完,試探性地詢問,「您看,要不要讓她先——」進來。
話還沒說完呢,鳳青突然抬頭,嗓音一提,冷冰冰:「說夠了?」
不妙,動怒了!
鳴谷打了個哆嗦,縮了縮脖子:「夠、夠了。」
鳳青沉聲喝道:「出去!」
鳴谷摸摸鼻子,不大情願地轉身出去,心里忍不住腹誹:哼,就不信你鐵石心腸,我看你能忍多久!
鳴谷剛推開門,屋外的風還沒來得及灌進來,耳邊便有一陣風刮過,由里到外,透心涼!
他抖了抖雞皮疙瘩,回頭,果然,佛經孤零零被扔在地上,哪里還有人影,伸長了脖子往外瞧去,果然,腳步都沒留一個,妖尊他老人家就站到了小公主面前。
鳴谷嘴角抽抽:「……」哼!死鴨子嘴硬!
外頭雪下得凶,鵝毛般,一片一片飄飄零零地落下。
梨花將油紙傘塞到他家小姑娘手里,冷冷瞥了鳳青一眼,頂了頂腮幫子不爽地轉身回避。
鳳青說:「回去吧。」
梨花腳步一頓,用力吸了一口氣,才忍住上前去決斗的沖動,拖著腳步,快速避開,不然他怕會忍不住把這只老鳳凰打了捆了綁了給她妹妹當坐騎。
桃花扛著傘,露在外面的手已經凍紅了,站在那里很久沒動,靴子陷進雪里,鼻子和眼睛都紅紅的,十分執拗地搖頭:「我不回去。」她又怒又委屈,噘著嘴,用漂亮的眼睛瞪鳳青,「我要是回去了,青青你是不是就再也不理我了。」
鳳青不說話,也不看她。
他從來都沒有對她這么冷漠過,桃花有點慌神了,哪里還氣得起來,小聲地問:「你是生我的氣了嗎?」
他不答,低著頭看著地上的雪,目光落在女子雪打濕了的裙擺上。
她又問:「你為什么不要我當你的弟子?」聲音有濃濃的鼻音,帶著哭腔,小心又不確定地問,像個受了委屈卻不敢說的孩子,問他,「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
鳳青還是沉默。
他不說話,桃花就很怕,腦子一團漿糊找不著北,也不敢插科打諢了,乖乖巧巧地站得筆直,討好的語氣似的:「青青,我哪里做錯了你告訴我,我都會改的。」
她那么喜歡他,她還要給他生鳳凰,要陪她很久很久,所以不管他多生氣,她都不會知難而退的。
其實……她都快被凍死了!
鳳青抬頭了,沒有看她的眼睛:「回去吧。」
還是這三個字,語氣平平,聽不出情緒。
她好委屈,眼珠子一轉,波光瑩瑩淚花閃閃的:「青青,你不喜歡桃花了嗎?」她向前走了一步,又被結界彈回去了,悲傷得眼淚都逼出來了,悶聲悶氣地說,「你都不看我。」
他抬眼,看她了。
小小的人兒,清瘦,手里的傘不知何時扔到了地上,墨色的發里落了一層白茫茫的薄雪,眼睫毛上也落了一層,一眨一眨的,像毛茸茸的兩把半圓的小扇子,眼睫下嵌了一雙烏黑靈動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霧氣氤氳,鼻子與臉蛋都紅紅的,唯獨唇色蒼白,大概是凍得發抖,她肩膀一顫一顫的。
這小家伙,就是來克他的!
鳳青壓下心頭的酸軟,嗓音已經輕得不能再輕,耐心地哄:「乖,先回家去。」等捋清楚,等他能心平氣和地看這張小臉,等他將那晚的邪火壓下,等他……
桃花紋絲不動,咬著牙,就是不走,也不哭,倔強極了。
鳳青平息了氣息,深深吐了一口濁氣,喃了一句:「你沒有錯,錯的都是我。」
說完,他轉身,腦中有什么一閃而過,是那晚上,他的劫難,他沒有渡過去的劫。
一地凌亂的女子衣裙,少女姣好的胴體,浸泡在水里,清澈見底,全部映入他眼簾,毫無遮攔。
少女靠在浴桶一側,微微揚起了下顎,露出精致的鎖骨,眼眸迷離,輕聲低語著。
「青青……我熱。」她說。
含含糊糊,她沒了意識,咬字不清,只是他聽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清清楚楚,她光裸的身體,纖細又青澀……
他幾乎顫了一下手,慌忙揮袖,關了門窗,遮了照明的玉,頓時室內一片昏黑。
他側過身去,問:「還起得來嗎?」
聲音微砸,有些急促,帶著他自己都陌生的顫意。
可浴桶里的小姑娘根本沒有意識,悶悶哼哼地,一直喊他的名字:「青青。」
她喊他時,帶著毫不掩飾的眷戀,吳儂軟語,有著豆蔻年紀的輕軟,像綿軟的羽毛掠過。
「青青。」
「青青……」
看來是完全不清醒了,罷了。
鳳青遲疑了很久,轉開目光,往前走了一步,緩緩伸手,觸及到了一片滑膩的皮膚,滾燙滾燙的。
浴桶里的小姑娘幾乎第一時間抓住了他的手,靠過去,本能地截取他身上的涼意。重重吸了一口氣,他才扯過屏風上的外袍,胡亂裹住她,盡量避開衣服下裸露的肌膚,抱著她回了榻上,扯了被子,一股腦就給她蓋上,他這才抽回橫抱在小姑娘腰間的手,卻被拽住了。
「青青。」被子里的人兒無意識地喃了一句。
鳳青傾身,湊過去聽:「嗯?」
她低低的哭腔:「桃花難受。」聲音煙熏似的,又干又啞,抱著他一只手,用身子蹭他,外袍早便遮不住了,被子下不著寸縷的身子滾燙滾燙的。
鳳青動作僵了一下,輕斥:「躺好。」盡量平息莫名升騰起來的一股燥意,低哄,「乖,別動了。」
小家伙便真不動了,只是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滾下來,嫣紅的唇,無意識地呢喃他的名字:「青青……」
鳳青抽回去,探了探她皓腕的脈相,怔了一下,眸光頓時沉下,陰沉沉地覆了一層暮靄。
竟是冥魘花毒……
他立馬起身,在櫃中翻找,取了一個葯瓶又折回榻旁,喂了一顆到她嘴里。
「乖,吞下去。」
小姑娘很乖,吞了,還舔了舔發干的嘴角,很快便起了葯效,她呼吸聲慢慢平靜了,乖乖巧巧地窩在被子里睡覺,鳳青便守在一旁,只是,才消停了一會兒,她便又開始掙扎扭動了,一直喊熱,將被子蹬掉,脖子上都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整個身子泛著淡淡的緋色,嘴里無意識地輕哼。
「青青。」
「青青。」
「青青……」
一聲一聲,都像撓在鳳青心頭的爪子,磨人得緊,很燥,怎么壓都壓不下去,從未有過如此情緒,他有些手足無措,又心疼小姑娘,用袖子給她擦臉上的汗,壓著粗氣,輕聲地詢問:「還難受?」
她點頭:「嗯嗯。」眼睛睜不開,眼角掛著淚花,來來回回地喊著,「青青,難受。」
冥魘花的毒性終究太強,便是妖類也壓不下去,何況她是人族。
鳳青沉吟了片刻,按住她不安扭動的肩,附身,唇貼著她的唇,滾燙滾燙的,輕輕吮吸,將她體內冥魘花的毒一點一點攝取引渡到自己身上。
之後,便全部亂了……
已經分不清了,到底是冥魘花的毒,到底是誰中了毒,到底是誰不清醒……
「青青……青青。」
她緊閉著眼,一直喊一直喊,不安著,顫抖著,嗓音輕軟稚嫩。
鳳青視力極好,即便黑暗里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被他摟在懷里的姑娘,渾身通紅,白皙的脖頸上遍布了紅痕,灼灼刺目。
他猛地後退,跌坐在了床前,恍然驚醒。
他到底做了什么,對一個十三四的小姑娘,動了這樣強烈的欲念。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起身,扯過被褥,蓋上女孩兒光裸的身體,蹲在地上,喘息了很久很久,才撿回掉在地上的葯瓶,又給她喂了三顆,然後將整瓶葯,盡數吞下,他想,一定是他體內的冥魘花毒在作祟,轉身,去櫃中又翻出了兩瓶葯,仰頭全部灌進腹中,調息了許久,那燥意才稍稍壓下。
折回床邊,他不敢離得她太近,渡了一口真氣給她,直至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的紅痕全部消失,這才拾起她的衣服,閉上眼,一件一件給她穿上,他手臂上,沁出了薄薄一層汗,青筋暴起,他甚至聽得到,他粗重的呼吸聲,全是情欲。
沒用,至涼至陰的葯都壓不下去,他參了一千年佛法,一夜便破了。
鳳青不記得他是如何慌不擇路地逃出那間屋子的,只知道,整整三日,他心神不寧。
「青青!」
身後的小姑娘哭著喊他,小心又難過。
鳳青收回燥亂的思緒,回了頭,低聲嘆息:「你沒錯,都是我的錯。」看著那小小的人兒,他涼涼失笑,「是我鳳青沒有資格當你的師傅。」
桃花立馬接話了,半大的孩子神情可認真了:「誰說你沒有資格的,青青,我很笨,天資愚鈍,學不好妖法,入你聽茸境當弟子也不是要學藝,更不想出師,我就是想賴著你而已,想天天纏著你,像牛皮糖一樣粘著你,然後——」
勾引你!撲倒你!
她正氣凜然地大聲道:「你有資格的,因為桃花很喜歡很喜歡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