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不為人知的秘密(1 / 2)

「那時候,我應該守著我的鳳凰的。」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

梅園小築,風拂燈而過,留一盞風存。

月色昏黃,灑一抹顏色落於屏風,倒影朦朧,徐徐移動。

「不想報仇嗎?」

女童的聲音,夜里尤為靈清,顯出幾分鬼魅的陰冷。

她說:「憑你的道行,還動不了鳳青的。」

那女童笑了笑,屏風之上倒映出一只纖細的皓腕,她略微轉身,原本逆光隱匿的身影露於光照之下,暗光打下,落在伸出的那只手背上,遍布了皺紋與凹凸不平的溝壑。

那只手,將掌心的玉瓷瓶端放在了桌上。

她道:「鳳青的弱點,知道的吧。」

屋外,忽而拂來陣陣急促的呼喊。

「流零。」

「流零。」

竹門推開,二白小跑進來,只聞窗戶外輕響,一陣風吹起了珠簾。

她尋聲望去,目光審視:「剛才誰來過嗎?」視線一掃,她盯著案桌上那個瓷瓶。流零走去案桌旁,將瓷瓶收入袖中。

二白覺得鬼怪,正要詢問,他開口道:「什么事?」

他眼神微倦,有幾分逐客的味道。

二白收回思緒,正色道:「我要回百靈山了。」

沉默了許久。

「嗯。」他淡淡一個字符,垂了眼睫,之後便沒了話。

沒有珍重,也沒有挽留,他便如此沉默,將所有情緒藏在眼底,不泄露半分。

二白走近,抬頭看他:「你便一句話都沒有?」

他繼續沉默著,並不看她。

真是只冷漠的小孔雀!

二白等了須臾,開口:「那我有話。」她垂眸,沉吟了許久,再抬頭,眸光凝神,專注又認真地看著他,「跟我回百靈山好不好?」

流零突然抬起了眼睫,猝不及防地目光相對。

她鄭重重復:「跟我回百靈山好不好?」帶著逼視,卻又似央求。

只要你點頭,只要你點頭我就都告訴你,告訴你我會生生世世陪你,和寶寶一起陪你。

流零問:「哪一天走?」

眸底一汪濃郁的黑墨,沉沉浮浮得看不清喜怒神色。

二白始終盯著他,回道:「四天後。」

那天夜里,是三年為冬的最後一次冬盛。

片刻沉默之後,流零給了答案,直白簡單又波瀾不驚:「我不能去送你了。」

她笑,似玩笑:「那就他日江湖再見了。」

說完,沒有絲毫猶豫地轉身,她撐著眼皮,死死盯著門口外的飄雪,終是忍不住鼻酸。

二白走的那天,聽茸境恆古不變地飄著雪,沒有什么不尋常,大抵是冬盛的寒流將至,有些冷。只有桃花去送了她,遠去聽茸境幾千米,桃花一直送一直送,一向多話的兩個姑娘,這一路卻都沒怎么開口。

再往前五百米,便是長亭山,長亭山上有座長波亭,到了山里,二白拉著桃花去亭子里歇憩了會兒。

「你家鳳青怎么了?」她打開水囊,喝了一口,遞給桃花。

「嗯?」

二白覺得奇怪,問她:「他怎么舍得放你一個人出聽茸境了?」

桃花喝了口水,含在嘴里,嘟著嘴。

其實她也很納悶啊,青青平時那么黏她,恨不得把自己拴她褲腰帶上,可今日她說要送二白,然後……青青就送她去境口了,他親了她,就讓她一個人出來了。

著實古怪啊!

桃花猜想:「可能他要閉關。」

二白覺得有古怪,鳳青哪是那種會為了閉關撇下小嬌妻的鳳凰,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桃花一眼,頗為苦口婆心地叮囑她:「以後你要留點心。」

桃花不明所以:「留心什么?」

鳳凰那個殺性未除的大魔頭啊!

話到嘴邊,便又不正經了,二白是說:「你家老鳳凰生得如此顛倒眾生,你當然要留心他被外面的小妖精惦記上。」

這個解釋與叮囑,桃花特別受用,很認真地點頭:「嗯,我會的。」

這夫控狗!

二白對她很無語,恨鐵不成鋼:「還有,你別太慣著你家鳳凰了。」

桃花:「……」

她不說話了,喝她的水,這她沒辦法點頭啊,因為她完全不覺得她慣鳳青了,她這是出嫁從夫!

二白一個白眼飛過去:「出息!」

桃花笑笑。

二白收好水囊,起身,桃花跟著起身。

「可以了,再送都快要到百靈山了,別送了。」二白把包袱挎到肩上,對桃花擺擺手,「回去吧。」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桃花抱了抱她:「路上小心。」把自己身上那個包袱塞到二白手里,「這是十八師弟讓我轉交給你的。」

二白愣了一下,接過,抱在手里,對桃花揮揮手,走出了亭子。走到十米之外,她又回頭,揮了揮手,示意桃花先走。

桃花點頭,捻了個瞬移離開。

二白往前走了幾步,頓住,盯著手里的包袱看了很久,遲疑了一下,動作稍微急促,將包袱解開,里面放了一紙袋的包子,還有一封信。

信沒有署名,一張白色的宣紙上,只有力道蒼勁的兩個字。

「等我。」

她盯著信紙,紅著眼罵了句:「傻子。」

誰要等他!

她笑了,取出紙袋里的包子,是她最喜歡的雞肉餡兒,她一口塞進嘴里,吃得太急,喉嚨涌出一股酸水,她蹲在路邊,吐了一番,吐完接著吃,一邊吃一邊吐,眼淚一顆一顆砸下,嘗到了滿嘴的咸澀。

等我。

好,等你,一直等,地老天荒都等。

日暮西陲。

桃花還沒有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