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雲鬢鳳釵 清歌一片 2592 字 2020-07-14

不提張氏怏怏而歸,心中盤算著過兩日再尋個由頭過來找江氏開口,且說明瑜回了江氏屋子,見她面前卻立著幾個管事媽媽,一個詢知府府上謝夫人生辰備禮,一個回報此次闔府下人制衣衫事,後面還排著兩個等著開口。讀看看)待被江氏一一打發走了,周媽媽見她面有倦容,皺眉道:「太太如今好容易有喜了,自要珍重萬分。如今不比往日,哪里有那么多精神過問這家中大小事情,須得分出去些,有個幫手才好。」

江氏微嘆了口氣道:「我也正尋思著這事。只是偌大一個家,時刻都要有個能做主人,一時尋不到合適。方才看見那邊嫂子,她平日倒是個精干……」

「娘,你若信得過,女兒幫著你看段日子,你瞧如何?」

一直靜坐著明瑜突然插口。

江氏一怔,和周媽媽對望一眼,啞然失笑。

明瑜認真道:「娘莫以為我玩笑。我也不小了,從前看娘怎么做,心中也有數。若真遇到自個不懂,我再過來向娘討教,且家中不是還有周媽媽和柳嫂子嗎?她兩個都跟了娘多年,有她們幫著,娘還有什么不放心。」

江氏見明瑜說話時神色鄭重,這才曉得她是說真,沉吟了片刻,還沒定下主意,便聽周媽媽贊同道:「姑娘說有理。姑娘再幾年就好尋人家出閣了,如今正該早早學著當家理事,日後到了夫家才能順順當當,不叫人小瞧了去。」

江氏本從來沒想過讓明瑜代自己管事,且也確實不放心。此時聽了周媽媽話,卻又覺著有理,想了下,便命人去把柳嫂子叫了過來。柳嫂子急匆匆趕來,待聽到是要協助大姑娘管家,自然一口應了下來。

晚間江氏把此事與阮洪天提了下,阮洪天對內宅之事本就從不大意,聽到明瑜竟自己請纓,哈哈笑了起來道:「這丫頭從前只想著吟詩作畫,你跟她多說幾句家務之道,她便有些不耐,怎如今自個要攬了上身?許是真要成大姑娘了呢。也罷,她要替你分憂,也是她一番孝心。你只要幫著把下和別家往來之時禮節,別萬一短少了叫人笑話,別都由她折騰去,只要叫我娘曉得下便是。」

江氏笑道:「娘那里自然會說。」

第二日老太太曉得了此事,也不過略微嗯了聲,對陪著明瑜一道過來周媽媽和柳嫂子道:「也該叫瑜丫頭歷練下。只是你兩個都是老人了,要多提點著點,免得鬧了笑話還不自知。」周媽媽二人自然連聲應了下來。

卻說張氏回了之後,心中總記掛著榮蔭堂那事,晚上做夢也往自己懷里摟白花花銀子,醒來是心癢難耐。原來她看來,這榮蔭堂就是個摟住了能啃多少就啃多少大玉米棒子,前些時日老太太壽筵已經錯失了一次下手機會,突然又逢了這樣好事,哪里還熬得住。好容易過了一夜,第二日大早耐不住便又悄悄去了榮蔭堂。

江氏剛起身,聽丫頭說二叔公家張氏又來了,便叫讓進來。張氏入了內室,恭維了幾句,笑道:「弟妹,曉得你有喜了,我竟比自個當年生養安俊之時還要來得歡喜。昨夜回去高興得睡不著,和我那當家說了幾句,當家便罵了我,說如今弟妹有喜,我卻只曉得動嘴皮子,也不知道幫些實。我被罵醒,這才特意一早又過來了。弟妹如今身子金貴,往後愈發沉重,里里外外諸多繁雜之事,若有我能幫得到,只管開口,我必定代你分憂,辦得妥妥當當。()」

江氏笑道:「多謝嫂子熱心。只是恰巧老太太昨日剛說過,瑜丫頭也不小了,該叫她學著些理家之事,這不,我這才叫她代我管些雜七雜八事。嫂子莫見笑,往後若是真忙不過來了,便是你不說,我厚著臉皮也要辛苦你了。」

張氏大是意外,萬沒想到自己昨日被明瑜那般一個打岔,不過一夜之間,算計好這事便成了泡影,心中又是失望又是不甘,想了下道:「俗話說當家三年狗也嫌。瑜丫頭是個聰明伶俐,只是年歲小了些,只怕壓不下眾多刁奴。」

江氏不以為然,略微搖頭:「連老太太都那般說了,我便放手讓她去學著管事一回,左右有我身邊周媽媽和柳嫂子幫著,她們都是老人了,我也放心。」

張氏張了下口,曉得再說下去就顯得自己沒趣了,訕訕收了這話頭,又隨意說了幾句別,便告辭了離開,心中卻越想越是不平,回了家,正好見自家女兒明芳說要去找明瑜要個綉花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什么自家人,你把她當自家人,她卻沒當你自家人!往後沒我話,不許再一趟趟往那邊跑,省得人家背地里笑話你腿勤!」

明芳無端被責罵,眼圈一紅,頓了下腳便跑回了房。那張氏卻是意難平,越想越惱,晚間待阮洪海回來,便噼里啪啦道:「呸!什么自家人!那邊一個個從老到小,都是忘恩負義,眼中哪里還有我們半分?他們也不想想,要不是當年你爹替老太爺擋了一刀,現哪里有他們這般好日子?如今竟是防賊般地防著我們,果然是人情淡薄,叫人寒心!」

阮洪海不明所以,待聽清楚今日之事,猶豫了下,這才道:「洪天和弟妹應都不是那樣人吧。瑜丫頭也大了,幫著管些事也沒什么,再說,我們家靠著那些鋪子,每年不是也白白有上萬兩進賬……」

「我呸!瞧你那點淺眼皮子,」阮洪海話沒說完,就被張氏打斷了,「這點銀子夠什么用?安俊明年就好做親,明芳嫁妝如今都不知道哪里,還有你那個幾個好姨娘,今天要做衣服,明日要打首飾,天天就見是個無底坑!我為什么,還不是為著你家這個門面?你倒不領情了。那個瑜丫頭,整日就知道賣弄自己會念幾首詩,跟個天上仙姑似,怕是連雞蛋鴨蛋都分不清,會管什么事?你那好兄弟夫妻可是賊精賊精,分明就是不認你這個本家兄弟,這才把這小仙姑搬出來堵我!」

阮洪海被念得心煩,拔腿就走,張氏眼見盼了好幾日才過來丈夫又要走,急忙一把拉住,瞪著眼睛道:「你去哪?」

「煩。我走了,你自個念叨個痛去!」

阮洪海說完,頭也不回便拂袖而去。張氏氣惱,叫丫頭迎荷去看睡哪里。迎荷很就回報,說老爺去了小姨娘羅桃子處。張氏心中大恨,只又抹不開面子去把阮洪海從妾院子里拎回來,只得悻悻自己衣睡了下去。

明瑜之所以開口把這擔子接來,一是不願張氏過來作怪,二也確實是想替母親分下擔子。她從前還娘家之時,到了出嫁前一年,江氏才手把手教了些掌家理。嫁入三代同堂靖勇侯府後,自然也輪不到她這個不得寵三房孫媳婦去管家。按說並無什么實際經驗可言,只是人隨勢變,前世是她心思不這上頭,如今脫胎換骨一個人,實際年齡也有二十,自然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第二日早早起身坐江氏平日理事芙芷小花廳中,待底下黑壓壓一群管事媳婦嫂子們見過了禮,也沒刻意擺出威風,只說了幾句叫用心做事話就叫散了,只留下些有事要稟人。

江氏平日為人寬和,府中下人們未免也就松泛了些,又倚老賣老,自然不把明瑜放眼里。不想這大姑娘如今竟似換了個人,說話井井有條,處理各事項也是利索得很,心中各自有些納罕。待過了兩日,出了個事,眾人這才徹底收起了輕視心思,各自打起了精神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