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 / 2)

雲鬢鳳釵 清歌一片 2163 字 2020-07-14

看女生小說去書客居阮洪天眼見那重犯被縛得如粽子般地下了船,一場本是要摧折心肝大禍轉眼消弭無痕,抹了把額頭淋漓汗,終是長長松了口氣。忽見謝醉橋還站埠頭上,忙到他身側道謝,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謝醉橋正欲開口,見裴泰之還刀入鞘,已朝自己走了過來。阮洪天忙轉身,朝他亦是道謝。錯眼間,見那三皇子已翻身上馬坐定,神色有些陰沉地看了過來。心中雖對他方才舉動極是不滿,面上卻是不敢顯露半分,一咬牙,朝他亦是見禮。

兆維鈞唇角浮上一絲若有似無笑,閑閑道:「不必多禮。方才我為捉拿要犯,心急了些。你心中怕是責備於我吧?」

阮洪天道:「公事為重,小民不敢。」

兆維鈞瞟了眼阮家大船,出神片刻,忽然笑道:「今日之事,我日後自會補償你家。還望阮先生代我向令愛表下歉意。」

阮洪天見他突然這般和顏悅色,心中有些納罕,口中連稱不敢。兆維鈞一笑,轉頭朝謝醉橋道:「醉橋老弟,許久未見你射箭,今日出手,方知愈發精進了,便稱神技也不為過了。待你回京擇個日子,你我二人再切磋一番!」

「三殿下若有興趣,醉橋自當奉陪。」

謝醉橋抬眼望著兆維鈞,淡淡應道。

兆維鈞哈哈一笑,看了眼裴泰之,一扯手中馬韁,掉馬而去,隨他來人轉眼便退了個一干二凈。

裴泰之目視兆維鈞一行離去,眉間冷意這才消隱了去。朝阮洪天搖了下頭,露出絲笑意道:「今日全仗醉橋後一箭方定乾坤。你真要謝,謝他便是。」

阮洪天見他二人似是有話要說,且自己心中也掛念一雙兒女,又道謝了幾句,便急急先上船去了。

「我朝與西廷邊境河西武順一帶,如今又起騷動。姨父從前那一帶駐軍多年,如今也唯他方能壓制。上月剛被皇上授印,便要發兵而去。他本以為你早半個月前便要回京,故而一直等待,卻遲遲等不到你兄妹二人,因了軍情緊急,這才無奈先離京了,只叮囑我叫你回京後安心待他回來。不想今日才此遇到你。只這也算是天意了,幸而有你後一箭,這才解了局面。」

裴泰之說到後,伸手拍了下他肩。

謝醉橋前次離京之時,就聽聞過邊境不安消息。只沒想到才兩個多月過去,自己父親竟又領兵西去了,沉默片刻,終是笑道:「本來早半個月前便出發了。只靜竹忽然染恙,耽擱了些天,這才晚了。一早行船到此受阻,聽說搜查朝廷要犯,便趕了上來想看個究竟,沒想到竟遇到了方才一幕。」

原來他出發北上之時,從柳勝河口中得知明瑜是坐船。若只他自己一人,自會走陸路追趕。只考慮到謝靜竹身子嬌弱,謝夫人怕她吃不消路上馬車顛簸,替他兄妹雇了船只亦走水路。他雖令船家行船,只阮家趕著去探視高舅公,路上自然也不慢,如此兩船中間便一直隔了些路。眼見到京了還未趕上,漸漸便也打消了念頭。反正已經曉得他們是去建州余縣舅公家,待自己把妹妹送回家後再趕去拜訪便是。今日到了此地,見前頭船竟是停了下來,沿河阻成一條長龍般船隊。上岸亮了身份抓住個官軍小頭目打聽了下,道前面閘口竟設卡搜查朝廷要犯,自然按捺不住,借了那人馬便趕上去欲看個究竟,沒想到遠遠竟見到了明瑜被人劫持立於船頭一幕,那凶徒眼見要落刀而下了,急怒交加之下,劈手從路邊一兵卒手上奪過弓箭射出了一發。當時情勢,本容不得他多想什么,不能有閃失,故而這一箭力道之大、准頭之精,實是隨了心念意動而發出。

「方才我看你和三殿下刀劍相對,你二人如今已成這地步?」謝醉橋忽然又問道。

裴泰之皺眉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便是沒今日之事,我與他也早成陌路。」說罷展眉一笑,看著謝醉橋又道,「罷了,這凶犯既已落網,我須得及早趕回去復命,今日就此別過了。皇上剛前幾日還向我問起過你,待你入京進宮拜見後,咱兩個碰頭再敘。」

謝醉橋點頭笑應了下來,目送他離去,忽然又叫了一聲「表哥」,見他回頭,躊躇了下,終是低聲道:「方才多謝你手下留情,我才趕得上救下了她。」

裴泰之一怔,眼前忽然閃過那個碧衫少女一雙明眸,壓下心中涌出那絲異樣之感,笑道:「她從前救過我妹子,這一回是還個人情。再說便是沒這一層,我便是看你份上,也絕不願傷了她。」

謝醉橋知道自己這個表哥目光如炬,這幾年下來,自己他面前雖從未提過,只想來他也早從自己舉動中看出了端倪,當下也不隱瞞,笑道:「多謝。」

裴泰之點頭,笑著又拍了下他肩,這才轉身離去。

阮洪天方才急急忙忙上船,見明瑜雖脖頸被劃破,卻也是輕傷,如今瞧著神色平靜,反倒安慰自己,叫不用為她擔心,一直懸著心這才徹底放了下來,忽然想起謝醉橋,又趕了出來。等邊上見他與裴泰之告別了,忙上前再次道謝。

「謝公子,方才幸而有你神勇相助。我阮洪天欠你個天大人情。往後只要有用得到我阮家地方,謝公子只管開口,我赴湯蹈火所不辭!」

謝醉橋心中一動,差點忍不住就要當場開口求親了,只曉得這般有些過於唐突。想了下,便笑道:「我亦不過是順手而已。令嬡無恙便是大慶幸,阮先生無須掛懷。」

阮洪天心中對他實是感激萬分,搖頭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我此行帶了兒女北上,乃是到前面余縣舅公家中探病。今日路上匆忙,也不多攪擾公子了。待過幾日安頓下來,我必定入京登門鄭重道謝。」

「探病要緊,且余縣入京也還要數日,不敢勞動大駕。若是阮先生得空,可否余縣舅公家中等我數日?我送妹子入京後便登門拜訪。」

阮洪天聽到他竟反過來要到余縣拜訪自己,遲疑著道:「謝公子救命之恩,本該我上門道謝,這……」

「實不相瞞,我有事要向阮先生求告。若到時候阮先生能應了我,那便是我莫大之喜了。」

阮洪天一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了,暗道他有什么事,竟會要向自己求告?只是見他說話時態度極是誠懇,又非玩笑樣子,忙道:「一定,一定。謝公子只管開口,只要我能拿得出來,必定不會猶豫。」

「如此便說定了,數日後我必定到余縣拜訪!」

謝醉橋心中大定,後看了一眼阮家大船,正巧見到安墨正伸頭從舷窗里探出來朝自己笑,便朝他揮了下手,這才與阮洪天告辭。

刺客既已被抓,閘口卡點便都撤了。阮家船到了阜陽停靠,住了一夜,第二日改坐馬車往余縣去,次日便到了高舅公家。

高舅公果然病得不輕了,躺那里本是連起坐都有些困難。見到了阮洪天和明瑜安墨兩姐弟,精神這才健旺了些,晚間又多進了些飲食,一家人這才松了口氣。明瑜卻曉得這舅公大約不過就是這幾天事情了,到了明年,自己祖母也會睡夢中無疾而終。人生一場,不過是睜眼與閉眼之間而已。心中有些壓抑,卻也只能靜靜等待那後一刻了。

金京皇宮,瑤台瓊闕連綿錯落,琉璃瓦陽光照耀下,閃著金色光芒。正是午後寂靜之時,西南御書房外白玉欄桿里,幾株烏柏蒼翠正濃,宮人立檐階之下屏聲斂氣,等著皇帝見完裴泰之再去午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