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 / 2)

雲鬢鳳釵 清歌一片 2252 字 2020-07-14

「姑娘好好,哪只眼睛看出來不舒服?小丫頭片子知道什么,趁著離天亮還有個把時辰,回去眯下眼養養神,明日還有得你忙……」

那小丫頭剛道完,明瑜便聽身後門又吱呀一聲開了,春鳶已是進來,面上帶了笑地輕聲斥著那丫頭。小丫頭正困得緊,一聽可以去歇了,見明瑜也是點頭,忙應了聲,揉著眼睛便出去了。春鳶關了門進來,站著只望向明瑜,面上微微帶笑,卻不說話。

明瑜估摸方才謝醉橋送她回來院門口那一幕,想必已是被她看了去,臉微微一熱,順勢抬手捋了下鬢發,不想衣袖垂落下來,倒是露出了腕子上那綠瑩瑩環,忙又放下了手,春鳶已是過來了,低聲道:「姑娘好福氣。方才我跟過來後,正撞上謝公子。他道你身子還弱病著,托我代他好生照料你。姑娘這就去歇下吧,早些把病氣都去了,謝公子才好放心。」

明瑜見她說得誠懇,並無取笑意思,曉得她一貫穩重,自己那方才那絲忸怩便也消了去,笑了下到鏡前除去釵環,瞟了眼鏡中自己,見此時兩頰還有些紅暈未褪,方才想必濃,難怪那丫頭見了要吃驚。見離天亮也沒多久,便和衣躺到了安墨外側。春鳶略收拾了下,吹熄燭火,自己也躺到了外間通鋪上。一陣輕微窸窸窣窣聲後,明瑜耳邊再次安靜了下來。

大半夜已過去了,她身體現很累。躺柔軟榻上,聽著身側弟弟熟睡時發出均勻呼吸聲,她知道自己也應該立刻睡去,這樣才能早些養好精神。只一閉上眼,腦海中便不斷閃現出二人分開時一幕。他臂膀堅定有力,唇親過她額頭時候,溫熱而柔軟,她到現仿佛還能感覺到他呼吸噴灑過自己額頭時那種灼熱。

他現,應該已經找到了自己父親,與他商議了吧?不知道自己父親會是如何反應……

明瑜輕呼口氣,翻了個身,摸著給弟弟拉高了些被頭。

阮洪天忙了大半夜,眼見靈堂起了,法事做,諸事井井有條,與高表兄通了聲氣,正欲回房稍事歇息下,忽見柳向陽找了過來道:「老爺,謝家公子……來了。」

阮洪天回頭,果然見謝醉橋正大步朝自己而來。以為他是過來吊喪,心中不禁納罕。高府喪事不過昨夜舉,他何以會這般便曉得了消息?忙迎了上去,寒暄過後,受了他唁辭,道:「承蒙謝公子用心了。只我舅公亦乃是昨夜事,謝公子何以這般便曉得了消息趕了過來?」

謝醉橋道:「實不相瞞,我乃是因了另樁事才趕來,過來才曉得舅公已故去。不知可否讓個地,我有事想與阮老爺相議。」

阮洪天聞言,忙將他請到了前次二人敘過話那書房中。下人送過了茶水退下,待房中只剩他二人了,便道:「謝公子,前幾日之事,我如今想起還是覺著遺憾。只是不知道公子此番過來所為何事?」

謝醉橋微微笑道:「實不相瞞,我此次趕來,仍是為了前次那事。我之心意,仍未改。」

阮洪天嘆了一聲:「多謝公子這般用心。只你也曉得,我女兒如今婚事,連我這個做爹也做不得主了啊。」

「阮老爺如今自然做不得主,只若是兩家老人從前就議好了呢?」

阮洪天一怔,道:「不曉得謝公子此話作何解?」

「我外祖與江老太爺乃是數十年故交,他二老若是從前就許過秦晉之好呢?」

阮洪天陡然眼一亮,猛地從椅上站了起來,只很又搖頭,遲疑道:「這……這萬一要是被人曉得,豈不是欺君大罪?」

謝醉橋道:「令愛成了待選秀女,明年春我雖亦可開口向皇上求將她許了我,只終究不敢保證一定能成。刀方可斬亂麻,我倒有一想法。待內廷旨意下來時,阮老爺管謝恩接過,再對那內廷使提下這事,道兩家老人數年前便已議定我與令愛締親,兩家父母亦都曉得,只當時我尚孝期,這才未正式過禮而已。我亦會到皇上面前證實,即便令愛秀女身份已定,我求皇上指了給我,有了這一層,想必皇上也不會掃我外祖臉面。」說罷,見阮洪天仍猶豫不決,曉得他顧慮,立刻又道,「阮老爺放心。我外祖厭倦官場,剛前個月呈上告老折,欲還鄉頤享天年。他並非計較功利之人,與江老太爺又有這般交情。他那里我到此前已去求過了,應了下來。」

「此事非同小可。安老大人雖應了,只日後你父親……」阮洪天仍是不放心。

「我祖父母俱都故去多年,父親視我外祖便如生身之父。外祖既已應了,我父親又豈會不認?且他若是不認,我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阮老爺放心,多過後我被他責罵幾句膽大包天而已。」

阮洪天見他竟已是考慮得面面俱到,足見對自家女兒一片良苦用心。他這個做父親若再推脫,反倒顯得惺惺作態了。雖覺著未通過謝父便這般定下來始終有些不當,只比起自家女兒終身無靠,也就不算什么了。且嫁過去後,公公不似婆婆,須得媳婦早晚伺立旁做規矩,那謝父即便心中存了芥蒂,對兒媳想來也不至於會諸般刁難。只要女婿對女兒好,這便似一樁包賺不虧買賣。當下一咬牙,點頭道:「那便這般行事了!拼著日後我厚著張臉皮親自登門向你父親賠罪便是!」

謝醉橋見阮洪天終於敢從了自己,行這原本是「欺君」事,心中大喜,也不多說,立時便到他面前,朝他跪了下去。阮洪天嚇一跳,正欲避讓,忽然明白了過來。果然見他恭恭敬敬道:「岳父大人上,受小婿之拜。」說著已朝自己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這才直起身子。

阮洪天剎那間心花怒放,忙將謝醉橋扶了起來,哈哈笑道:「不必多禮,不必多禮。往後就都是自己人了。」興奮地來回走了兩圈,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還是邊上謝醉橋提醒,這才一拍額頭,道:「看我糊塗,這就趕緊派人回江州去,須得把這事悄悄叫阿瑜她娘和外祖曉得。」想了下,便命人將柳向陽傳了過來,自己親手寫了信,交他貼身藏好,即刻便收拾行裝南下,此時天還剛朦朦亮。

謝醉橋見事已議妥,自己亦須得趕回京中守備大營中去,心中對明瑜百般牽掛,極想再見她一面,當著阮洪天面卻是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