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1 / 2)

雲鬢鳳釵 清歌一片 1978 字 2020-07-14

這是明瑜婚後第一次見自己公公,早早地就大堂里與謝夫人等人一道候著,心中難免有些忐忑。

去年江州定親時候,她曾被自己父親喚出來拜見過一次。印象中他話不多,眼睛亮而有神,頜下修得齊整短須,站那里肩背筆直,有山之沉朴凝重。當時並未對她多說什么,只不過受了她禮,點頭便過去了。她看不出他對自己是喜還是厭。

其實他們兩父子長得很像。只不過一個年少溫潤,另一個許是經年西北緣故,額角輪廓多了邊塞颯寒之風。再過二十年,謝醉橋或許也成這樣了。

手忽然被人握住。明瑜轉頭看去,見是坐邊上謝靜竹。

她大約是看出了自己不安,所以用這種方式鼓勵她。

明瑜朝她點頭。

「老爺到了!」

魯大興沖沖而入。

腳步聲中,謝南錦被謝如春陪著,正朗聲說笑而來,謝醉橋默默跟身後,面上帶了他一貫微笑。只明瑜一眼便看了出來,他其實很高興。

謝醉橋和明瑜四目相對。他朝她揚眉點頭,目光里含了鼓勵。

明瑜吁了口氣,被謝夫人扶著,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迎出去,正要朝他見禮,謝南錦已經道:「你身子重,不必多禮。」

他語調仍沉穩,目光中卻隱隱有壓不住歡喜。

明瑜方才一直有些不安心這才平穩了下來,含羞道:「多謝爹。只是媳婦進門至今,還沒奉茶過。請爹上座,待兒媳敬上一盞茶。」

謝南錦一怔,俄而點頭笑道:「說起來還是我不是,你與醉橋大婚,我竟也沒趕回來,委屈你了。這就喝茶,這就喝茶……」說著已是坐了過去,接了明瑜茶,一飲而。

謝夫人笑道:「大伯好容易回京,此次一定要多留些時候,等著抱你乖乖孫兒。」

謝南錦展眉一笑,道:「我何嘗不想!只是河西那邊放不下。方才二弟也留過我了。待這個年一過,便要立時離去。」

年底也就不過三兩日了。

明瑜望見他額角幾道被塞外風霜蝕刻而出歲月紋路,不過壯年,鬢角卻已微微染霜,心中忽然有些難過,抬眼看向謝醉橋,見他也正凝望著座上父親,雖未開口,卻一臉動容。

舊年後一日,照了規制,京中所有四品之上官員與女眷都著了吉服入宮朝賀。謝南錦父子與謝如春夫婦一大早地都入宮了。明瑜因了身孕緣故,宮中不但准許她免了入宮賀拜,到了午點,反而陸續有宮中太後和王皇後等處送來吉果和打了內造之印金錁子。東西不貴重,只京中能得這樣恩賞人家卻沒幾戶,算是極有臉面了。

到了申時,男人們都還沒回,謝夫人先回來了,連衣服都還沒換去,就到了明瑜屋子里,把正陪著謝靜竹和謝銘柔都轟了出去,反手閂了門。

明瑜見她臉色怪異,猶豫了半晌,卻又不開口,實忍不住,便笑道:「可是嬸嬸今日入宮遇到了什么咬手事?」

謝夫人坐到了她邊上,壓低了聲道:「阿瑜,我實話跟你說,是有樁棘手事。」

明瑜見她神色凝重,這才收起了笑意。

謝夫人嘆口氣,慢慢道了出來。

就宮中午宴過後,謝夫人被太後獨自傳去召見。她不曉得是何事,有些惴惴地去了。待拜見了太後,大吃一驚。原來就昨日,太後竟已私下里召見了謝南錦,說他此次救護松陽公主有功,意欲將公主許他為繼室,卻被謝南錦用邊疆未平,無意續弦為由給拒了。太後這才召了她去,意思是叫她再勸下。

「太後雖沒明說,只我也聽了出來,公主仿似對大伯是極其中意。太後不提招為駙馬,而是說把公主許了為繼室,這已是十分紆尊降貴了,大伯卻拂了太後臉面。這……叫我說什么才好……」

明瑜大吃一驚。忽然想起從前數度與松陽公主相見時,她對自己和謝靜竹都仿似有些另眼相看意思。莫非之前便已經有了這心意?

這樣事情,說大不大,卻也算不上小事。聽謝夫人意思昨天便發生了。只自己這公公回家後,舉止卻瞧不出絲毫異樣,問了她幾句飲食,與謝靜竹說了會話,便自己進了書房。若非謝夫人此刻對她說,她真是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樣一出。

一個是當朝公主,一個是自己丈夫父親。這樣事,她這個做小輩,實是不好說話。

「我那個伯娘,已經過世三四年了,大伯一個鰥夫,再續弦也是應該——且這女方是天家公主,偏他自己先拒了,這叫我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