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俘惑 耳東兔子 9380 字 2020-07-14

最近幾日,秦涼偶爾會有些莫名的心慌,仿佛一直提著心,總覺得有些魂不守舍,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酸脹感日益明顯。季家出了這么大的事,季長風忙的整日見不著人影,秦涼也不想讓他知道惹得他瞎擔心了。

她每天幾乎都是托著腮對著窗外發呆,北川的天仿佛受了這情緒的影響,一直暗暗沉沉,已經很久沒出過太陽了。

這時,床頭的手提電話驟響,秦涼懶懶掃了眼才接起,「媽,」

電話那頭的梅文芳聲音有些焦急,「涼涼,你有沒有見過朗朗,他已經好久沒回過家了,打他電話一直關機,去他住的地方找他房東說他好幾天沒回去了。

秦涼舉著電話的手微微一僵,怔怔地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自從上次借了錢,秦涼就再也沒見過他了,恍了恍神道:「也許他有什么事吧?媽,放心吧,朗朗那么大了能出什么事?」

梅文芳心里沒底,直覺不對,秦朗以前從來不會這么不懂事的,每個星期不管有事沒事都會打個電話給她或者給秦南,從來不會十天半個月都沒有一點兒消息,梅文芳不敢深想:「媽媽知道你最近很忙,季家又出了這樣的事我也不想打擾你們,但是如果你有朗朗的消息,不管怎么樣讓他打個電話回家,我跟他爸都很擔心他。」

秦涼連聲應下,掛了電話就忙給秦朗打電話,「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隔著幾個小時撥了幾次,都是冷冰冰的女聲不斷重復著這句話,秦涼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隨手拿了件外套准備上秦朗家找他去。

她又托了仲喬去查,沒一會兒就收到他電話:「你在哪兒?」

秦涼忙追問:「在北海街,怎么樣?有秦朗消息沒?」

仲喬頓了片刻,說:「有,你站在那兒別動,我過來接你。」

仲喬帶著她穿過一片樹林,隱隱可以看到遠處有一棟破破舊舊的小木屋,這里雜草叢生,人煙稀少,秦涼不可置信地看了眼仲喬。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仲喬忙拉著她蹲下躲在草叢中,將她護在懷中,大掌捂著她的嘴壓低聲音說:「你現在聽我說,我派人查探過了,秦朗就在前面的小木屋里。」

秦涼杏目圓瞪,低低嗚咽了兩聲。

仲喬剛想開口,突然一道熟悉的人影往那棟小木屋走去,他漸漸感覺到懷里的人身子微微發顫,直到季長風進入木屋,他才松開秦涼。

季長風很聰明,將四周的樹木全部都砍平,一眼望過去,只有一棟獨立的小木屋,根本沒有藏身之處。

「涼涼,要不我們先回去,我再找人查一下,也許是在做什么項目。」

還不待秦涼答話,那邊就傳來一陣巨響,隨後是秦朗幾聲壓抑的低吟,隱隱可以聽見,秦朗在小聲的哀求。

秦涼站在外圍,急紅了眼,意圖掙開他的禁錮往小木屋走去,仲喬拉不住,兩人的身影徹底暴露,仲喬無奈,只得緊隨上去。

行至門口,透過半開的小窗,秦涼可以看見季長風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而秦朗則滿頭大汗地被兩人按在地上。

「你還是殺了我吧!我難受我根本做不到!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面目猙獰地說:「你開槍吧!」話音剛落,鮮血從他裂開的嘴角緩緩流下來,秦涼立在門口氣的身子微微發顫。

而季長風只是笑,淡淡地笑,「殺了你?那我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秦朗只是冷笑:「你別演戲了,說的跟真的似的,你娶我姐不就是利用她來博取季延明的信任不是么?」

身旁的大漢又猛地踹了秦朗一腳,他此刻已整個人服服帖帖地躺在地上絲毫直不起身,季長風卻只是裝作驚訝地繼續問:「噢?你說說看我怎么利用你姐博取季延明的信任了?」

秦朗的臉已經完全扭曲,卻依舊一張一合地說著:「那么多家世顯赫的大小姐你不娶,偏偏娶我姐,像你們這種無良奸商沒有任何好處利益的事情會做么?誰都知道你在季家不受寵,要真找一位家世顯赫的大小姐結婚,季家上下難保不會發現你的狼子野心。季延明又怎么會相信你肯輔助你哥哥掌管公司呢?而我們家家世平平,更給不了你什么幫助,這不正好向季延明證明了,你並沒有跟你哥哥爭奪家產的野心么?」

季長風臉色漸沉,「你還知道什么?」

秦朗卻只是冷笑,「我知道不多,我只知道從頭至尾,你一直在利用我們!」

「嘎吱」一聲,木門被人重重地推開,秦朗抬頭瞧著立在門口嬌小的身軀,低喊了一聲:「姐。」

季長風身子猛地一僵,直到那抹身影出現在秦朗面前,她沉著臉色大力去推壓著秦朗的兩彪形大漢,執意要拉起秦朗。

午後的陽光灑進來,光影斑駁,一個挺著肚子正跪在地上,一個正端坐在椅子上目光暗沉盯著地上的人。然而,還有一個,正立在門外,一身筆挺的西裝。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究還是季長風先開了口,目光灼灼盯著那道嬌俏的背影,話確實對那兩名身形彪悍的大漢說的:「你們下去。」

終於,他還是起了身,秦涼沒有回頭,金黃色日光透過狹小的縫隙悄悄漏了進來。

許是蹲的太久,秦涼一起身便整個人往地上栽去,隨後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憑著最後的意識去推搡著,張口就咬住他的手臂,季長風只微微皺了皺眉,卻沒有一絲動容。

過了一會兒,伏在地上的秦朗便整個人抽搐起來,慢慢朝季長風爬去,顫著雙手去扯季長風的褲腳:「我難受……再給我一點……」

秦涼再次醒來的時候忙慌亂的去摸了摸肚子,摸到微微凸起才松了口氣她剛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病房很暗,只開了一盞壁燈,秦涼一眼便掃到坐在床邊的仲喬,她勉強擠出一個笑,「你沒回去?」

仲喬神色有些尷尬,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這么大陣仗我哪還能走?」

秦涼勉強扯了扯嘴角,忙追問道:「秦朗呢?」

仲喬沒說話。

秦涼心下一沉:「他究竟怎么了?」

隔了很久,仲喬才搖了搖頭,「你先別急,秦朗沒事。你體內有炎症,要好好休息別的事先別操心了。」秦涼沒再開口,只是閉著眼側過頭去。

「涼涼,其實你不用太緊張秦朗,你不可能保護他一輩子,他終究還是要去面對這個社會,也許他會碰到挫折,也許他會犯下錯誤,但是這些不能你去幫他承擔,要讓他學會為自己承擔。你不欠他的,別總是給自己那么大的壓力。」

過了很久很久,秦涼才開口:「小時候,因為我害他得了自閉症,從小不敢接觸人群,現在大了,卻因為我整日受他姐夫的威脅,我怎么能不緊張?」

仲喬微微嘆了口氣:「那件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根本就沒人怪你,秦朗現在也好好的,是你自己想太多。」

秦涼沒有說太多,只是覺得很累很累,眼皮越來越沉,呼吸漸漸均勻起來。

仲喬確定她睡著之後,沖著身後隔間里的人輕聲開口:「找個時間告訴她事實的真相吧,就這么瞞下去也不是辦法。與其讓她通過別人的口徑得知還不如你自己跟她解釋呢?」

隔間寂靜無聲,沒有人回應,只余幾縷裊裊的輕煙縈繞,過了良久,一道欣長的身影倚著門框淡淡開口:「這帳我大抵是賴不掉了,就讓她這么恨著吧。」他的眸光深遠又悠長,視線落在床上沉沉睡著的人上,目光柔和如同一潭湖水,繼續說:「我不希望她情緒受到太大的波動,唔……秦朗得過自閉症?」

「嗯,涼涼小時候性子跟男孩子一樣很貪玩,有一次她因為貪玩忘記了去接秦朗,秦朗坐在班里等到天黑都沒等到秦涼,結果不小心被秦朗撞破女老師跟校長推推搡搡地進了辦公室。秦朗那是還那么小,其實根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人么終究是做賊心虛,女老師怕秦朗說出去,便處處刁難秦朗,經常把秦朗一個人叫到辦公室體罰,身上處處都是傷口,秦朗哪敢反抗,更不敢跟家里人說。忍了半年多的折磨,便患上了自閉症。」仲喬掃了秦涼一眼,繼續說:「她很內疚一直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這一背就是十幾年。」

「我知道她有多倔強,自己認定事即使撞破南牆也不會回頭,也難怪她對感情那么執著,對白墨的念念不忘。」季長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床上的人。

「北川有名的季公子竟然這么沒自信?」仲喬打趣。

季長風竟也沒有反駁,只是微微嘆了口氣:「僅僅只是面對她的時候……你看著她點,我忙完了再來看她。」

誰知,季長風這一忙便忙了大半個月,這期間,一次也沒來過醫院。大多都是仲喬在陪,他有時候是一個人來,有時候會帶著一個女孩子來。

秦涼探究的掃了他們兩眼,那女孩子害羞地低下頭去,她便會意地笑笑,嘴角一咧,甜甜地叫:「仲嫂!」

女孩子更是不好意思起來,仲喬笑著勸:「行了,再欺負你嫂子,我可不帶她來看你了。」「別!我錯了!」秦涼忙討好的賠笑,「不過,說認真的,我說仲喬哥,你什么時候迎娶我嫂嫂過門啊?仲媽媽該催你了吧?」

仲喬伸手將女孩子往自己懷里一攬,說:「正月辦婚禮,伴娘你是趕不上了,到時候給你一張貴賓席坐票好了。」秦涼笑的前俯後仰,高興地連連點頭:「行,嫂子以後可要多擔待點,這家伙以後要是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就來找我,保准幫你揍的他滿地找牙!」

仿佛一切又都回去了,一連幾天下來,秦涼都樂呵呵的,仿佛沒事人一樣,只是偶爾會問問秦朗怎么不來看她,大多時候也都是躺著睡覺。

一次也沒有提起過季長風,仿佛這個人就從她的生命里抹去一般,不留一絲痕跡。

偶爾看電視的時候會從新聞里看到關於環城集團的消息,偶爾會看見他出入於各大高級場所她也只是默默地換了台。

後來,連電視都看不了了,她徹底與外界隔離,再也看不見那些鬧心的東西。

慕夏來看她的時候,她正坐在床沿發呆,柔和細膩的女聲娓娓傳來:「想什么那么入神?」秦涼猛然回頭,懨懨答道:「這北川,怕是要變天了。」慕夏笑了笑,接道:「嗯,前幾天就一直灰蒙蒙的,說是要下雨了,一直都沒下,估摸著明天要下了。」

秦涼撲哧一笑:「大老遠跑來看我,合著跟我討論天氣來的?」

「聽說你前幾天動了胎氣,奕霖公事纏身來不了,我做嫂嫂的代奕霖來看看你。」

秦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得了吧,夏夏,咱倆說話能別這么官腔么?」這下輪到慕夏噗嗤笑出聲:「抱歉,幫季奕霖打官腔打慣了。」

寬敞明亮的病房里兩人相視一笑,秦涼是真覺得世事弄人,那邊倆兄弟斗的你死我活,這邊妯娌還融洽的坐在一起噓寒問暖。

其實這幾天,來看她的除了仲喬和他女朋友,就沒誰來過了,想也知道,是季長風下了命令將她軟禁了,慕夏能出現在這里倒是很令她驚奇。

「家里沒人知道你住院的事,爺爺出殯那天你沒出現,婆婆有些不高興,我們才知道你在這里。他下令不准任何人來看你,若不是我跟蹤仲喬,怎么也找不到這里。」

秦涼微微一愣,「爺爺下葬了?」

慕夏點點頭一一道來:「葬禮辦的很低調。外面發生了很多事,加上之前質檢的事情,環城的股票大跌,許多合作商紛紛要求撤資,有的更是直接追上門要債,銀行那邊的周轉資金單子簽不下來。還有就是你們家那位最近跟中海的千金走的很近。」

「中海集團?」秦涼皺了皺眉。

慕夏點點頭,「聽說還為了那大小姐辦了個什么寫生大賽,昨晚上還一起慶祝來著。我來只是要提醒你一句,凡事不為自己考慮還是得為你肚子里的孩子考慮。」

秦涼微微一怔,喃喃重復著,過了片刻猛然反應過來,「中海董事長是不是叫陳晉河?」

慕夏點點頭,「好像是,你還知道中海?」

秦涼淺淺一笑,「嗯,知道一點。」

她這才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季長風等這一天應該等很久了吧,美其名曰帶她去香山看山楂樹,究竟是幽會還是跟陳晉河在密謀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秦涼扯了扯嘴角,「你今天來找我不是想說這些吧?」

慕夏微微頷首,淺淺的笑意爬上嘴角,「我懷孕了。」

秦涼愣了愣,笑道:「恭喜啊。」

「我想打掉。」

秦涼大吃一驚:「為什么?」

「我跟他沒有感情,孩子生下來也是遭罪。」慕夏幾乎是脫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他對你也沒感情?」hp之沉默是金

「感情的事還用說的太明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慕夏嘲諷的勾了勾嘴角:「算了,別說了,我已經預約了下周三做手術,但是如果被他知道了一切都不好辦了,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冬日天黑的特別早,還不到五點,卻已是暗沉沉一片,慕夏回到家時季奕霖已經坐在沙發上看文件,她勉強扯起一個淺笑:「你回來了?」

見他半天不答話,慕夏聳了聳肩准備回房,才剛邁開步子,就聽見身後傳來他磁性黯啞的聲音:「看過弟妹了?」

慕夏點點頭,輕描淡寫地說:「你吃了沒?在家里吃點?」

他一身筆挺的深色西裝,優雅地翹著腳想了一會兒才回答:「晚上有應酬。」

「嗯,您自便。」慕夏點點頭,轉身進了卧房,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回頭說了句:「哦對了,我已經把東西都搬到隔壁房間了,你房間鑰匙我放在床頭櫃上了。」

沙發上的男人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黑黢黢的雙眸微微一縮,緊抿的唇角沒有意思弧度,冷聲開口:「怎么?」

慕夏蹙眉解釋:「不太方便。」季奕霖不再開口,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埋下頭去,慕夏面無表情地轉過身,直到進了卧室門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季奕霖陰沉著臉再也看不進一個字,索性扔了文件夾拿起深灰色的手工毛呢外套徑自出了門。

季奕霖跟季長風一樣身材很好,標准的衣架子穿衣服偏向英倫風,大抵都是襯衫西裝再加一件做工精致的意大利純手工毛呢外套。

門外傳來一聲重重地關門聲,慕夏忙走到陽台看了眼樓下的情況,果然,一輛黑色的賓利車緩緩駛出。

她迅速拿起床邊的手機手腳利落地換了張卡,撥出:「他出去了。」

而那頭,煙霧繚繞的包廂,低音靡靡,季奕霖坐在沙發的正中間,過了一會兒有人推門而入,來人竟是坤叔。

「少爺。」

季奕霖微微頷首,「坤叔,辛苦了。」

周坤只搖了搖頭沒說話,季奕霖淡淡開口:「有批貨直接被退了回來,你這幾天安排一下。」

「運到哪里?」

「南閱江,到了九港將貨車停在後巷,第二天會有人來開走。」

「是。」

季奕霖罷了罷手,「我弟弟那邊有什么動靜?」

周坤想了想,「聽說最近跟中海的大小姐走的很近。」

「中海?」

周坤點頭。

「去查下老底。」黑眸微眯如同午夜繾綣醒來的豹子。

很快到了周三,慕夏是吃過午飯後才過來,秦涼一連追問了好幾遍,「真的想好了?不再考慮一下?」

慕夏卻只淡淡地點點頭,「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生下來看見他爸爸媽媽整日里橫眉對冷眼,連話都說不上兩句」秦涼微微嘆息一聲:「安排好了么?」

慕夏淡笑著點了點頭,「恩,等會我假裝陪你進去做產檢,里面有個小門,我已經打點過了,不會有人察覺的,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

秦涼點點頭,想這樣也好,至少心還是自由的,不然多了一個孩子總歸是多了一個牽絆。可是她自己呢?她跟季長風呢,她不可能被他關一輩子。

過了一會兒,護士小姐走了過來:「秦小姐,這邊請。」

兩人互視一眼,起身跟了上去。

手術室內已經有醫生在等候了,慕夏走過去在床上躺下,顫著手開始脫衣服,眉目俊朗的醫生聲音清朗地又問了一遍:「決定好了么?」

慕夏點點頭,目光堅定地望著他:「嗯,既然是我主動來找你們就不會再反悔了。」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從手術台上拿了一個小小的儀器遞給她:「這是監聽器,上次教過你,你找個機會按到他手機里。」

她幾乎是顫著手接過的,「是,嚴警官。」

嚴警官神情冷峻,「有情況用那只手機打電話給我,都有錄音的,到時候檢控的時候都是我們的證據,記住了么?」

慕夏幾乎是紅著眼應聲的,嚴警官臨走前又叮囑了一句:「自己注意安全。」

慕夏出來的時候臉色慘白,秦涼急忙上去饞住,「稍微忍一下,別叫人看出來。」慕夏只在病房呆了一會兒就准備起身回去了,秦涼忙摁住:「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慕夏罷了罷手,「不用,我得早點回去,不能讓他起疑。」

慕夏走後,秦涼呆坐了一會兒,一會兒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不自覺地伸手撫了撫,一會兒又抬頭看看窗外的風景,突然沖著門外的人叫道:「我要見季長風,讓他馬上滾過來見我!」

門外的兩人面面相覷,磕巴道:「季先生…現在不方便。」

秦涼冷笑一聲:「我要他馬上滾過來見我!」

兩人手足無措,愣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巧這時,護士端了晚飯過來,秦涼冷哼一聲,直接反鎖了房門。那兩人認命地撥了季長風的電話:「季先生,誒,是這樣的,今天夫人吵著要見你,您看…」

電話那頭的季長風只淡淡恩了聲,「現在沒時間。」

那兩人聽著他充滿寒意的聲音微微一抖,但還是壯著膽子說了句:「可夫人什么都不肯吃…」

話音未落,季長風已經掛了電話。

那人灰著臉掛了電話,舉著電話沖另一人說,「掛了,男人心海底針啊!以前這么寵他老婆,現在外面誰不知道他最近跟中海的千金走的近啊。」

另一個只是嘖嘖嘆聲:「行了,管好自己的嘴,老板的事我們少議論。」

一連幾天,秦涼幾乎是滴水未沾,房門鎖得牢牢的仿佛里面從來沒人住過。

此時,門外響起一道熟悉而又低沉的男音:「開門。」拍門聲越來越急促,不是秦涼不想開,而是她根本就沒力氣開,她現在連意識都是模糊的。

「嘭」房門被人大力撞開,秦涼連看一眼都覺得累,索性閉著眼沒動。那個好幾天沒出現的男人有些愣住,床上的人一動不動死氣沉沉,他足足在門口立了好久,喉頭干澀不敢發出一絲聲響,怕吵醒她又怕吵不醒她。

門口的保鏢也被震住了,喉頭打顫著說:「季先生…這…」

季長風完全只作未聞,終於,低低沉沉說了句:「我來了,你不是要見我么?」

良久,那邊終於有了回應:「離婚吧。」

季長風黢黑的雙眸猛地緊縮,不由攥緊了拳頭。不等他回應,秦涼就清清淡淡地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肚子這么大了,打掉怪可惜的,過幾個月等他生下來,你就抱走吧,老爺子剛去世,順便給家里沖沖喜。離婚協議書我已經讓律師去擬了,房產現金什么的你看著給吧。我有些累了,沒事的話以後也不用來了,這邊用不著這么多人,我不會走的,我會待到把孩子生下來為止。」

清清淡淡的幾句話就似乎把所有的事情撇的一清二楚,季長風依舊還是剛剛的姿勢站在門口,只是他的臉色早已由鐵青轉黑了,秦涼更沒發現,他一點點收緊的雙拳,只聽他沉著臉開口:「別鬧,我最近很忙,等過一陣子再來看你。」

秦涼轉過頭,眸光平無波,只是喃喃重復著:「噢,過一陣子……一陣子是多久啊?你總得給我個日期吧,總不能讓我這么漫長的等下去呀,離婚的事如果你有空的話還是早點先辦掉吧……」聲音漸漸輕了下去,氣若游絲。

「嘭!」季長風冷不丁踹翻了眼前的凳子,胸膛劇烈起伏著,不管她有沒有聽見,只冷冷地說:「今天的話我當做沒聽見過,往後若再讓我聽見離婚這兩個字……」他頓了頓,陰沉沉的病房伴著他森冷的聲音:「別讓我親自動手收拾你!」

隨後轉頭叮囑身後的鄒銘:「從明天開始,這層樓不許任何人上來,多派幾個人在門口守著。秦涼,我告訴你,我兒子要是有什么閃失,我就讓秦朗給它陪葬!」

秦涼前面的話聽得模模糊糊的,最後一句話倒是聽清楚了,緩緩睜開眼瞧他,不緊不慢地說:「大不了我再給秦朗陪葬吧。」

季長風只是勾了勾唇角,雙手插入口袋,瀟灑地倚在門上聳了聳肩說:「那我會讓所有人都給你陪葬。」

秦涼一愣,旋即破口大罵:「神經病!你他媽就是一個神經病!」

脫口而出的臟話教季長風黑了臉,平日里秦涼很少會罵臟話的,只有真的逼急了才會說這些字眼,本就氣上頭了,此刻已是氣的不行,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就會掐死她,只拋下一句「看好她」就邁著急促的步伐離開了。

車子停在病房的樓下。夜色雖美,卻滲著點絲絲涼意,季長風坐在車里一支一支抽著煙,眼見著一根又快到了頭,鄒銘默默又替他點了一支,隨後掃了眼眼前的建築物,說:「這樓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埋了多少暗線,除了您自個兒,就沒人知道了,也只有夫人能讓你這么煞費苦心,大動干戈……」

季長風一手扶在方向盤上,一手慵懶地搭在車窗外,慢慢吸了口,側睨了鄒銘一眼,「有話就說。」

鄒銘低下頭,只輕聲說:「沒什么,就是好奇您究竟喜歡夫人什么……」

鄒銘原本沒指望季長風能回答他,卻沒想到,他還真的認真地想了想,搖了搖頭:「如果我知道,我還用這樣?她要離婚她就離,世上女人千千萬萬,我大可以找到人替代她。比她漂亮的不少,比她能干的不少,比她聰明的也不少,可我這一生似乎只能遇見這么一個剛剛好的她。」

「您想要女人還會沒有?排著隊送上門的比比皆是。」

「可你怎么知道她們是喜歡我的人,還是喜歡我的身份地位或者說是錢?」

「那您又怎么知道夫人不是喜歡你的身份地位或者錢?」

季長風卻扯了扯嘴角,沒再開口,鄒銘識趣地沒再問,過了一會兒,他又重新點了一支煙,捻在指間輕輕一彈,身子往後一仰,「見過陳叔的老婆么?」

鄒銘微微一愣,「沒。」

「十幾年之前,陳叔老婆被人綁架了,對方拿槍指著陳嫂的腦袋要陳叔交出東西,陳叔只愣了一秒,就直接一槍打死了對面的陳嫂。」季長風聲音很輕,輕輕縈繞在狹小的車廂內。

鄒銘先是一愣,季長風彈了彈煙灰繼續說:「後來他找到我,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能讓對方抓住你的軟肋。愛情固然美好,但身價利益總要排在前頭。他為了訓練我,托人從東南亞帶回一只泰迪,小孩子都特別喜歡這些小動物,我也不例外,我天天帶著它到處玩,一養就養了五年。」

鄒銘臉色漸漸有些不自然,季長風一動不動,眼底蘊著一抹未名的情緒:「後來的一天,他要我親手殺了它,我哭了很久,求了他很久,陳叔說不是它死就是我死。他不斷用這種方式訓練我不要心軟千萬不要動真感情。」

鄒銘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加派這么多人手,就是怕夫人被人捉走?」

慘白的月色穿透過稀松枯燥的樹枝縫隙點點滲透到路面上,不遠處的湖心泛著白光耀眼的扎人,季長風捏著煙蒂的指尖漸漸收緊直到泛起青白,「嗯,我們部署這么久的計劃,二叔一定不會允許出現任何意外,萬一她被捉走了,他連陳嫂都能下的去手,更何況是秦涼。我從來沒這么怕過,我怕她死,可又怕她一個人活,我甚至自私到希望她只能仰仗我的鼻息而活,可是我又怕萬一沒有我,那么她又該怎么辦?」

鄒銘從來沒聽季長風說過這么多的話,他大多數時候把自己的情緒都掩藏的很好,只喃喃重復:「不會的……」

話音未落,季長風突然煩躁地打斷他的話:「不說這個了,聽伯母說你帶了個姑娘回去看她?」

「沒……」鄒銘臉騰的一紅,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去,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您去看過我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