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剛關上的房門突然被撞開,緊接著,七個身形彪悍,腰懸長刀的漢子便挎著大步涌入,一邊取下頭上斗笠,一邊大聲嚷嚷。
「主人家聽好了,這房子爺爺們征用了。盡管把吃食給端上來,聽話的有賞錢;不聽話,刀板子……」
說話的漢子話語忽的一滯,瞪大了眼睛瞧著熊羆似的燕行烈,又轉頭看向道士頭上短發。
而道士眼神一凜,瞥見七個漢子衣襟上綉著的白蓮。
「燕行烈?!」
「白蓮教。」
……………………………………
屋外,是大雨連天。
屋內,是觸不及防的狹路相逢。
短暫的相持是一片凝重的死寂。
直到。
「轟隆!」
雷霆劃破夜空,也震碎了場中死寂。
那先前說話的漢子忽而腳步一竄,和身撞開房門,沖出了屋外。靠近門的兩個漢子左右各一步,正要拔刀護在門前。
然而,燕行烈已如獵豹一般竄了過來,兩人才握上刀柄,已結結實實被他龐大的身軀迎面撞上。
「咔嚓。」
門扉以及半面土牆摧枯拉朽一般,和兩個漢子被燕行烈一並撞進了重重雨幕。
頓時,雷光混著風雨倒灌而入。照得剩下的白蓮教刀手輪廓慘白,映得李長安雙眸凜凜生光。
俄而,雷光退卻,衰微的燈火略一搖曳,驟然熄滅。
「鏘。」
刀劍的出鞘聲自亂雨飄打的黑暗中暴起!
………………
鋼鐵交擊間並著火星四濺,呼喝聲中隨著一聲慘叫泯滅。
短暫的交手後,小屋里再次恢復了死寂。
一名刀手在黑暗中握緊了手中兵刃,眼前的黑暗讓他十分不適。方才短暫的交手是什么結果?誰死了?誰活著?
但他終究是教中千挑萬選培養出的好手,他很快便穩住了心神,並且屏住了呼吸,甚至試圖讓自己的心跳都安靜下來。
多年廝殺的經驗告訴他:黑暗中難分敵我,誰先發聲誰就是靶子;誰成了靶子,誰就得先死。
然而。
「呵。」
黑暗中忽的響起一聲輕笑。
是誰?
他的腦子尚在思索,身體卻已搶先一步遞出了刀子。
「噗呲。」
一連三聲,這是刀刃插入肉體的聲音。他的腦子終於也跟上了身體,確定那笑聲不屬於己方任何一人。同時,另一個問題卻也悄然浮現。三個聲音代表三把刀子,可是……還有一柄在哪兒?
「轟!」
雷光再次涌入。
刀手愕然發現,他刺中的「敵人」的衣襟上,一朵被鮮血染紅的蓮花分外的刺眼。與之同時,一柄長劍如同靈蛇一般,從「敵人」側後竄出,無聲無息卻已然到了眼前。
…………
雷光如同潮水,再次退去。
黑暗的小屋里卻亮起一點微弱火光。
李長安拾起打落的燈盞,將其重新點燃,於是昏黃的光線慢慢充盈了室內,照亮地上四具橫陳的屍體,以及牆壁上飛濺的血痕。
他用手護住燈火,走到門前……或者說,土牆上的破洞前。
雨幕中。
燕行烈解決了最後一個白蓮教刀手,回身瞧見李長安,卻是一臉的慚愧。
「道……咳咳咳!」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卻突然彎下腰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道士抬起頭,只見得一道焰火拖著長長的尾焰竄上夜空,炸開一朵白蓮,轉眼被雨水吞沒。
…………………………
平冶城。
成梁還在拽著手下氣急敗壞地質問。
白蓮左使面目冰冷,眼神森然。
「左使不必著急。」那老者卻笑呵呵開口說道,「燕行烈固然狡詐,但終究是暴露了蹤跡,被我們抓住了尾巴。」
「更何況,此番入城我們只是召集了精銳好手,大部分的人手還散在平冶四周,焉知……」
話到半截,老者驀然抬頭望向東方的天際。
那里,一朵白蓮在夜空中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