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夢兆三(1 / 2)

地煞七十二變 祭酒 1723 字 2020-07-14

酉時將盡。

天色早已入夜,金府卻仍燈火通明、喧鬧如晝。

一個個衙役在各處庭院屋舍間風風火火、忙進忙出,那氣勢跟土匪抄家似的,只是搬出來的不光是財貨,而是一個個大活人。

前院正堂上的酒席已經撤去,薄子瑜站在堂上,瞧著地上「睡」得整整齊齊的金府一家老小以及男女仆從,直蹙眉頭。

張易那一刀砍得倒是痛快,可到最後也不曉得究竟是什么妖怪?又施放了怎樣的妖法?讓這金府上下都睡死過去,怎么遭都喚不醒。

「再加把勁兒!嘿、哈……」

三個衙役哼哧哧抬著個胖婦人進來「duang」的放下,領頭那個直捶腰桿。

「直賊娘,這母大蟲怎么這般肥重?」

他抱怨了幾聲,才向薄子瑜報告。

「班頭,這金府上下三十七口人全在這兒了。」

薄子瑜「嗯」了一聲,扭頭瞧了一眼,卻是怪道:

「道長呢?」

衙役一愣。

「哪個?」

「兩個!」

衙役連忙應道:

「馮道長早派人去水月觀請了,大抵還在路上,估算著差不多該到了。李道長……」

他瞧向院子一角,但那里空盪盪不見人,臉上頓時露出迷茫。

「欸?怪了,方才明明還在那兒的。」

…………

悄悄消失的李長安獨自鑽進了金府的後院。

後院是典型的南方園林樣式,花樹繁茂、廊道回轉。

他尋了個僻靜地兒,倚在一面粉白的院牆上,牆上鑲嵌著一扇偌大的漏花窗,透過朱漆的木格,瞧得見對面的院落中,大片大片的藤蘿花在月華下生出淺淺的毫光。

「出來吧。」

他沒頭沒腦說了聲,可偏偏花窗那頭立時有了回應。

聽得衣袂翻飛,一席紅裙翩翩落下。

虞眉依舊帶著那張鬼面,倚在了牆的另一頭。

「什么時候到的。」

「一直都在。」

「都瞧見了?」

「從頭到尾。」

李長安有些牙酸。

這位虞官人平日里千呼萬喚不出來,一有妖怪卻保管能現身。總是一副秘密工作者的派頭,輕易不會出現在人前,也不讓道士透露她的存在。

可要說她這份故作神秘有多少效果,也不見得,至少馮翀隱隱有所察覺,不過礙於李長安的面子沒有揭破而已。

縱使這副遮遮掩掩的模樣實在讓人不喜,可有一說一,她確實幫到了不少忙,道士也無話可說。

李長安懶散,麻煩的事情就懶得去深究,也就不再糾結虞眉的行蹤難測,開口提起正事,這人在辨識妖物方面一直別有門道。

「府中人一直昏睡不醒,你可知道緣由?」

「知道。」

虞眉的回答一向很快。

「因為這次的妖怪是『魘』。」

「不可能!」

一聽到這個字兒,李長安下意識就出口反駁。

魘,是一種誕生於夢中的精魅。

常有而又少見。

說其常有,是其常常隨夢而生;說其少見,是因人的夢脆弱而又短暫,連帶著魘也常常隨夢而死,難以作祟於人前。

如此夜生而朝死的弱小妖物,成了氣候也不過使人沉湎迷夢,汲取些許精氣罷了,如何能把幾十個人的神魂同時拖入夢中呢?

「人可以變成妖魔,魑魅可以出現在鬧市,魘為何不可拖人神魂入夢?」

李長安啞口無言。

確實。

這瀟水城中的妖物處處透著古怪,與之相比,『魘』變個異厲害個千八百倍,反倒不顯突兀了。

而且,如此一來,府中人昏睡不醒的症狀反倒解釋得通了。

『魘』本來無形無質,可偏偏城中的妖怪都是由人化成,多了一副不應該有的軀殼。

張易那一刀,砍殺了妖魔肉身,也同樣使其掙脫了桎梏,妖魂恐怕已然遁入府中人的夢境里。

怪不得他們醒不過來,原是『魘』本就還活著!

李長安自認是個半路出家的道士,手段與經驗都匱乏得很,唯有臉皮還算厚實,當下就老老實實抱起了大腿。

「虞大人可有降服妖魔、解救眾人的法子?」

不料。

「不需要。」

虞眉卻是這般回答。

她聲音是一貫的冷清。

「我查探過了,被『魘』控制的只金府一家,周遭人家並未遭到波及。只消將金府一干人等隔離並施下禁制,便能不費吹灰之力將此妖困住。」

聽起來倒是個惠而不費的法子,不過……

「金家上下又會如何?」

虞眉的回應一向很快,但現在卻罕見的遲疑了許久。

「夢乃思之余,思乃魂之余……」

她語氣急促了幾分,似在解釋:

「這只『魘』的妖術很是難纏,被其拖入夢中之人難以通過外力喚醒,只能潛入他們夢中與『魘』相斗。那『魘』本就是夢中所生,憑你我或是那馮道人的修為,實在過於凶險,不若借機將其困住,以幾個凡人換得妖祟平息,豈不是很合算?」

合算?

確實。

瀟水城里有本事對抗妖魔的人很少,可潛藏的妖魔卻很多,為區區一只「魘」涉險,確實不怎么理智。

道士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