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泡沫之夏 明曉溪 7799 字 2020-07-14

「為了不變成壞女人,不讓你討厭我,我就努力地要成為夏沫最好的朋友,我去接近她,我去關心她,只有我對她好,你才會對我好。可是,你看,我還是一個壞女人,我對夏沫的友誼並不單純,我是為了接近你才去接近的她!」

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來,珍恩哭得滿臉狼狽,她失聲痛哭說:

「你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對不對?!你是真的快要死了,再也沒有可能康復,也許很快就要死了,所以你才會說那些話,對不對?!我知道你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因為你怕夏沫傷心,所以你要在她的面前偽裝得你很健康!可是……可是……你怕你真的死了以後,夏沫還是會很傷心很難過,所以你想要讓我到時候好好安慰她,所以你才要對我說這些,對不對?!」

「珍恩姐……」

尹澄怔怔地望著她。

「不要叫我珍恩姐,我說過好多好多次了,喊我珍恩就好,我不是你的姐姐,夏沫才是你的姐姐,我不是!」珍恩傷心地哭著。

「對不起,珍恩姐,」尹澄低聲說,「但是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像是我的另外一個姐姐。不管你是為了什么原因成為了姐姐的朋友,你都一直在用心地幫助她,我很感謝上天讓姐姐有了像你這樣的好朋友,也很感謝你一直以來陪在姐姐的身邊。」

「小澄……」

淚水浸得珍恩的臉又濕又痛,她的心也又濕又痛。

「如果還有來世,」尹澄凝視著她流淚的雙眼,微笑著說,「我會試著喊你的名字,不再把你當成另外一個姐姐。」

「真的嗎?」

「真的。」

「是你說的啊,你可不能反悔,我會記得你說的話,如果真的有來世你卻忘了這些,我會恨你的!」珍恩哭著笑了起來,再次胡亂地用手背擦拭臉上的淚痕,卻越哭越多,好像絕堤的河水一樣止不住。

「好。」

尹澄輕柔地回答,將紙巾盒遞給她。她狼狽地用紙巾擦著淚水,深呼吸,再深呼吸,她不可以再哭了,她還有話要告訴小澄。

「那我也答應你。」

終於克制住了眼中的淚水,珍恩一次次努力深呼吸,讓自己的唇角露出顫抖的笑容,宣誓般地舉起右手對他說:

「雖然我很笨,雖然我一點也不優秀,雖然我並沒有太大的力量,可是,我發誓,我會用我全部的生命去保護夏沫。如果你不在了,我會連同你的那一份,去守護她和照顧她,讓她一生平安快樂!」

「珍恩姐……」

尹澄的眼圈也微微紅了。

「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能放棄治療的希望。也許那些悲觀只是你的胡思亂想,也許你會康復,也許會有奇跡發生呢!」窗台上的杜鵑花靜靜地綻放,葉片上的水珠就像珍恩眼底閃出的淚光。

然而奇跡一直沒有出現。

尹澄的身體一天一天地虛弱下去,臉色如窗外的雪花般越來越蒼白。與冬至之後的白晝黑夜正好相反,他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

每當夏沫守在病房里,他仍舊還是吃力地想要扮演出健康快樂的模樣,夏沫也仿佛毫無察覺地聽著笑著,好像他很快就可以好起來。每次,珍恩都盡力配合著小澄說笑,讓病房中充滿輕松的氣氛,然而看著微笑的夏沫和微笑的小澄,她心里的悲傷如同深夜的海水般翻絞著。

難道,他以為真的可以瞞過夏沫,夏沫真的會什么都不知道嗎?

走出病房。

尹夏沫坐在外面的長椅上,木然地望著空盪盪的走廊盡頭,如同渾身的力量都在離開小澄的這一刻被抽走了。剛才她拿水杯給小澄,他的手指卻已虛弱得無法將它端起。她閉上眼睛,面色比小澄還要蒼白,漆黑的睫毛微微顫抖。

「夏沫……」

珍恩走了出來,擔憂地看著她。突然聽到珍恩的聲音,尹夏沫條件反射般猛地睜開眼睛,眼底充滿驚恐。

「小澄他……」

小澄已經昏厥休克過好幾次,每一次搶救都變得越來越艱難,歐辰請來了更多的醫生,而每一個醫生在看完病歷都是搖頭。

「沒有,他睡著了。」珍恩急忙解釋,然後看著她憔悴消瘦的面容說,「你要不要也睡一會兒呢,好像你一個星期都沒睡過了。」

「我沒事。」

尹夏沫低喘口氣,從長椅上站起來,說:

「我去一下會診室。」

望著夏沫漸走漸遠的背影,珍恩呆呆地站立著。小澄,究竟是你在演戲給夏沫看,還是夏沫在演戲給你看?或者,那兩人心里都是清楚的吧,只是無法忍受看到彼此的悲傷,才同時選擇了樂觀開朗的面具。

從醫生會診室里傳出一句句的對話聲,尹夏沫正打算敲門的手僵在半空中,耳朵里飄進了歐辰的質問聲和醫生們無奈的解釋——

「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

歐辰的聲音里隱含著失望和怒意。

「……所有的辦法我們都想過了,也做了各種嘗試,可是一切辦法對於病人的身體都無濟於事。事實上,他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奇跡,一個星期前的那次休克就十分危險,我們原以為……」

「如果做手術呢?即使手術有風險,也好過這樣眼看著他的身體惡化下去!」

「手術只會使得他更虛弱,而且我們會診研究過幾次,手術風險太大,他幾乎沒有一點可能活著離開手術室。」

「我請你們來不要聽你們說這些的!作為醫生,你們要做的是治療病人,想盡一切辦法去挽救他的生命!我不相信他會死!他才二十歲!他不可能一點希望都沒有!」

歐辰憤怒的低吼使得會診室里一片死寂,良久,門外又低低透出他沙啞疲憊的聲音。

「不要讓夏沫知道,如果她問起,就說你們正在想辦法,小澄的病並沒有完全絕望……」

露台上的積雪仍未融化,腳踩上去有「咯吱咯吱」的細響,冬日積雪的反光閃得她的眼睛刺痛刺痛。尹夏沫木然地走著,直到冰涼的欄桿擋在她的前方。

她的眼睛仿佛已經不會轉動。

呆呆地望著樓下。

她的腦子也是木然的。

就像樓下那一片白皚皚的雪地,寒冷,空茫。

紐約這年的冬天也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每次下雪,洛熙都要走出屋外靜靜地呆一會兒,伸出手掌,讓雪花輕輕落在他的掌心。晶瑩微涼的雪花就像離開她的那夜晚,仿佛身邊還有她的氣息,仿佛她的背影只是剛剛消失片刻。

告別喧囂的娛樂圈來到紐約,脫離了那些簇擁著跟隨著他的鏡頭,他的生活忽然空白了下來。或許太久以來,已經習慣了忙碌疲憊地工作,就像陀螺一樣不停的旋轉,而停下來之後,他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的是什么。

他的公寓在紐約最繁華的街區。

每天在窗前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行色匆匆的路人,寂寞如同夜晚彌漫的白霧將他濃濃地包圍。他學會了吸煙,學會了酗酒,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整夜整夜地望著電話出神。

無數次地,他想拿起電話撥打那個熟悉的號碼,哪怕不說話,哪怕只是聽一聽她的聲音。

他以為他可以離開她。

以為只要遠離她所在的城市,距離將會阻斷她的氣息,他可以慢慢地將她忘記。

可是他離開了。

卻將他的心丟在了那里。

紐約的雪下得很大。

他站在雪地里,讓紛揚的雪花落滿他的全身,這天是舊歷的春節,他知道在那里也在下雪,也許落在她身上的也會是同樣的雪花。

雪花從窗外飄落。

尹夏沫憔悴蒼白地坐在病床邊,歐辰籌備好了畫展的一切准備工作,可是這一個星期中,尹澄幾乎都在昏迷。

歐辰站在她的身後,他緊緊握住她的肩膀,試圖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一會,但她的身體冰冷僵直,仿佛全身的神經緊綳得已失去了彈性。

床頭櫃上保溫飯盒里春節的水餃從拿來就一動不動地放著,早就涼透了,只有隱約從遠處傳來的鞭炮熱鬧的聲響提醒著他們,今天是大年初一。

冬天漸漸過去。

雪卻依舊固執地下個不停。

春天快要來了。

窗台上的杜鵑花卻開謝了。

洛熙在紐約大學選修了電影導演課程。多年來在演藝圈工作,表演不知不覺成為了他生命重要的組成部分,他已不舍得完全放棄它,而選擇從別的角度來重新審視它。

從小到大都是資優生的他很快就重新適應了學校的生活,每日緊張忙碌的功課將他的時間排得滿滿的,床頭和桌上堆滿了與學習相關的各種書籍和資料。像其它普通的學生一樣,他每天自己開著車去校園,中午就在學校的餐廳里隨便吃一點,晚餐常常是各種方便食品放在微波爐里熱一下就吃了。

失眠漸漸好了些。

在極度的疲倦之後,他偶爾也會睡著。每個夢中都有淡淡飄拂的霧氣,有時坐在庭院中的櫻花樹下,有時站在她舊日的樓前,有時等候在她婚車即將駛過的道路中……

然而夢中不管他等再久,她都沒有出現過……

有一天,在潔妮打來電話的時候,他終於沙啞地問了出來:

「她,還好嗎?」

電話那端的潔妮怔了幾秒,然後回答說:

「很久沒有關於她的消息了……」

沒有消息也許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應該過的不錯,起碼會比在他的身邊好。

醫院的走廊中,迎春花那黃燦燦細密的花朵隨著珍恩匆匆的腳步綻放出奪目的生命力,她興沖沖地捧著它帶到醫院,期待著能夠給小澄一個驚喜。然而走到病房前,她看到的竟是小澄又一次正在被緊急搶救的場面!

小澄蒼白如紙地昏迷在病床上。

各種急救的儀器,醫生們緊張地搶救著!珍恩抱著燦爛的迎春花被護士攔在病房外,她恐懼地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看著里面搶救的情況。每一次搶救,都似乎越來越困難,就好像想要將小澄奪走的那只惡魔之手的力氣越來越大!

歐辰站在夏沫的身旁,擁緊她的肩膀,不時沉聲地向走出的醫生護士詢問里面的情況,不時低頭輕聲勸慰她。

在他的臂彎中,尹夏沫的眼睛幽黑如潭,仿佛什么都無法聽見。她全身的力量都凝固在病房中的昏迷休克的小澄身上,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如同最後支撐著她的那根稻草正在慢慢地垮掉!

學業越來越繁忙,洛熙出色的表現使得教授們也非常欣賞,同學們也越來越多地成為了他的朋友。

曾經兩度奪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的史匹格導演是他的前輩校友,在一次回母校的過程中見到了洛熙,立刻被他絕世風華的東方男人魅力所傾倒。聽說他曾經是非常著名的演員後,史匹格導演找到了他所有出演過的影片來看,驚嘆之下開始不斷熱情地聯系他,希望能夠邀請他出演下一部電影的男主角。

而洛熙拒絕了一切的聚會的邀請和重返演藝圈的邀約。

他還是每晚吃著簡單的微波食品,看書,或者靜靜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他答應過會忘記她,再也不出現在她的面前。

病房的窗台上迎春花金燦燦地開放著。

尹澄沒有看到過那盆花。

他躺在病床上,昏迷著一直沒有醒來。經過幾次搶救和各種治療,醫生們只得束手無策地暫時離開,他陷入深度昏迷中,再沒有清醒過來,只有心電圖監護器「嘀、嘀」規律的響動,證明他還活著。

一天一天。

尹澄持續地昏迷著。

醫生們的神情越來越凝重,各種葯劑的使用量越來越加大,但是對於小澄的身體仿佛是無濟於事的,他心臟的跳動越來越弱。終於這一天下午,心電圖監護器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嘀——」

「嘀——」

看著心電圖監護器上那微弱斷續的線條,尹夏沫的面容刷地蒼白起來,她猛地起身想要去按急救鈴,半個多月沒有睡過的身體卻重重一晃,眼前眩暈地閃過無數光點!歐辰一手扶住她,一手按響急救鈴,看著小澄雪白如死的面容,感覺到她的身體一陣陣的寒冷和顫抖,他的心也直直沉了下去。

醫生護士們沖進病房的時候,珍恩已經慌得六神無主!看著那些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搶救場面,這次的恐懼感比以往幾次全部加起來還要強烈,她捂住嘴,害怕得直想哭,有某種可怕的預感緊緊將她攫住!

「請讓開!」

護士急匆匆將她們推到遠離病床的地方,而搶救情況的緊急和醫生們的呼喊使得護士沒有來得及像往常一樣將她們推出病房外。

「心跳停止!」

一個醫生大喊,用力擠壓著尹澄的心臟!

「血壓接近零!」

「注射腎上腺素!」

「是!」

「血壓已經為零!」

「加倍注射腎上腺素!」

仿佛一場黑白的無聲電影,焦急緊張的醫生們使用著各種早已常備在病房里的搶救設備,心電圖監護器持續地發出尖銳的鳴叫聲,尹澄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如同睡去了一般,一只被輸液針頭扎得密密麻麻全是針眼的左手無力地從床側滑落。

「……」

尹夏沫的身體僵硬地顫抖著,歐辰緊緊擁住她,感覺到她冷得就像冰塊一樣,那劇烈的顫抖仿佛正在將冰塊一塊塊地崩裂!

「小澄——」

珍恩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淚流滿面,哭了出來!

「心臟按摩無效!」

擠壓尹澄心臟的醫生額頭滿是汗水,心電圖監護器依舊出現的是直直的線條。

「用電擊!」

一個醫生大喊,護士立刻將已經准備好的電擊板交給他,醫生拿起電擊板。

「砰——!」

尹澄的身體高高彈起。

「加大電流!」醫生急喊。

「砰————!!」

尹澄的身體再次高高彈起來,又無力地落下。

「電流再加大!」

「砰——————!!!」

像松軟的布偶,尹澄單薄的身子被高高地吸起,然後,重重無力地跌回去。心電圖監護器「嘀——」地尖叫,一條直線,沒有任何心跳的一條直線……

「……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下午的陽光中,醫生逆光向尹夏沫走來,面容恍惚而刺眼,聲音如棉絮般斷斷續續地飄進她的耳中。

「……」

尹夏沫緩慢地側了側頭,仿佛想要聽清楚醫生在說些什么,她的眼睛呆滯而空茫,然後,從她的喉嚨里發生一些干啞破碎的聲音,沒有人能聽清楚她說的究竟是什么。

「你騙人!小澄不會死!為什么不繼續搶救!小澄沒有死,他還活著!他還活著!!你站在這里干什么!快去救小澄啊!去救小澄——!」

珍恩撲上去抓住那個醫生的衣服,憤怒地哭喊著,淚水將她的臉浸得又濕又痛。小澄不會死,即使上天再殘忍也不會狠心這樣年輕就奪走他的生命!

「這位小姐請你冷靜一點!」

護士們急忙拉住珍恩,試圖將那個醫生從她憤怒的搖晃中解救出來,然而珍恩崩潰了般地大吼著:「快去救小澄!否則我會去控告你們!他還活著,他沒有死!」

望著病床上寧靜得如同沉睡中的尹澄,歐辰心中的黯痛仿佛翻涌的巨浪,他閉了閉眼睛,將視線轉回到夏沫身上,卻見她痴痴地站著,好像在凝神傾聽著什么。

「……」

她干裂的嘴唇低低地喃語著,眼神溫柔而空洞。

「夏沫。」

歐辰心中痛極,想起六年前她養父母過世時,她在那晚的櫻花樹恍惚狂亂的神情。

「……」

細細的低語聲,她好像在對著某個隱形人說話,聲音細碎輕柔,臉上竟隱隱綻放出笑容。

「夏沫!」

歐辰痛聲低喊,伸手想要將她擁住,有股涼意和恐懼在他的體內流淌開來,他寧可見她如珍恩般哭出來,也好過這種神情飄忽的模樣。

「……」

她怔怔地聽著,掙開歐辰的手臂,側耳聽著什么,靜靜向病床走去,她的腳步很輕,如夢游般,邊走邊輕輕低語著。

病房里頓時變得靜如死寂。

歐辰眼睛黯然,隨她邁出的腳步又停頓了下來。珍恩也呆呆地望著她,抓住醫生衣服的雙手緩慢地松開。醫生和護士們不知道她打算做些什么,面面相覷地看著她輕步走向病床。

如此的安靜。

她喃聲的低語漸漸被眾人聽清楚了。

「你們聽……」

尹夏沫恍惚地低語著,她站在病床邊,輕輕俯下身,用手指輕柔地碰觸著尹澄蒼白的面容。

「你們聽……」

溫柔的低語飄盪在靜悄悄的病房中。

「嘀!」

「嘀!」

突然一陣尖銳的聲音從心電圖監護器迸發出來!原本長長的直線竟突然有了起伏的曲折!幾個護士驚得目瞪口呆,醫生們連忙沖了過來!經過一番緊張地檢查,醫生們似乎說了些什么,然後默默離開了病房。

病床上原本如畫書中的睡王子般躺著的尹澄,漆黑幽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慢慢地,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姐……」

下午的陽光是燦爛的金色,灑照在尹澄纖長的睫毛上,瞅著她,他唇角緩緩露出溫柔的笑容,在寂靜的病房中,那笑容仿佛也有著金色的光芒。

「你終於醒了。」

尹夏沫用手指輕柔地撫摸著他細軟的頭發,兩滴淚水無聲地落下,半空中被陽光折射出晶瑩七彩的光線,靜靜滴落在他的雪白被單上,她恍惚地說:

「你知道嗎?剛才他們說你死了。」

尹澄眼睛柔和如春日的湖面。

「我怎么會死呢?我答應過你,我會永遠陪著姐姐,永遠不會離開姐姐身邊的……」

「是,我記得,所以我沒有被他們騙到。」手指輕輕撫摸著他溫熱的面龐,她低柔地凝視著小澄,「你看,姐姐都沒有哭,姐姐沒有上他們的當……」

「姐……」金色的光芒中,尹澄的笑容恍若是透明,他像孩子般輕輕蹭著她的手掌,「……我不會死,我不舍得離開你。」

「我知道,你不會死的。」她將他抱進懷里,輕輕彎下腰,用她溫暖的身體緊緊抱著他,「上天是公平的,它總是給予人們一些,才會拿走一些。它什么都沒有給過你,所以它決不會將你僅有的生命也拿走。」

「姐……你這樣抱著我,很像小時候……」他依戀地閉上眼睛,「……那時候你也常常這樣地抱著我,哄我睡覺,給我唱兒歌,還常常給我做紅燒雞翅,好香好好吃……」

「你想吃啊。」

她心中酸楚,自從他入院,一直給他做的都是清淡的飯菜。

「嗯,好久沒有吃過了……」他孩子氣地眼睛亮晶晶,依偎在她的懷中。

「姐姐這就去做,好不好?」

「可是,我也想讓姐姐這樣抱著我,不想讓你離開。」尹澄依偎得她更緊些,抱住她的腰。

「那就等你睡著了,姐姐再做給你吃,好嗎?」她寵溺地輕拍他的後背。很久很久以前,他是粉嘟嘟剛出生的嬰兒,她每天抱著他,他從來不哭不鬧,只要她輕輕地拍拂就會安靜地睡著。

「姐……」

在她的懷中,他漸漸睡去。

「姐,我不會死,我會永遠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