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六年,磧南都尉程處弼,不過才二十六歲。
「將軍,就算圖倫磧不比河北、漠南、河套,一畝地養活半頭牛,這也是五百多萬頭牛啊。這……這要是突厥當年有這等本領,哪還有我等甚么事情?」
幕僚們算的一身冷汗,郭孝恪確實哭笑不得:「哪有恁般算的。」
搖了搖頭,郭孝恪道:「維持青料塔,種植牧草,都是有章法的。且末城的農官,乃是賈氏子弟,精通此道。朝廷當年雖然拔擢農學,卻也不過在關中、河套、河東三地稍有布置。」
「打仗講到底,還是錢糧。」
一人感慨,「此時入夏,沒錢又沒糧的疏勒,當要請降求饒了吧。」
「這可未必。」
又有人臉色肅殺,回憶了這幾月的事情:「磧南軍截殺的疏勒援軍,以及疏勒向敦煌請降的使者,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如今,疏勒君臣,多有向伊州、西州派遣使者,希望能夠向大唐請降內附……」
「程司馬當真是大膽啊。」
「卻也正常,時下乃是敵我之別。只消探馬截殺細作呈報,便是無事。將來兵部亦或是都護府調查,也不能以此為罪。更何況,敦煌是無人敢再得罪程司馬的。」
「聽聞在磧南,依然有人刺殺程司馬。」
「想殺程司馬的人,多如牛毛啊。」
眾人說話間,目光所及之處,不拘是農民牧民,此地之人,多半是和程處弼有仇的。東邊的於闐城,在去年這個時候,還有自己的國君,眼下卻是連個像樣的貴族之後都沒有。
滅其國,絕其祀……
雖然已經知曉程處弼行事狠辣,基本不留余地,但身臨其境,還是讓同朝為官同為袍澤之人,感覺到每一個毛孔都散著寒氣。
盡管有人心里,總歸是會用「始作俑者,其無後乎」來提醒著自己「做人留一線」,但一想到程處弼背後的勢力,竟是覺得羨慕,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聽聞薛氏的西秦社,在勃律國的幫助下,社內資產,便有一個名叫石汗那的西天竺土邦。
會社商號居然以國為產,聞所未聞!
但這就是西域實實在在生的事情,千山萬水都擋不住的利潤,使得大量關隴老世族,都在冒險。他們也不得不冒險,失去政治中心的長安,必定會讓他們進一步在帝國權力版圖中崩壞。
想要在被皇帝洗版三次的洛陽站穩腳跟,僅僅有「簡在帝心」是不夠的,還得有足夠的錢來支撐這份帝王垂憐。
西軍上下內外在糾結的同時,抵臨洛陽宮的「聖人可汗」,正等著優伶唱演「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
好詩啊好詩,據說是當年洛陽兩個才女所作,流芳百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