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狂妄」(2 / 2)

唐朝工科生 鯊魚禪師 1678 字 2020-12-24

「使君是何意?你莫非想說,這些錢,還是你變出來的不成?」

冷笑一聲,看著張德,阿羅本滿臉的嘲諷。

「不錯。」

「……」

青筋暴出,差點又閉氣過去,猛地,阿羅本眼睛一閉,卻是深吸一口氣,沒有飆,他靜候下文。

「大法師莫要以為某在自誇,不拘是定襄軍糧、白糖冰糖、精煉海鹽、河東麻料、河套羊毛、滄州棉花、東關瓷器、長安水機、岐州玻璃、武漢蠶種……」老張並沒有炫耀的神色,而是在說微不足道的事物一般,「沒有我,它們也許也會出現,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十年不行就來百年,總會出現。但現在貞觀朝需要它們出現,於是我就讓它們出現了。」

「……」

阿羅本感覺自己是在聽長安南里的傳奇,而張德就是個武漢的說書先生。

「有我沒我,能是一回事嗎?大法師可懂?」

沒有嘲諷阿羅本的意思,老張也並沒有自誇,而是真的在解釋,「似大法師這等非中國之人,見慣了直來直去,或許也有『爾虞我詐』,但畢竟不是中國之人,更非中國英傑。某少年時在長安,同某此刻在武漢,大法師不會以為皇帝一直視之如一吧?」

「可你到底沒有遵旨!」

「不錯!但誰信?大法師難不成會出去大肆宣揚某沒有遵旨?信不信治你一個『泄露內事』?你就算回轉遼東,去皇帝那里告狀,你信不信皇帝最多就是讓你在長安多招幾個門徒,然後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生過?當今皇帝什么人物沒見過?當年裴寂時常小視於他,可也是忍到貞觀朝才讓他滾去和羌人作伴?」

「今時不同往日!」

阿羅本陡然吐這么一句出來,張德倒也有些訝異。

點了點頭,老張也認賬:「不錯,今時不同往日。但皇帝依然不會為了區區景教傳道一事,就要治我『謀大逆』。『治大國如烹小鮮』,想必大法師是聽過的。都是小鮮,就因為某條魚刺多,就把燉魚的鍋砸了,你見過這樣的廚子?」

盡管阿羅本內心想的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但此刻也稍稍冷靜了下來,張德雖然「狂妄」,但的的確確是在和他講道理。

剎那間,阿羅本明白過來,他不過是個被皇帝扔過來探探武漢的棋子罷了。

景教在武漢傳道,成或不成,都是皇帝「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事情。而如果真如張德「自吹自擂」的那般,那眼下的張德,於國朝體制之中,品級不是高品,爵位不是公侯,卻絕非可以輕易「平滅」之人。

從朝廷出,張德是屬於「大到不能倒」,需要保而不是需要滅的對象。從皇帝的個人角度出,一個「唯才是用」的地方,顯然優先跟世家大族「耕讀傳家」不對付,而且這個地方還「依法納稅」。

更何況世家豪門本身,又何嘗在張德身上投機少了?別說置辦物業,諸如嫡親女郎,說往被窩里塞就往被窩里塞,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張德現在作為人,僅僅是生物學上的意義,尤其是在貞觀十九年的當下。

張德活著不僅僅是自己活著,死了也不僅僅是他死了。

很多人清楚,同樣也有很多人不清楚,只是恰好阿羅本屬於不清楚的那部分。

作為大馬士革的「智者」,阿羅本盡管沒有想明白一切,但基本的內在關系,已經稍稍地明白了。

片刻,他喪失了剛才的「銳氣」和「自豪」,頹唐地在那里沉默著,一言不。

「我們都是棋子?」

阿羅本如是問道。

「我其實無所謂自己有沒有被當棋子,畢竟,我和大法師不同,我不追求心靈上的平靜,或者靈魂上的救贖之類。」

面對張德的回答,阿羅本沒有去追問一句「為什么不讓傳道」,對於別人,或許可以探尋「人性弱點」之類,然後「威脅」「誘惑」,最終達成目的。

但很顯然,張德的「狂妄」是特殊的,他不是抗旨不尊的問題,也無關有沒有對皇帝獻出忠誠。

阿羅本老法師看不懂,但老張是不會告訴他的。

「擼前求種像條狗,擼後又嫌別人丑」,這點破事尚且態度微妙,為了小霸王學習機,誰特么有功夫跟「帝王將相才子佳人」一起演個大戲?

差不多就得了,又不是要打磨成「老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