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一個委託(1 / 2)

任東傑傳奇 秦守 5017 字 2020-12-25

半尺的距離究竟算是長還是短?

對於執劍偷襲者來說,這個距離已經是短得不能再短了。他自信的認為,天下間絕沒有人能在這么近的距離內避開這一劍!他的目中已露出了獰笑,等待著對方的熱血染紅自己的劍鋒!

任東傑沒有閃避,他亦已無法閃避。他的左手忽然迅捷地伸出,中指扣在么指下,奮力向外一彈!只聽「叮」的一聲脆響,一柄百煉精鋼的短劍竟斷成了兩截!

偷襲者一呆,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動作,任東傑的另一只手已緊緊的扣住了他的脈門,把他的身軀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兩位的酒太猛,女人也太烈了!」任東傑冷然凝視著黑白無常,淡淡道:「酒色傷身這個道理在下雖然早已知道,卻想不到是如此厲害的傷法!」

白無常緩聲道:「豪飲最勁的美酒,馴服最烈的女人,豈非正是人生兩大快事?任公子又何必口出怨言?」

「可惜這兩件事,我生平已經做得太多了……」任東傑歎息著,緩緩地站直了雄軀,身前的女子立刻軟綿綿的俯身摔倒,她竟已被不知不覺的點中了穴道,徹底喪失了「夾住」對手的能力。黑白無常對視了一眼,目中都有駭然之色,他們竟都沒看見任東傑是幾時出手點穴的。

任東傑的目光卻在打量地上的偷襲者。這人身材極為瘦小,顴骨高凸的臉上長著塊丑惡的肉瘤,雙眼正憤憤不平的瞪著他,那副模樣,就像一只瞪著貓兒的碩鼠!

「我知道你很不服氣!」任東傑忽然道:「你也許正在想,如果剛才手上握的是一柄長劍,情況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子了,對嗎?」

偷襲者咬著牙,無聲的點了點頭。他已不能開口說話,腰背處傳來的劇烈疼痛使他根本無暇旁顧,只能緊緊地握住拳頭。

任東傑譏諷的道:「但你要是真的握著太長的劍,就沒法子躲進酒罈里了,又怎能有機會向我偷襲?可見在這個世界上,一個優勢的出現往往是以另一個優勢的喪失為代價的。這樣簡單的道理,難道堂堂的「怒劍神鼠」竟會不明白?」

屋里的人全都一震。白無常失聲道:「你……你說什么?」

任東傑指著滿臉訝容的偷襲者,胸有成竹的道:「神風幫的六當家,「怒劍神鼠」左雷東,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我怎會認不出來?」他頓了頓,目光如利箭般射在黑白無常的面具上,冷冷的又道:「想來兩位也是神風幫中的大頭目了,不知和在下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我於死地?」

黑無常猛地推開身下仍在歡聲浪啼的姬女,聲如焦雷的喝道:「這個問題你去地獄里問閻羅王吧!」

這句話剛剛說完,他的掌中忽然多出了一柄三尺多長的宣花斧,一個箭步竄到了任東傑的身前,迎面一板斧劈了過去。他的出手簡單而迅捷,什么架子都沒有擺,什么後著都沒有留,像是把全身的力道都融入了這一劈中。

任東傑身形一閃,退到了一丈開外,苦笑道:「今天我打了兩次架,兩次都沒辦法穿上衣服!日後要是傳到江湖上,別人說不定以為我任某人有暴露癖,那可就糟透了!」

白無常冷笑道:「任公子不必擔心,等你死了之後,本幫自會替你換上體面的壽衣!」說話間,他已從袍袖里抽出了一柄厚背薄刃的單刀,手腕一抖,刀鋒化成了漫天飛影,每一招都沈穩剛健、精妙雄奇,顯然在刀法上下過數十年的苦功。

任東傑目光爍爍,沈聲道:「原來是神風幫的四當家「一斧震嶽」魯大洪,和五當家「旋風霹靂刀」張繼遠。哈哈哈……兩位幾時變成了閻王座下的鬼臉無常了……」他一邊出言嘲笑,一邊展開輕功在刀斧夾攻中穿插來去,竟似毫不費力。

三人拆了十余招,一時未分勝負。就在這時,原本站在旁邊觀看的侍芸忽地搶上前來,惶聲道:「別打啦!求求你們別打啦!我有話要說……」

黑無常惡狠狠的盯著她,目中如要噴出火來,怒罵道:「賤人!竟敢作出喫里爬外的勾當!看老子不宰了你……」他似乎越說越氣,突然反手一斧斜劈。侍芸大聲驚叫,急縮頸躲避時,頭上的珠花已被削落。她嚇得雙膝一顫,整個嬌軀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竟恰好倒在任東傑的身上。

白無常立刻側身翻腕,鋒利的刀刃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與此同時,黑無常的斧子也已掃回了原來的區域,在任東傑的身周佈下了一片光幕。這二人的配合雖不能說毫無破綻,但是舉手投足之間的那種默契,已足夠令任何一個對手心驚膽戰、疲於應付。

眼看一斧一刀已經近在咫尺,任東傑忽然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他竟一把抓住侍芸的腰肢,將她淩空舉了起來,用她的身子去阻擋劈落的兵刃!

黑白無常喫了一驚,急忙不約而同的撤力挫勢,只聽「噹」的一聲大響,刀斧收勢不及,猛地撞在了一起,砸出了幾點火星。然後二人同時覺得肋下一麻,已被點中了穴道。

「兩位的壽衣在下只怕是無緣拜領了!」任東傑隨手將侍芸放下,微笑道:「還是留給你們自己穿戴吧,或許更加合身些!」

黑無常瞑目不答,似乎不屑再看他一眼。白無常卻嘿嘿冷笑道:「久聞任東傑性好女色,為人最是憐香惜玉,誰知竟會如此對待同赴危難的女伴,當真令人齒冷!」

聽了這句話,侍芸擰轉嬌軀,幽怨而憤恨的怒瞪著任東傑,雙眼中似有點點淚珠在滾動,窈窕的身子在微微的發抖。她咬了咬嘴唇,忽然沖了過來,泣道:「你……你的心真狠,我全心全意的幫你,但你卻……卻……」

任東傑凝視著她,淡淡道:「你真的是全心全意幫我么?」

侍芸氣得酥胸顫動,驀地揚起纖掌朝他面上摑去。任東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擰,她就痛得叫了出來,眼淚嘩嘩的流下。

「你簡直不是個人!」她掙扎著抽泣道:「你是全天下最無恥的大流氓、大壞蛋!」

任東傑面色一沈,冷笑著把她的掌心翻轉到上方。亮如白晝的燈光照耀下,白皙秀美的指縫間赫然夾著三根青滲滲的尖針!

侍芸的俏臉一下子變得蒼白,目中射出異樣的光彩。良久以後,她慢慢的點了點頭,低聲道:「原來你早已發覺了……」

任東傑冷然道:「若不是我發現得早,現在倒在地上任人宰割的那個就是我了!」

侍芸擦了擦淚水,忽然淺顰微笑。她的笑就彷彿是滋潤大地的春風,嬌艷中又帶著一絲清新。她瞟著任東傑,嫣然道:「但我卻想不通,你究竟是如何察覺的?」

任東傑道:「你曾經說過,鬼臉書生不僅常常更換面具,連聲音也刻意的偽裝改變……」

侍芸道:「不錯。」

任東傑冷冷道:「既然如此,當你還未進來時,又怎能單憑聽到對方的一句話,就肯定的對我說,房間里面的人是鬼臉書生?」

侍芸的笑容凝結在臉上,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黑白無常、左雷東互望了一眼,各自氣沮的垂下了頭。

突然,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縱聲長笑道:「好!好!任東傑果然不愧是人中豪傑,當真是武藝超群、機變無雙!哈哈,佩服佩服!」

笑聲中,門口出現了一個人,正緩步向廳堂正中走來。這個人三、四十歲年紀,高帽白衫,一張臉矍鑠清奇,似隱隱散發出一股睿智之光。走起路來猶似足不點地一般,頗有飄然出塵的安逸瀟灑。

任東傑的眼光立刻被這個人吸引,沈聲道:「尊架是……」

這人含笑不答,伸手從袍袖中取出一柄摺扇,「唰」的在掌中展開。雪白的扇面上寫滿了蠅頭小楷,最右邊的是墨跡飛舞的三個大字──出師表!

任東傑心中一動,恍然道:「原來是神風幫的三當家,「小諸葛」羅鏡文先生到了!久仰久仰!」

羅鏡文哈哈一笑,悠閑地搖著摺扇邁步而行。當他經過黑白無常身邊時,扇緣似有意似無意的在兩人胸前輕輕掠過。只聽「嘿、嘿」兩聲輕響,兩人一起吐出一口長氣,手足竟恢復了自由。

──小諸葛搖的不是鵝毛扇,是鐵扇!扇子送出的不是納涼的秋風,而是解穴的勁力!

任東傑臉色微微一變,他這才發現,羅鏡文的武功遠在其他幾位當家之上,而且氣度沈雄穩健,絕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物!

「任公子想必覺得奇怪,為何會遭遇到本幫如此無禮的伏擊?」羅鏡文說到這里,忽地面容一肅,懇切的道:「我們之所以這樣做,主要是想試試公子的武功智慧,是否有傳說中那么精妙高明。得罪之處,本幫深感抱憾,願意向任公子鄭重賠禮道歉!」

任東傑又好氣又好笑,皺眉道:「可是你們剛才的刀劍板斧都是真的……」

羅鏡文搶著道:「但任東傑也不是假的,對么?」他頓了頓,又道:「其實我們幾個當家,並非是窮極無聊之輩,也不敢拿公子來開玩笑。但要不是親手測試過公子的實力,又實在不放心把那樣重大的一件事,委託於公子之手!」

任東傑奇道:「委託什么?你們有事要我幫忙么?」

羅鏡文點了點頭,忽然拍了拍手。滿屋的美女立刻抬起受了傷的左雷東,在一瞬間就走得乾乾凈凈,連侍芸都混在人潮里退出了小屋,只剩下四個大男人直直的立在空盪盪的房間里。

「請任公子穿上衣服跟我來!」羅鏡文壓低聲音道:「咱們換一個穩妥的地方喝酒。我有機密的事情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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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街上的行人漸漸地少了,每個人都急著趕回家與親人團聚。勞碌奔波了一整天後,能呆在溫暖如春的愛巢里,身邊陪伴著相孺以沫的愛侶,膝下環繞著乖巧可愛的孩童,那將會是一幅多么溫馨、多么動人的情景啊!

──可惜這種平凡人的快樂,又有幾個江湖兒女可以享受到呢?

黎燕走在寂靜的小巷子里,長長的影子孤單地拖在身後。她的心中,正充滿了苦澀的淒傷和深切的懊悔。

每次偷情過後,她都會有這樣矛盾的心理。可是每次一回到丈夫身邊,她就開始控制不住的傷心、憤怒、失望,乃至重新出走,再去偷情……

「為什么?我為什么要做大俠的妻子?為什么當初不嫁給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實人……」她在無聲的吶喊,喊一下,心頭就痛一分。

一匹老馬步履蹣跚的從長街的另一邊馳來,後邊拉著一輛破舊的大車。趕車的老漢雙鬢已斑白,乾巴巴的臉上滿是皺紋,昏花的老眼映照著逝去的夕陽,越發顯得愁苦而黯淡。

──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雖然有家卻不願意回?是不是家中也有一個無法溝通的親人,讓自己的心靈永遠也找不到歸宿?

黎燕目中已有淚水盈眶,幾乎忍不住要失聲悲泣。觸景傷情,豈非也是人類脆弱一面的最好見證?她咬了咬嘴唇,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同時把頭扭到了另一邊,不願讓人看到正欲奔涌的淚花。

馬車從身邊經過,一切似乎都很平常。但就在這時,趕車老漢那雙無神的瞳仁中,突然射出了兩道婬褻而妖異的厲芒!

他的右臂一振,長長的趕馬鞭倏地向後疾飛,如同長了眼睛一樣卷向黎燕的腰肢。這一下出手准確而迅速,實在令人猝不及防。

勁急的鞭風震醒了沈浸在失意中的黎燕,她的身子立刻沖天飛起,險險的從鞭圈之中脫逸而出。只聽「哧──」的布帛撕裂聲響起,她的長裙下擺被鞭梢帶到,竟整整齊齊的裂成了兩半,一雙結實健美的長腿一下子暴露在了空氣中。

「好個無恥的婬賊!」黎燕怒從心頭起,嬌叱一聲,在半空中擰轉嬌軀,竟在身形還未穩定之時就已反守為攻,眨眼間就掠到了馬車上方。

誰知長鞭也如影隨形的跟了上來,毒蛇般的鞭頭飄逸靈動,揮灑之間風聲隱隱,仍是卷向她的腰肢。黎燕雙足在車轅上一點,人已借力騰空,破碎的裙裾隨風飄飛,雪白的大腿完全的伸展了開來,構成了一副香艷的圖案。

老漢眯起眼睛,色迷迷的婬笑道:「久聞衛夫人的雙劍名震武林,想不到這雙美腿更是妙絕天下。哈哈哈……在下這條小命,恐怕也禁不起衛夫人您輕輕一夾……」

黎燕氣得俏臉煞白,銀牙一咬,伸手去拔背上的劍,但那長鞭像是跗骨之蛆般牢牢的粘著她,使她根本無暇緩手抽劍。數十招過後,她已是左支右拙,嬌喘吁吁。

忽聽得「劈劈啪啪」一連串脆響,長鞭又在她身上連中了五、六下,撕碎的布片如飄瑞雪,紛紛揚揚的漫天飛舞,她身上裸露的地方更多,幾乎已是不著寸縷。令人稱奇的是,這勁道十足的鞭法只扯掉了她的衣服,卻不曾傷到一丁點兒肌膚,可見使鞭之人的眼力腕力,已經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

「你……你這下流的老匹夫,我認得你是誰了!」黎燕忽地嬌軀巨震,失聲道:「你是「長樂神鞭」楚天良!」

老漢哈哈大笑,神態甚是得意,道:「衛夫人好眼力,正是區區在下!這把鞭子的威力如何,夫人已經見識過了,那也不足為奇。可是在下還有另外一把神鞭,想請夫人仔細地品評品評……」說到這里,他意味深長的瞅了瞅黎燕紅潤的雙唇,笑得更加婬褻了。

「你癡心妄想!」黎燕的臉紅了。她是個成過親、有過經驗的女人,當然知道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一顆心不由自主的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