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老友重逢(2 / 2)

任東傑傳奇 秦守 4715 字 2020-12-25

任東傑倒抽了一口涼氣,苦笑道:「這幾個人都是當今江湖最頂尖的高手,我連一個都打不過!你爹爹竟把我和他們相提並論,實在是太抬舉我啦!」

凌韶芸咯咯嬌笑道:「想不到你這個人還挺謙虛!我原來以為你目空一切,驕傲得誰都看不起呢!」

任東傑嘆息道:「身在江湖,又有誰可以真的目空一切?別說剛才那四個人啦,就在少林、武當、崑崙等大門派之中,都有許多高手武功勝我,只不過是你不知道而已!」

凌韶芸用眼角瞟著他,嫣然道:「這么多人都比你厲害,你就不著急嗎?不想超過他們當天下第一嗎?」

任東傑懶懶的道:「天下第一有什么好?一天到晚要勤於練功,生怕被別人趕上。想搶你名號的人潮水般涌來挑戰,累都把你累死!所以呢,我是既沒有興趣,也沒有毅力當什么『第一』的……」

凌韶芸彷彿有些失望,噘著紅紅的小嘴問:「那你對什么事有興趣呢?哼,不用說了,肯定是對漂亮女人!」

任東傑淡淡道:「也不是對所有漂亮女人都有興趣的!只有那些屁股上挨了揍居然還能體驗到快感的女孩,才對我有吸引力……」

「要死了……色鬼……死色鬼……你最好去死!」凌韶芸跺著腳大發嬌瞋,揮起粉拳雨點般擂了過去。她的出拳雖重,落手卻很輕,輕的就像是在搔癢,眉梢眼角間更是流動著淺淺的春意。

任東傑當然看得出,這情竇初開的少女渴望的是什么,情欲的萌芽已經在她青澀的身體里滋長,也許只有男人無微不至的愛撫,和縱情肆意的交歡,才能讓她成長為一個煥發出成熟魅力的女人!

他已經「好心」的把很多少女變成了女人,這一個也不會例外……

突然,凌韶芸尖聲叫了起來,指著正前方嚷道:「就是他!和我定下約會的就是他!」

任東傑順著她的指尖望過去,就看見三、四丈外有一家小小的露天麵攤。和所有麵攤一樣,在沿街的那張桌子旁邊,直直的豎立著一根已被煙火熏黃了的旗桿。

有風吹過的時候,桿頂的旗幟迎風展開,上面綉著的卻不是「面」字,取而代之的赫然是墨跡淋漓的八個大字:「暫緩比武,先謀一醉」!

更離奇的是,在桌子下面,竟然俯卧著一條健碩的漢子。他的身上穿著一套很隨便的衣服,富人看見了嫌舊,窮人看見了嫌新,少年人看見了嫌老土,老年人看見了嫌新潮。總之,這人全身上下,好像沒有一點兒讓人覺得對勁的地方。

那么他的臉呢?遺憾的是誰也看不見他的臉。因為他正把臉埋進了臂彎里,呼呼睡得正香呢!

任東傑禁不住笑了,喃喃念道:「有意思、有意思!這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和人定下了約會,居然也可以放心的宿酒未醒!不醒也就算了,居然還說的如此天經地義、理直氣壯,這樣的人倒真少見得很!」

他微笑著,慢慢走到那人卧倒的桌邊坐下,隨手斟了一杯酒,仰脖子倒進自己的嘴中。

凌韶芸卻沒有那樣好的耐性和脾氣,她雙手叉腰,一腳踢在那人的屁股上,大聲道:「喂,要比武就快起來,本小姐可沒有工夫多等!」

那人仍然一動不動的安然高卧,鼾聲也打的越發響亮了!

凌韶芸氣的酥胸起伏不定,冷笑道:「好啊!你竟然裝睡,那就別怪本小姐不客氣了!」纖腕一揚,拔劍就向那人刺去。

任東傑卻伸手擋住了她,笑道:「看這個人的呼吸自然而順暢,是真的睡著了。你現在殺他,不免貽笑天下。還是等他醒過來再好好的較量吧!」

凌韶芸嘟著嘴,恨恨的「呸」了一聲,滿腔氣惱的坐到了任東傑的身邊,怒道:「要是他一直不醒,我們難道就一直等下去么?」

任東傑嘆息道:「看來也只好這樣了!」說著,他招手叫來夥計,慢條斯理的道:「三罈女兒紅,要溫的。兩壇竹葉青,要冷的。油炸一碟花生米,切幾個鹵蛋,最好再來點豆腐乾!」

凌韶芸瞪大眼睛,秀目中滿是驚奇之色,道:「你叫這么多酒菜干什么?」

任東傑悠然道:「叫些酒菜,咱們一邊喫一邊等呀!以這個人酒醉的程度,今天傍晚之前是絕對醒不了的,總不成我們餓著肚子等他吧?」

凌韶芸叫了起來,駭然道:「你要我坐在這里等到傍晚?要我穿著這么華貴漂亮的衣服,坐在這樣一家破爛的麵攤里招搖?不,不,不……我可受不了這里的烏煙瘴氣!我……我要走啦!你自己等好了……」邊說邊站起身就想跑。

任東傑提醒她道:「但你跟他定下了約會,怎能……」

「我已經來過了,誰叫他自己睡著的?再說,反正是你代替我出手打架,有你在這里就行啦!今夜三更,我在總壇的『綠玉華堂』前等你……」凌韶芸匆匆交代了幾句,立刻一溜煙的飛身離開了,陽光下但見兩條修長的美腿此起彼落的飛舞,轉眼間就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任東傑望著她的背影,目中突然露出了詭秘而狡猾的笑意。他伸手提起一壇夥計剛剛送到的女兒紅,斟了半海碗的酒,然後又提起一壇竹葉青,把剩下的半海碗斟滿。做完了這一切後,他拍了拍手,朗聲笑道:「你不想見的女人,我已經替你騙走啦!你最喜歡喝的美酒,我也已經替你調制了!你要再不爬起來陪老朋友痛飲一番,我就要把你連同這些酒罈都扔到茅坑里去啦!」

「不可以!不可以!」卧在地上的漢子猛地跳了起來,掀起了一陣灰塵。他顧不上拍打自身的污跡,雙手一張將幾個酒罈子一起摟住,嚷嚷道:「把我的人扔到茅坑里沒什么大不了,但是千萬別糟蹋了這些酒!」

任東傑縱聲長笑,說道:「死小子,你還是這個嗜酒如命的臭脾氣,兩年不見,竟然一點都沒有改變!」

那漢子一本正經的道:「你錯了!這兩年我大概是學了你的樣,開始變得好色了。我現在應該說是『嗜色如命』才對!」

任東傑點頭道:「好!既然祁大醉鬼已經不好酒了,我這就把這些酒罈子給砸了!」

那漢子急道:「我還沒說完呢!我雖然是『嗜色如命』不假,但只要一見到好酒,我就連命都不想要了!」

任東傑瞪著他,突然哈哈大笑,笑的連眼淚都快流了出來。那漢子也是捧腹狂笑,伸出蒲扇般大的手掌,大力的拍打著任東傑的肩頭,兩個人跌跌撞撞、又摟又跳了好一會兒,才意猶未盡的坐了下來,抓起海碗豪氣干雲的一飲而盡!

「我實在想不到,和凌大小姐定下比武之約的居然是你……」任東傑凝視著老朋友的臉,微笑道:「那丫頭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向大名鼎鼎的『飄萍盪客』祁楠志挑戰,沒有被你騙去賣了換酒喝,已經算是她的萬幸啦!」

祁楠志大笑,骨碌碌的又乾了一碗酒,抹著嘴唇道:「大約是半年前罷,那丫頭到蘇州城玩樂,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縱容家丁砸了城里最好的酒樓,我忍不住出手教訓了她。那丫頭揚言要報復,還約了我到金陵城里比武。」

任東傑笑道:「所以,你今天就來赴約了,是不是?好在你們有這樣一個約會,不然咱們也不會見面了。分手兩年多了,你這傢夥定是天天醉生夢死,連個音訊都不傳遞給老朋友!」

祁楠志失笑道:「你還不是一樣只顧沈浸在溫柔鄉里?幾時又想起我這個老友了?咳,看你如此熱心的為那丫頭助拳,八成是已經把她弄上手了吧!記得當時我曾對她說,比武時她可以帶上任何寶刀利刃、機關暗器,甚至帶相好的男人來也行!只是我萬萬想不到來的竟然是你這小子……」

任東傑隨手拔起了插在桌邊的旗桿,微灑道:「我看見這上面的八個字,已經覺得十分像是你說話的口氣!等走近了一瞧,嘿,果然猜測的沒錯!好在那丫頭急性子,三言兩語就被我騙走了,不然她逼著我同你打架,我可真不知該怎么推託了!」

祁楠志嘆息道:「那咱們就只好再來一次假打了!你還記不記得,小時侯你為了討好華山玉女,硬要我配合著你演了一場英雄救美的戲!這假裝挨揍的本事么,我祁某人已經練得駕輕就熟、得心應手啦!」

任東傑會心一笑,想起年少時的青春歲月和滿腔熱情,胸中登時感慨萬千,有些兒激動,也有些兒溫馨,更多的是被友誼滋潤的溫暖!

他連著喝了幾碗酒,微笑道:「你這次來金陵城,當真只是為了這比武之約嗎?」

祁楠志臉上突然出現神秘的表情,壓低聲音道:「當然還有別的原因!喂,你知不知道最近江湖上風頭最勁的女人是誰?」

任東傑感興趣的道:「你說是誰?」

祁楠志悠然道:「金葉子!」

任東傑皺眉道:「你說的是錢幣,還是一個女孩子的名字?」

祁楠志大驚小怪的道:「你這段日子是不是一頭紮在哪家姑娘的閨房里忘了出來啦?怎么連『金葉子』都沒有聽說過!好吧,我告訴你,那是一個武功據說極高的女孩子,出道才短短的三個月,就已經打敗了大江南北無數高手,連『崆峒四傑』這樣的名人都在她手下喫了大虧……」

任東傑打斷了他的話,急急道:「這些驕人的戰績,你慢慢再說也不遲!此刻我最想知道的是她的長相如何!臉蛋兒漂亮嗎?身材好嗎?是個冰清玉潔的少女,還是個已經成熟透頂的少婦?」

祁楠志嘆了口氣,道:「可惜這些情況我也不知道!事實上,江湖上簡直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女人從來沒有在人前露過面,她一天到晚都躲在一頂巨大的花轎里!」

任東傑心中一動,隱約覺得「花轎」這個詞似乎挺熟悉,他沈吟道:「既然不露面,她又怎能和別人動手過招呢?」

祁楠志道:「她打的一手驚世駭俗的暗器!每個暗器都是一片金葉子,著實闊氣的很。你離她的轎子越近,這暗器就越難躲閃。聽說只有『快意堂』的副堂主曾經闖進過花轎,但立刻慘呼而亡,拋出來的屍首上斑斑點點的都是孔洞!看來轎子里的危機更是厲害的多!」

任東傑腦中靈光一閃,失聲道:「我想起來了!我見過這頂花轎!」

──他終於記起了四天前發生的事。那時「蓋氏三雄」逼著他搬出天字第一號,說是有個「小姐」要入住。後來他翻窗而出追趕侍芸時,無意中向樓下望了一眼,就瞥見了一頂巨大的難以想像的花轎!

「當時我並沒有過多的留心!」任東傑說到這里惋惜的嘆了口氣,道:「早知道這轎中女子如此出名,我非沖進去飽餐一頓秀色不可!」

祁楠志呵呵大笑,道:「好!咱哥倆想到一塊去了!『美人手下死,做鬼也風流』,老實說罷,我從北方千里迢迢的追到這里來,就是為了冒險一睹美女芳容!若是僥倖能夠春風一度,那自然最好不過了!哈哈哈……」

任東傑卻沒有笑,愁眉苦臉的道:「金葉子雖然在金陵城里,但我恐怕沒有時間去招惹她了。眼下我和神風幫扯上了些干系,幫里的漂亮女子已經多到我眼花繚亂了,唉!而且還有幾件麻煩事纏上了身……」隨即把這幾天發生的一切簡略的說了一遍!

祁楠志沈聲道:「原來是這樣!看來你若不能找到真凶,他們終究對你心存疑慮,不肯輕易放你離開的!」

任東傑淡淡道:「我若真的想走,憑那幾個當家還攔我不住!可是不把整件事情搞的水落石出,我發誓絕不離開金陵城!」

祁楠志微微頷首,突然抓起一罈女兒紅湊到嘴邊,大口大口的吞著香醇的烈酒,兩道酒線順著他的嘴角淌下,灑落在他赤裸的寬厚胸膛上。驀地里他反腕一摔,將酒罈狠狠的砸在了路面上,「噹啷啷」的碎成了幾大塊!

「不管凶手是什么人,想刺殺凌夫人那樣的美女就屬罪大惡極!」他把胸膛拍的砰砰響,大聲道:「小任,咱們一起去神風幫!有我幫著你,肯定很快就能把那傢夥揪出來!」

任東傑臉上浮現出感謝的神情,嘴里卻故意道:「幫我?說的好聽!想來你也是為了欣賞我剛才說過的那些美女吧……」

祁楠志一怔,大笑道:「好小子,你果然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蟲,連我想什么都知道……」

就在這時,長街彼端突有個青衣武士策馬奔到了任東傑桌邊,矯健的翻身跳下馬背,拱手道:「任公子,總壇里舉行午宴招待四方來賓,羅當家請您迅速回去赴宴!」

說完,又看著祁楠志道:「這一位是祁大俠吧?鄙上說,您如果肯和任公子一起前來,則神風幫上下不勝榮幸!」

祁楠志驚奇的道:「我進入金陵城還不到兩個時辰,你們怎么就知道了?」

青衣武士恭敬的道:「像祈大俠這樣的知名之士,走到哪里都會很快地被人認出來的!在您距離金陵城尚有百里之遙時,鄙下就已經作好了迎候客人的准備了!」

祁楠志開心得大笑,說道:「恭維話我總是很愛聽的……但你們當家想要請我,光靠兩句恭維話可不夠,除非你們有上好的美酒、絕色的美人……」

青衣武士搶著道:「我們早已備好了波斯運過來的葡萄酒,還請了『風月小築』里最當紅的幾位花旦歌舞助興,祁大俠若肯賞面前往,肯定會覺得不虛此行的!」

祁楠志拍掌道:「既如此,你想叫我不去都難了!咱們還等什么?走呀!」拖過任東傑的手,興緻沖沖的就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