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日下 落雪泥(2 / 2)

於廖伸出手,邀張向南握手言和:「好!」

兩伙人馬此刻正是算是相安無事了,屋里的氣氛融洽起來,只有我一個人,心如死灰。我的腦海中,如同幻燈片一樣回放著人生的種種片段——但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所以每一張幻燈片,都似乎是黑白的。

就算找到了刀疤又如何?於廖的緩兵之計已經成功,他不會再給我任何機會了。

我被綁到了茶幾腿上。於廖走到我面前,一左一右地扇我的耳光:「你小子可以啊……玩我……我草你媽……你個傻逼……不知天高地厚……」

他打了不知道幾下,打完我已經是頭暈眼花,臉上熱熱的,低頭一看好像是流血了,不知是鼻血還是嘴里的血。反正滿口都是血腥味。他搓搓手,說:「那個費青也是你的女人吧……」

我搖搖頭,但說不出話來。

於廖眼睛一眯,一種殘忍無恥的氣場在他臉上顯露無遺,他回過頭:「把那個小個兒妞拉下來,老子要給南哥看看葯效。」

金剛在後面馬上不干了,他跑下樓跪在於廖面前:「於哥……於哥……費青跟這事兒沒關系啊,她一直都很聽話……」

啪。於廖一個巴掌打過去:「沒出息的東西,玩姑娘還玩出感情來了。養你這種廢物這是他媽的瞎了眼。尤勇!給我拖下來!」

張向南倒是饒有興致,坐下來,點上一支煙,只等看好戲。費青很快就被拉下來了,嘴上貼了腳步,手被反綁著,滿臉的驚慌。她下來,看見我和金剛都被打翻在地,本能地掙扎起來。但是她那么弱小,掙扎又有什么用呢。

我記得有一種花叫「落雪泥」,象征欲望。落雪泥這三個字,恰如其分。污泥落雪,縱然本原澈如水,也因情欲墮如泥。沾了泥的雪,再清白也是玷污了。只怨我,一時糊塗,終於招致這么悲涼的結果。相比而言,小媛是幸運的,她逃離了,也自由了。她只要一天不回來,就一天沒有危險。

我不由流下淚水,卻只是招來又一頓毒打和嘲弄。費青被扯掉衣物,尤勇擔當先鋒,戴上安全套,抹好葯物,兩個人按住費青,讓他一下插入。根本沒有淫水潤滑,只是粗暴的插入,使得費青慘叫起來,即使膠布封著口,也難以掩蓋那種痛苦和恐懼的聲音。

楊菲在旁邊似乎很不舒服,對張向南說她要出去。張向南看了看,說:「咋啦?不舒服?別不看啊,看看,看這個葯多給力!」

楊菲被張向南緊緊拉住,竟然也沒什么辦法,只能坐下了。隨著幾下抽插,費青已經被葯力驅使,像小媛一樣,身體變得緊綳,膠布封著的口里唔唔唔地響著。

尤勇似乎對這種施虐的場景別有快感,死命掐著費青的乳房,罵著:「騷逼……爽不爽啊?恩?恩?插死你……」

他越插越快,一分鍾的光景,費青終於放棄了抵抗,眼睛閉上,逐漸抖動起來,臨近了高潮。她嬌小的身體,就如同一個玩具,被尤勇扶著腰盡情抽插,水聲逐漸響徹屋中。屋里是一堆暗自聒噪的看客,有的猥瑣,有的靜默。如我,則閉上了眼,不願意再看。

很快,費青便高潮了,我能聽到她的聲音改變,潮吹呲呲從交合處射出。水聲、肌膚拍擊聲、和人群的細語聲,交織成一首哀樂。我在一片黑暗中,不願聆聽,卻也無可奈何。

過了一會兒,張向南也興致勃勃地上了。看來,上次刀疤那個螺母,果然也沒能廢了他。這下,兩個人一前一後地抽插起費青來,也解開了她的雙手。只是可憐如她,已經沒有一點力量反抗了。她高潮雖沒有小媛那么頻繁,但也直逼天際,不一會兒就昏死過去。

金剛真的是對費青動情了。但他和我不同,一直在那兒坐著,眼中無神,好像在看著費青被干,又好像什么都沒在看。

張向南在那兒操得正爽:「於哥,你這個妞不錯啊,我帶走行不行啊。我跟你說,我挺喜歡這樣不禁干的姑娘的,不賣,我自用,哈哈哈。」

我抬眼看了一眼楊菲,她已經扭過頭,沒有在看了。

這時,於廖忽然站了起來。我一看,是貨到了。

福哥和另外一個人,帶著墨鏡,提著一個小箱子進來了。那個箱子不大,充其量能裝個百八十瓶。這就是一批,那這個葯真的是暴利啊。

於廖拍拍箱子,對張向南說:「這一箱是八十瓶,平均一瓶一萬二,你一瓶起碼能賣三萬。而且這還只是時價,一旦進了市場,只會水漲船高。我肯定會保證市場上貨的稀缺,給哥們足夠的賺頭。你放心,山東一省,我只賣你張向南一家。」

張向南將已經奄奄一息的費青按在地上,正從後位奮力抽插著:「好!這葯……確實不錯……楊菲啊,給於哥轉賬。」

楊菲點點頭,跟著於哥進了屋子,進行轉賬。張向南干得興起,招呼弟兄們分撥去分工錢,他還要再玩一會兒。

過了五分鍾,現場已經完全轉入了一種輕松的氣氛,兩家一團和氣,彼此交談,領錢的領錢,撤退的撤退。張向南越插越快,行將射精。而楊菲和於哥交易完成,推開門說:「向南,咱們走吧,弄好了。」

「好……」

「我操你媽!」

是金剛。他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改錐,忽然從原地跳起,躍到張向南身邊,一把將改錐刺進了他的脖子。張向南完全懵逼了,改錐刺在他咽喉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幾個人紛紛把金剛按住,原地開始狂揍。但張向南估計是死定了,他顫抖著,滿臉是瀕死的恐懼,從費青的身上摔下來,無法呼吸,眼睛瞪得滾圓,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會死。

兩邊人馬瞬間緊張起來,各自舉起武器,卻也不敢輕舉妄動,眼睜睜看著張向南倒在地上。楊菲嚇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扶住張向南,回頭喊:「愣著干什么!快打120啊!」

「110……」這時候一個人慌張地說。

「什么110,120!!」楊菲急哭了,尖聲嘶喊著。

「不是……警察!警察來了!」

警察?

我的腦子仍是空白的。這一場接著一場,一幕接著一幕的活劇,讓我應接不暇。於廖看見張向南如此,也慌了神。屋里的小流氓們,丟下武器紛紛逃竄。於廖大喊別慌,帶著幾個親信試圖控制住局面。然後此刻荷槍實彈的特警已經破門進屋。

於廖還在做最後的掙扎:「各位警官……我們這兒,就是普通械斗……用不著特警吧……」

帶頭的警官大喝:「少廢話,全部放下武器,抱頭蹲到牆角,傷者帶走!快!」

真的是警察……我不是在做夢吧……

真的,有點懵逼了。

直到老劉走進屋來,帶著已經有些沒力氣、暈暈乎乎的我出去,我才肯定起來。這大概不是我悲觀至極時產生的幻覺,這一切是真的。現場控制住之後,老劉才在去醫院的途中,告訴了我事情的經過。

原來他拿到我給的樣本後,去找了原來在警隊的同事,托關系在毒物化驗所化驗,比對成分。最後發現,這是一種新型的葯品,但是和另一個案子涉及的葯物成分相當接近。

那個案子中,一名夜場女子因為用葯過度,在賣淫過程中死去,幾名嫖客慌張之中,將妓女分屍、棄屍,幾個月前被發現。立案為2。02碎屍案。經當地警方調查,發現女子所用葯物為一種叫「shakeass」的新型成癮性葯物,又名flb-1。這種葯物曾經就在市面上出現過,但當時是靜脈用葯,需要在酸性環境下才轉化成有效成分,否則可能變成另一種化合物,毒性會增大。以前有夜店里面的人專門負責配置,叫「現配雷」。因為這一點,再加上該葯成癮性較差、制作純度不高、制作成本高,它後來其實是消失匿跡了。但這回有人拿這種葯物來配置春葯,因為陰道是酸性環境,所以可以放入陰道化合。通過這種方式,flb-1盡管成癮性不高,但是配合性交易使用,也擴散開來,坑害了不少人。

警方經過追蹤,鎖定了幾個重點的嫌疑人,也注意到了於廖這條線,但是,並沒有真的發現他就是制葯、販葯的核心。直到這次,我拿到了這種新型葯物的樣本。這次的新葯微調了分子式,使得葯物的代謝變緩慢,半衰期延長,血葯濃度更高,而且對生殖器官局部神經的刺激大大加強了。一旦投入市場,危害將更加巨大。

老劉馬上和警方配合,開始跟於廖這條線,幾天下來基本鎖定了他就是flb-1、flb-2的制葯核心,有自己的工廠制葯。但是這小子很賊,廠子的位置掩護得非常好,一直讓警方抓不到切實的證據。直到今天,於廖因為昨天成功交易,有些得意忘形。又由於張向南的事情,形勢所迫、不得不當場交易,才被守在附近的警方抓住機會,人贓並獲。

我笑了笑,對老劉說:「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柯南啊。」

老劉搖搖頭:「我只是熱心的昌平群眾而已。」

我在救護車上躺著,看了一下時間,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媛!現在所有壞人一網打盡,小媛安全了啊!她不需要出國了,可以待在國內了啊。我能不能再趕到機場,去把她留下來?

我喊住救護車司機,讓他停車。車一停下,我都來不及和老劉解釋,跳下車,連忙攔了一輛出租車。

「快,師傅,去機場!」

我如夢初醒,所有希望好像重新點燃起來。人在充滿希望時的狀態,是無比樂觀的。盡管現在時間已經超過了登機時間,但是萬一航班延誤了呢?萬一她沒能上飛機呢……

在我的催促之下,司機油門勁踩,一路狂飆。平時看見左擠右躥、脾氣暴躁的出租車司機,總是嫌棄的。但是現在,我忽然發現,原來這都是他們可愛的表現。

到了機場,我一路狂奔。衣衫臟亂,滿臉青紫,鼻子還捅著紗布的我,引起路人紛紛注意。但是我就像是在草原上奔跑的一只獵豹一樣,只能感受到自己和兩邊流動的空氣。這種感覺,不就是重獲自由的感覺么?

我走到咨詢處,連忙問小媛那趟航班是否已經飛走了。航站樓的工作人員幫我看了一下,說這趟航班確實是延誤了,還有2分鍾起飛。

2分鍾?!我趕緊沖向安檢處,玩命地向安檢人員解釋。但是他們死活不讓我進去,並告訴我,2分鍾你不可能趕上的。

我的情緒有點崩潰,差點跪在地上求他們。一個工作人員奈何我不得,幫我問了登機口。

我盯著她,希望她給我一個完美的答復。

……

……

她掛了電話,沖我搖了搖頭:「飛機已經起飛了,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和上面的乘客溝通,您只能等飛機落地了。」

哦。我一下子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氣,扶著航站樓的玻璃牆,走向了大廳。2分鍾,我們的緣分,只差了大約2分鍾。

我面對著航站樓的巨大玻璃幕牆,看著一架飛機從眼前飛走。巨大的轟鳴聲好似一個耳光,冷冷抽在我的臉上。我們都太渺小了。

也許,上帝是愛我們的,甚至是寵溺的。只不過,我們有時候許錯了願望,卻不自知。

我扶著牆壁,痛苦流涕。這是真正暢快的痛苦。我第一次無視他人的目光,無視這個世界紛雜的干擾,在那里痛苦不止。

再見了,小媛。

三個月後,一切都塵埃落定。於廖涉嫌制毒、販毒、組織黑社會、強奸等多項罪名,等待判決,必死無疑。他手下小弟,也各有判決。張向南命大沒有死,但是他也一樣要面臨判決,而且金剛刺壞了他的聲帶,他不能再說話了。老劉還帶給我一個小道消息,說張向南因為性交時受到驚嚇,估計再也硬不起來了,還有小便失禁的後遺症。

兩幫人馬手下小弟,也將各有判決。

黃暫,涉嫌迷奸、強奸,遭到多個女性指證,也收監入獄,估計不死也得脫層皮。

王胖子和黃暫一樣,一起接受判決。其父親被查,烏紗已掉,具體刑事責任,將待有關部門查明後再行審判。

費青受到驚嚇,而且對葯物反應較大,接受了一段時間治療,現在已經出院。出院後,我還沒有見過她。金剛在看守所里待了一段時間,但是最後認為案情較輕,又是學生,提前釋放了,但是學校還是開除了他的學籍。他我見過一次,說是非費青不娶——只要她不嫌棄他。

老劉,老劉算是一個大贏家。他拿了公安部門一筆不菲的獎金,在北京開了一個小飯館,和他老婆一起經營。我這個案子,竟然成了他偵探生涯金盆洗手的案例。

我,提前從學校肄業。因為學生時代知識還算扎實,又托老劉幫忙,找了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目前朝九晚五,也算開始了新的生活。

這樣很好,一切人都似乎求仁得仁。惡人得到懲罰,小媛得到自由,費青得到愛情。

而我,得到了救贖。

我倒是沒有因為這一切事變,就變成綿羊。看著街上行走的美女,仍然會胡思亂想。回想起當初看到的淫亂場景,還會偷偷手淫。但是,確實沒有談戀愛的打算。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對我來說似乎還是很難。

小媛。小媛杳無音訊。她的qq、手機號、郵箱,全部失聯了。她好像隨著那趟航班,人間蒸發了。不過也是,她已經漂洋過海,完全有理由開始自己新的人生。

今天尚是一個不錯的日子,我和老劉約了,在簋街吃飯。我頗有興致,騎著自行車,決定從南鑼鼓巷經過,直接騎到簋街去吃飯,貪一點閑散的生活情趣。

南鑼鼓巷上人很多,如往常一般繁華。紅男綠女相互依偎,我也不禁有點情欲上揚,甚至都有點想撩個妹子了。就這樣,我一邊掃視,一邊騎著車經過巷道,似乎新生活理應從今天開始。

忽然,一個面容從我眼前閃過。

我停下車,在原地愣了一下。是我的錯覺么。

我的心跳,驟然快了起來。那種感覺,好像心臟忽然被一個路人揪了一下,然後他就轉身消失在茫茫人海。我回過頭,四處看,但是,終究沒有再看到。

我久久立在原地,沒有離開。就像是,整個人,一下子凝固在了這條街道上,成為了某張相片的背景。

真的……是幻覺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