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咱們都是自己人(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371 字 2022-07-12

這個——話說的如此之直白,於曾國藩,就更加少見了。

自責並不稀奇,可是,直承「小人之心」,等於自認,之前確實有過懷疑,朝廷將他由兩江調直隸,是「明升暗降」,其中隱有猜忌壓制之意。所以,曾國藩才會在十三首壽詩中,專挑那三首念給趙景賢聽。

這三首詩,每一首都在抱屈,都在埋怨世人的猜忌和不公;每一首都在自辯:我沒有任何僭越的心思,我所思所想,盡是功成身退,學屠羊說,大隱於市,泯然眾人,如「嬰兒中酒」,醺醺然,昏昏然,了此殘生。

至於為什么要說給初次謀面的趙景賢聽,自然是因為,趙竹生是關逸軒一等一的心腹人,這些自我表白的話,會通過趙景賢,及時轉給關卓凡,而且,不虞在傳話的過程中,扭曲、變形、走樣。

曾國藩的陟罰臧否,「湘系」和曾國藩個人的感受,是有著微妙的差異的。曾國藩去兩江,郭嵩燾進軍機,一減一加,「湘系」對被「削藩」的敏感度,遠不如曾國藩對自個兒陟黜榮辱的敏感度。這一減一加之間,這位「湘系」領袖,於龐大的「湘系」,會生出莫名的孤寂感,甚至,可能會隱有被自己人拋棄、取代的不安和落寞。

曾國藩曲曲折折,剖陳心跡,趙景賢坦然應對,十分之「光棍」、漂亮。

首先,他不藏不掖,直接捅破了窗戶紙,示人以誠。

接著,他轉述的關卓凡辦理洋務路數之「升級換代」,非常有說服力。以曾國藩之能,自然能夠判斷「關式新洋務」之價值;也自能判斷,在這個大背景下,關卓凡調他出任直督,確有攜手並肩、共謀大事的必要和誠意。

「倚俾甚深」,不算虛言。

當然,這並非說,曾國藩不再懷疑,他去兩江就直隸的安排,朝廷沒有任何猜忌和裁抑的意思在里面。但是,這個「意思」,遠不是他原先猜想的那么嚴重,一大半的心放了下來,他可以接受這個安排了。

趙景賢漂亮,曾國藩也漂亮,因此才有「小人之心」的自責——這是「把話說開」的意思,用意和趙景賢的「捅破窗戶紙」是一樣的:示人以誠。

*

船到上海,江蘇上下,迎接曾國藩的規格,完全比照關卓凡。到碼頭迎接曾中堂的,包括:江蘇、上海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員,身上有功名的本地士紳的代表,上海租界工部局的董事,各國駐上海的領事。

除此之外,曾國藩坐船到埠之時,黃浦江上各**艦,依次鳴放禮炮致意——關貝勒還是關貝子的時候,「觀風巡閱」上海,都沒有這個待遇!

曾國藩並非國家元首,各**艦並沒有鳴放禮炮致敬的義務,這自然是趙景賢等人,事先在洋人那里,做了足夠的「疏通」的關系。

當然,以曾國藩之勛名威望,為他鳴炮致意,各**艦也不算「掉價」。

這個場面,如果換了好面子的左宗棠,一定「掀髯大樂」。但曾國藩卻深感不安,對趙景賢說道:「竹生,場面太過了,這不合適!」

趙景賢說道:「以中堂之勛望,這點兒場面,恰如其分,何過之有?」

頓了一頓,放低了聲音,說道:「回中堂一句實在話:現今這個時候,要說『避忌』,關貝勒才要有所『避忌』。中堂這兒,盡管放寬心,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全然不必『避忌』什么的!」

這是極有意味的一句話!

曾國藩轉著念頭,默喻如下:一,明確表示,「上頭」——當然包括關貝勒——對你沒有猜忌,你不必再有什么顧慮了;二,「關某人才要避忌」——在你面前說這種「私房話」,表示:我們拿你當自己人對待,毫不見外。

趙景賢陪曾國藩進了公館,剛剛坐定,一盞茶還沒喝完,巡撫衙門的戈什哈來報:「菲爾普斯醫生到了。」

曾國藩微微一怔:「是位洋醫生?什么事兒呢?」

趙景賢笑道:「菲爾普斯醫生是專看眼科的,中堂案牘操勞,目力微恙,請他來給中堂看一看眼睛,再配兩副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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