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 酣戰淋漓(1 / 2)

亂清 青玉獅子 3617 字 2022-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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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師儀式舉行之後,西征大軍開始向新疆進軍了。△頂點小說,

左宗棠的「督辦陝甘新軍務欽差大臣」行轅雖設在肅州,但西征大軍各部,並非在肅州集結,而是集結於距新疆更近的安西,然後,分批出發。

之所以要分批出發,最主要的原因,是沿途水草資源有限,無法同時為整支西征大軍的人、馬提供飲水和草料;另外,分批出發,後勤補給的壓力也會減輕——這個道理和沿途水草資源有限是一樣的。

劉錦棠率老湘軍在先,他們的任務,是接防尚掌握在朝廷手中的、靠近烏魯木齊的幾個戰略要地,做好戰前的各種准備。上述地方,從東往西,依次為古城、濟木薩、阜康,其中,阜康最為接近烏魯木齊。

甘肅入疆,第一站是哈密,由哈密而北,第二站為巴里坤,由巴里坤而西,到達最終的目的地之一古城。

老湘軍抵達巴里坤後,分兵駐扎巴里坤以西的芨芨台、色畢口、大石頭和三個泉等地,以確保巴里坤和古城之間的運道的暢通。

隨後,展東祿率軒軍抵達哈密。他命令將儲存在哈密的軍糧「分起短運」,運抵巴里坤,再從巴里坤運到古城。同時,要求各部於一個月內全部到達指定位置,整裝待命。

如此從容不迫、有條不紊,一條自後方基地哈密至前出基地古城的完整的戰線和運道,次第展開,綿密不絕。

接著。展東祿從巴里坤抵達古城。分兵駐扎木壘河以東地區。在一切布置妥當之後。他即前往濟木薩,與駐扎在那里的劉錦棠商討進兵計劃。

西征大軍的正、副總指揮很快達成共識:古牧地為烏魯木齊北面屏障,欲取烏魯木齊,必先取古牧地。

劉錦棠說,叛匪又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援軍,從喀什噶爾趕到了。烏魯木齊原先的兵力,白彥虎的陝回,大約一千五、六百人左右;喀什噶爾兵。大約三千三、四百左右,加上這支新抵達的援軍,通扯下來,陝回和喀什噶爾兵,一共大約八千人左右。

除此之外,白彥虎還接收了一批妥得璘的舊部,數量大約也是八千人左右。

這一萬六千人左右的叛匪,大部分都部署在古牧地——對古牧地的重要性,敵我雙方的認識,是一致的。

展東祿對劉錦棠的情報工作表示贊賞。然後就問他最關心的問題:情報顯示,烏魯木齊的叛匪。已經擁有了相當數量的洋槍,也「趁」了幾門洋炮,依毅齋你的看法,這些兵器,在叛匪的手里,到底能發揮出多大的威力?會對我軍造成多大的威脅?

劉錦棠說:「我軍已同叛匪小有接觸,以標下之見,叛匪的洋槍,不足為慮!不過,叛匪的大炮,我軍抵達之後,尚未見其發射,不曉得底細如何。再說,炮擊一道,標下不甚在行,還是要請軍門親眼一睹,方知端詳。」

會議之後,劉錦棠陪同展東祿,疾馳數百里,抵達距烏魯木齊最近的阜康,然後輕騎進抵古牧地,偵查敵情。

這個偵查,是「火力偵查」,即主動向古牧地的叛匪射擊,引誘叛匪開槍還擊。

古牧地那邊,槍聲響起,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展東祿就得出結論:劉錦棠說的不錯,「叛匪的洋槍,不足為慮!」

首先,叛匪的洋槍,都是前膛槍。

不過,這不是最關鍵的,前膛槍的威力,自然不如後膛槍,但用好了,一樣能給官軍造成很大的麻煩。

在美國的時候,查塔努加戰役中,北軍進攻傳教士高地主嶺,最後一道防線前,裝備斯潘塞連珠槍的軒軍,就被南軍的前膛槍,一次又一次打了下來,死傷慘重。最後,若不是南軍士兵不慎引爆了自己的炮彈,引發大規模的殉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那一次,南軍的指揮官沒有機械地把兵力硬塞進一條線內,而是排成前後三列,第一列的士兵只負責射擊,後面兩列士兵只負責裝彈。第一個士兵射擊完畢,第二個士兵馬上把已經裝填好彈葯的另一支步槍遞上,而第三個士兵將已經上彈的第三支步槍交給第二個士兵,自己趕快裝填第一支打空了的步槍。

如此反復循環,第一個士兵戰死,第二個士兵便立即頂上,第三個士兵進入第二列,第三列的空缺由新的士兵補上。

這樣一來,南軍的射速大大提高,火力密度,較後膛槍已不遑多讓,而且從始至終,防線不出現明顯的缺口。

除此之外,南軍士兵射擊准確,戰斗意志堅定,前邊的同袍戰死,後面的立即補上,毫不動搖。

眼前的叛匪呢?

第一,幾乎談不上什么准頭。

第二,也是更關鍵的,前膛槍因為射速慢,必須由長官統一指揮,同時向一個方向發射,這樣,才能夠獲得足夠的火力密度,即使單個的士兵,射擊技術有限,沒什么准頭,也能夠取得一定的殺傷效果。

古牧地城頭的叛匪,卻根本沒有「統一指揮」這一說,你一槍,我一槍,東一槍,西一槍,亂糟糟的一片。

如此低下的軍事素質,有何可慮?

至於大炮嘛——

官軍的「火力偵查」,依舊沒能引得叛匪架設在城頭的大炮的發射——叛匪也曉得,對方不是什么大部隊,炮彈寶貴,不敢輕易浪費。

不過,夠了。

展東祿在望遠鏡中看得清楚,那是拿破侖炮。

拿破侖炮架設在城頭上?

展東祿幾乎要放聲大笑。

拿破侖炮,炮身小巧而後坐力大,一炮既出。巨大的後坐力會將整架炮向後推出好幾米遠。因此。需要一片開闊而平整的地面,來設置炮兵陣地。以上文提及的查塔努加戰役為例,南軍的炮兵陣地,設置在山脊上,開闊倒是開闊了,但地面崎嶇不平,大大局限了炮位的選擇,對大炮的整體威力的發揮。造成了相當的影響。

古牧地不過一個小土城,城牆上,能有多寬的位置?一炮打出去,不怕大炮掉到城牆後面去?

這幫子叛匪,大約還以為,這是什么「紅衣大炮」吧?

完完全全,沒有「炮兵陣地」的概念。

火力偵查完畢,展東祿心中,已有八、九分把握了,不過。給朝廷的軍報,還是要說的嚴重些滴:

「不備不虞。不可以師。白彥虎內結安集延,外連羅剎,復以危辭煽動土回,天山南北路,呼吸可以自致。我軍萬里討賊,成軍以出,一戰不勝安歸乎?且前史用兵西域,軍每苦飢。今自北路進,宜先據阜康為儲糧屯師之地,料敵形勢,進可以攻古牧地,撤烏魯木齊藩屏,退可以折其沖。兵法致人,而不致於人。濟木薩去古牧地四百里,非所以便我而待賊也。」

就是說,濟木薩的老湘軍,古城的軒軍,統統前移至阜康。

然後,「出隊搗古牧地。此關一開,則烏垣、紅廟子賊不能穩抗,白逆必竄吐魯番以尋去路」。

展東祿回到古城,立即著手移駐的准備工作,一切就緒後,即率部進抵濟木薩,同劉錦棠部匯合,然後,湘前軒後,依次西進,沿途要隘分兵駐防,以防叛匪騷擾後方。

數日後,湘、軒兩軍分別進駐阜康,湘軍駐軍縣城,軒軍則駐扎在城東的九營街。

大亂之後的阜康城,榛莽叢雜,野獸出沒,官軍抓緊時間,整修道路,以便軍行。

就在此時,展東祿得到情報,阿古柏派他的親信玉努斯江——就是率領七千浩罕殘軍來到新疆「從龍」的那一位——率一支一萬余人的援軍,正在趕赴烏魯木齊的路上,阿古怕本人,也可能率領數量更多的部隊,接踵而至。

針對形勢的變化,展東祿認為,「雖後隊尚未到齊,然師期不宜再緩,」必須馬上發動進攻,在敵軍大隊趕到之前,攻取烏魯木齊。

阜康距古牧地,一百里左右,大部隊走這一百里路,不比輕騎疾馳,首先要解決飲水的問題。

阜康城西二十里處的西樹兒頭子,尚存一條廢渠,略加開挖,就可把城西的水源引至,供士兵和馬匹飲用。

從西樹兒頭子向西,六十里內,盡是戈壁,沒有水泉,只有途中的甘泉堡有一眼枯井,就算開掘後井水復涌,最多也只能供百十人的食用,根本無法在那兒扎營。

於是,這六十里路,就成為是次進軍的最大挑戰了。

阜康和古牧地之間唯一一處正經的水源地,叫做黃田,不過,不在大路之上。而且,叛軍早已在那兒築卡樹柵,重兵布防。

阜康到古牧地的大路,卻是一片坦途,一個叛匪都沒有。

白彥虎的算盤打得十分響亮:逼迫、誘使官軍走大路,以期官軍到達古牧地的時候,因為缺乏飲水,干渴疲憊,戰斗力銳減。而且,因為缺乏充足可靠的後續水源供給,官軍亦無法在古牧地城下,堅持太長的時間。待官軍不得不撤退的時候,他便開城追擊,給予官軍致命一擊。

形勢很明白了:要拿下烏魯木齊,就得先拿下古牧地;要拿下古牧地,就得先拿下黃田。

好吧,咱們來個將計就計。

展東祿將各營調集至阜康縣城西去十里之處,一邊就地扎營,一邊開挖廢舊渠道,把水引到西樹兒頭子。

同時,又派出一隊人馬,先期抵達甘泉堡,開挖枯井。

總之,擺出了一副要走大路的模樣。

叛匪以為得計,黃田的守軍,一口氣松了下來。就在此時,展東祿已親率軒軍,在夜色的掩護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逼進黃田了。

黎明時分,軒軍在占據了黃田附近的高地、控制了黃田四周的道路後,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從睡夢中驚醒的叛匪,還沒有明白怎么回事。軒軍已攻入寨卡。叛匪昏天黑地。一觸即潰。丟棄輜重,狼狽逃竄。

一出寨柵,才發現,四面道路都已被卡死,沖了兩次,死傷慘重,追兵卻已經壓了上來,只好投降。

這場仗打得干凈利落。也真正做到了「全殲」,幾乎沒有逸出的,連逃回古牧地報信的也沒有,於是,前腳古牧地的叛匪得報黃田失守,後腳軒軍大隊就到了古牧地城下。

展東祿並沒有馬上發動進攻。